那是一张惨白到瘆人的脸颊,除了空洞的瞳色和艳丽的唇红之外,整张脸白的连一点血色都找不到。而一头乌黑的秀发纷乱地有如冥河中的水草,在柜窗中的不明液体里飘散开来,将那张脸笼在发丝之中,愈发显得迷离和可怖。 我被吓得浑身乱抖,脑袋也朝一边侧过去不敢再看,可恐惧并不会因为我不去看它,它就肯离我而去。那张可怕的脸就像是在我脑海中生根发芽了一样,就算我抱着头缩成一团,也感觉自己在被它死死凝视着,就像随时都要扑上来啃咬我一番。
就在这时!房间外先前消失不见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接近,然后在下一刻,脚步声恰好就在我所在的房间门外停住,紧接着出现的是一阵刺耳难忍的噪音。
我的精神力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脑子早就没办法正常运转,全靠一种求生本能驱使着我一头钻到了房间深处的角落里,变成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是生是死只能靠天命了。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冲到角落时,由于动作过大,胳膊一下子搅住了这里的帷幕一角,慌乱中竟然生生地将整张帘幕给拉了下来。而帘幕之后一具横躺着的巨大肉体又给了我无限大的视觉冲击,我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了,再来哪怕一丁点儿刺激,就能让我彻底的昏厥过去。
就在我逼近极限的最后一刻,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朝里面问道:“谁呀?大晚上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这是?
我还未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又听到咔嚓一声响,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霎时间照亮了整个房间。我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只得用手臂捂住,过了好一会儿渐渐缓过来时,就依稀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余祎?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叫的跟鬼一样的就是你吧?发生什么了?”
谢论!这个人是谢论!尽管先前魏敏说的一些话,让我打定主意要离谢论远一点。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我面前的谢论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安抚住了我濒临失控的精神。看着他朝我走来,我眼泪都差点儿掉出来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
“嘿,怎么了?说话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问了一句,然后又掉过头四面看了看,哈哈笑道:“你不会是被吓成这样了吧?胆子有点儿小啊你。”
“不过,也对,如果是我,大晚上的跑这儿来,灯也不开的,然后突然看见这些东西,八成也会吓得不轻。”他宽慰了我一句后,扶着腿软的我站了起来,然后指着我附近的柜子说道:“现在不用怕了,你再仔细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入目所及的就是刚刚将我吓瘫的那个巨大肉体,此时在日光灯的照耀下万邪辟易,再也没有什么诡异和恐怖的感觉,出现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位身形魁梧的死者而已。
“这就是李搬山。”在谢论的点醒后,我才认了出来,它真的就是上午在后院遭遇毒杀的李搬山。当然,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赤裸裸的尸体,而玻璃柜中的液体似乎有防腐的作用,让这具尸体丝毫没有变形,依旧栩栩如生。
“这里是临时的存尸处,玻璃柜里面是福尔马林溶液,先前杨华不是把尸体都交给杜灵处理吗?她就都让人抬到这里保存起来了。”谢论解释道。
“啊,原来是这样……刚才差点儿被它给吓死!”我拍了拍胸膛,总算完全从恐惧中摆脱了出来。回想起我刚才的行径,相当于大晚上的误入太平间,也算是倒霉透顶了。
“吓死你的应该主要还是这个吧。”谢论转身指了指对面的玻璃柜,我望过去后,又是心下一紧,虽然现在已经处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但亲眼目睹这样的东西还是很考验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那个柜子就是我先前看到那张惨白女人脸的地方,而此刻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我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张脸,而不是头?因为与我齐高的地方仅仅只剩下一张脸而已。没有骨头没有血肉,此时飘在玻璃柜子里的就是一张站立着的薄薄人皮,尽管皮囊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但那张妖异到极致的面孔依旧透露出一股魅惑众生的邪气。
“这、这是柳殷?”我自然而然地推测道。
谢论点了点头,“当时我晕过去了,没见过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不过下午的时候听杜灵跟我提过一句。原来是一只画皮的恶鬼,鬼身已经被穆师叔给除掉,就只剩下这一张皮了。”
“啧啧。”他看着那里颇有感触地接着说道:“你还别说,乍看上去还真挺有震撼力的,别说你了,就是我这样以前跟各种恶鬼斗过好几次的老油条,万一没做好心理准备突然看到这个模样,肯定一样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啊哈,对。”我还有些后怕的赞同道,“之前我跟沈璃一起看过一部叫做《画皮》的电影,当时感觉已经很吓人了,没想到跟现实中想比,那根本不算什么。”
我一边说,一边假笑了两声以驱散自己心底的阴霾。可谢论却没跟我应和,反倒是颇为忧伤地盯着那张皮看了半晌,然后才摇了摇头挤出一丝苦笑,说道:“哎,何必要往特科里挤呢,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还不如继续当只孤魂野鬼更加的自在。”
说完,他转过身对我抱歉地笑笑,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之前还对这个柳殷挺有好感,看到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心情有些复杂。”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谢论又说道:“咱们还是别站在这儿聊天了,瘆得慌。要不还是去我住的地方吧,就这里的病房,隔得不远,走个几分钟就到了。”
我自然求之不得,跟着他走出了这个可怕的房间。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刚才没来得及把这些布幕都拉开看吧?里面可怕的东西还有好几个呢,啧啧,以后估计都是杜灵的科研道具。你说那个小姑娘看着还挺漂亮的,怎么感觉在兴趣爱好上有点儿变态啊,是不是搞科研的人都有这种毛病?”
我赞同的点头道:“可能天才都有超于常人的地方,看在我们这些凡人眼里,会觉得难以理解,所以就认为她们变态。”
“也对。”谢论接话后,他先关上房间里的灯,又掩上了门,忽然转过头来,眼神中有一丝晦涩地看着我问道:“对了,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先前没有人叮嘱过你不要下到二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