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取。”贾靖不假思索地答道。
“嗯。”
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语调却依然保持着平稳,一如他善于克制的性情。
“房间里有浴室,热水已经放好了,你要是想洗澡,自己洗。”
自己洗?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帮她洗?
贾靖的脸越发滚烫。
是她理解有误,还是李烨霖已经紧张得口不择言?
她抓着衣襟,看着李烨霖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抓狂。
“知道了。谢谢。”
终于,李烨霖走了。
出门后,他顺手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贾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贴着门缝听到李烨霖的脚步声渐远后,才几步冲到床前,打开了纸袋。
里面,十几套文胸内裤整齐地摞在一起,都是雪白的颜色。
内衣款式新颖,绣着蕾丝边,精巧可爱。
她找到自己的尺码,赶紧穿上。
接着,她定定地望着被扔在床上的墨绿色半袖衬衫,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刚才真是蠢到爆。
为什么不让他把自己的衣服送进来呢?
她一把捞起衬衫迅速穿好,捡起丢在一旁的内衣吊牌一看,居然要8999元。
这一袋子,要多少钱?
她叹口气。
宽大的衬衫空空荡荡,幸好房间里暖气很足,她倒没觉得冷。
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她把衣柜的门一一打开,琳琅满目的衣架上,全是李烨霖的衣服。
她无力地返回身,整理完床,她光着脚走到门口,门外悄无声息。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公寓比她想象的还要大,格局十分简单。
拐过墙角,她站在了宽敞的客厅的边缘。
客厅的色调比卧室鲜艳些,但同样布置简单,以白色为主,冷冰冰的感觉不到家的温馨。
客厅的尽头,半弧形的落地窗从墙的一头延续到另一头,占据了整面墙,窗口紧闭,没有一丝风。
厚重的银灰色窗帘推在两侧,使得窗外的景色一目了然。
外面的雨小了,淅淅沥沥,空气清明。
这套房子处于最高层,举目远望,能俯瞰这座城市的大片风景。
此时,李烨霖正坐在洁白的真皮沙发上,侧脸凝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他很安静,线条优美的轮廓,让他宛如一尊完美的雕像。
她静静地望着,有些失神。
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冻得她打了个冷战,这时她看到,李烨霖的前面,那张做工考究的黑色茶几上,整齐地放着叠好的校服,以及一双崭新的回力鞋。
李烨霖似乎若有所觉,忽然把头转了过来。
静凝的表情在这一瞬变得严肃,幽深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红霞慢慢浮现在他的脸上。
他指着茶几上的衣服和鞋,道,“衣服已经干了,鞋是按照你穿的那双的尺码买的。”
外面的雨还没停,他冒雨出去买的?
贾靖的视线再次扫了眼茶几上的衣物。
“你出去买的?”
沉默片刻,李烨霖道,“去换了吧。”
这样友好的态度,倒是让贾靖有些过意不去。
“哦,谢谢你。”
她忽然想起今晚的邀约,不由问道,“现在几点钟了?”
李烨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两点半,有事?”
“两点半?”贾靖有些惊讶,竟然已经下午了,幸亏,时间还来得及。
她抓着衣襟,光着脚急匆匆地走到茶几旁,抱起自己的衣服和鞋子,问道,“你还回学校吗?我帮你跟高老师请个假吧?”
说着,她一抬头,看向沙发里的李烨霖。
深沉的男孩一言不发,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幽深而专注的眼神,让她的心突地一跳。
两人尴尬地对视片刻,同时移走了目光。
“我已经请好假了,你不用着急回去。”李烨霖缓缓说道。
“请好假了?”贾靖眉眼舒展,顿时松了口气。
她急着赶回学校,不仅仅是担心因为旷课违反校规,面临被退学的危险,更是因为,今天是王辉二十二岁的生日。
早在上次回老宅的时候,王辉就提过让她参加生日宴的事,当时她一口答应了。
而且,早年跟她一起在孤儿院生活的几个要好的伙伴也会过去,四年多没见,她也很期待这次相聚。
没有王辉堂口的几千号兄弟,也没有奢侈豪华的大排场酒宴,这次聚会只是一次老友相聚的私人性聚会。
“今天的事,我欠你一次人情。”
她说得诚恳,李烨霖却眸光一凛,立刻起昨晚凌霄汇报的情况。
他深邃的眼神直盯着贾靖,随意地说道,“你不是也帮了吴思铭一把?咱们算是扯平了。”跟王辉谈,他会另寻办法,不至于利用一个女人。
贾靖悬着的心,终是落下了。“好。”
她想了想,又说道,“要不明天我请你吃火锅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
她以为李烨霖一定会又酷又拽地拒绝她,火锅?那不是穷人吃的东西吗?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太子爷怎么可能碰?
李烨霖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明天放学一起去买食材,就在我这儿吃。”
“嗯?”
贾靖吃惊地看着他,在他这儿?
他想亲自动手?
他不会把自己的手指头切掉当锅底料吧。
她敛眸浅笑,有些坏坏的表情被李烨霖尽收眼底。
她点头同意,立刻抱着衣服和鞋转身往回走。
一个房间的门大敞着,来的时候因为太紧张没有注意,她不经意转头一瞥,立刻呆住了。
房间里面干净整洁,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油画里,男孩浅棕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温润的目光似蕴藏千古精华的古玉,淡淡华光,充满睿智。他清瘦的脸颊,带着些许稚气,清朗的笑容仿若春日里的煦日和风,只一眼,便叫人融化在一片暖意当中,让人心怀畅快。
洛嘉明。
李烨霖的家里,怎么会有洛嘉明的画像?
她的脚不听使唤地朝那幅画走去,停在了门口。
她怔愣地望着画里的男孩,逼真而生动的描绘,使得男孩像是随时能从画中走出来,站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