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靖敛了敛眸，她才不会被他一句话就打发走。
    “一周前，你开车带我回半山别墅，准备正式与你父亲见面，但是车开到盘山道时……”
    话没说完，就见李烨霖脸色越发苍白，苍白里还透出一层反常的红晕。
    他把脸转向她。
    白色的病号服衬得他的眼睛墨色浓郁。
    “带你？”
    他冷笑一声，“滚出去！我最讨厌你这种女人。”
    贾靖怔住，他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即使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怎么还是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她？难道他真的不记得她了？
    “小赵！”
    李烨霖忽然喊道，“把她拉出去！”
    贾靖呼吸一滞。
    他连小赵都记得，唯独忘了她？为什么？
    这一瞬，她感到自己的心脏狠狠一缩，难以言喻的痛瞬间蔓延全身。
    现在，她相信李烨霖确实是失忆了，并非故意装作这个样子。
    一个人说的话能骗得了人，但他的眼睛骗不了人。
    小赵推开门，探头看了一眼，脸色为难。
    “烨霖，你真不记得她了？她可是你的……”
    “现在。”李烨霖立刻打断了小赵。
    贾靖心头一阵激荡。
    这个混蛋不能把什么都忘了啊！
    她一只手抓住李烨霖的肩头，激动地说道，“你怎么能忘记？你是从哪里开始不记得你和我之间的事？”
    “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忘了我，我会让你重新认识我。”
    “我叫贾靖，两个月前转学到启铭高中，上学第一天早上，你开车撞到我，后来，你告诉我有关你失忆的事情，林娜出现，我又被慕邢绑架，是你和三叔把我救了出来，你说过，这辈子非我不娶。”
    她发觉自己居然已经语无伦次了，她有多久没这么冲动了？心口已经压抑得快要窒息。
    “你这次受伤不是交通事故，是一场蓄意的谋杀，有人怕你恢复记忆，想要杀你灭口。或许你现在听到这些会觉得耸人听闻，会觉得我是在欺骗你获取你的信任，但是，你可以问问三叔，我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你也可以问小赵，他也知道。”
    “就算你现在想不起来我是谁，但你至少要知道，前几天的车祸是有人想要杀你，不是简单的肇事，就在你昏迷的一天晚上，你也差点被……”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快醒醒吧！快点想起来以前的事。如果你把所有跟我有关的记忆都忘掉了，你现在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她的双眼已经彻底模糊，看不清李烨霖的脸。
    只感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推掉了她覆在他肩膀上的手。
    “给我滚。”淡漠的嗓音。
    真是混蛋啊！
    她垂落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擦掉眼泪，拿起桌上的水，哗地泼在李烨霖的脸上。
    水珠顺着他的脸，从下巴滴到了被子上，他的脸色阴沉得拧出水。
    小赵看傻了眼，急忙跑了进来。
    “靖靖，你先回去，这事咱们慢慢来，别急。”
    他拉着贾靖的胳膊，挤眉弄眼地递着眼色，硬是把贾靖拽了出去。
    站在门外，贾靖回头看了眼李烨霖，李烨霖神色淡漠地转头看向窗外，也没管脸上和被上的水，静得仿佛一尊雕像。
    贾靖莫名心头一疼。
    认识李烨霖以来，他总是这样若有所思一个人安静地发呆。而他心中的秘密，曾只对她一人敞开，如今，他已经把她忘了，他又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封闭在自我的意识里，再没人与他分享。
    小赵送她走出病房，安慰道，“别担心，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贾靖点了点头，沉默地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一抬头，就看见林哲豪站在几步以外，靠着墙看着她。
    “哭了？”
    “迷眼了。”
    她伸手又揉了揉眼睛，“睫毛太长也是挺麻烦的一件事。”
    林哲豪看了她一会儿，轻声笑了笑。
    “艾佳在楼下等你呢。”
    “她怎么来了？”贾靖感到惊讶。
    “是我叫她来的。走吧，请你们吃饭。”
    ……
    一楼大厅的门外，寒风中，霍艳秋和吴思铭，还有乔轩，正跟艾佳聊着天。
    原来，他们也没走。
    到了门外，艾佳看到她立刻迎过来，眼神关切地看着她。
    艾佳的手冻得冰凉，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他们都跟我说了，你别难过好吗？你曾经告诉我那么多你们之间发生的事，他那么爱你，一定会找到丢失的记忆。他需要时间，你要相信他。”
    她抱住艾佳，“谢谢。”
    林哲豪选了一家自助西餐厅，众人点了餐，同坐一桌，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怎么能让李烨霖恢复记忆。
    贾靖咬着吸管，看着他们，心头一片暖意。
    乔轩突然嘭地一拍桌子，把她惊得一愣。
    “我看这样吧，让李叔叔再给他买辆车，跟原先那个一模一样的，然后让他带着贾靖再走一遍那条盘山道，说不定他能想起来什么。”
    “看他今天的样子，恐怕不会让靖靖上他的车，你这个笨蛋！出的什么馊主意。”霍艳秋锤了下乔轩的脑袋。
    乔轩缩了缩脖子，“万一要是同意了呢？”
    艾佳红着脸，小声道，“李烨霖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就算出院了，他能开车，也要很长时间吧？”
    “笨蛋！”霍艳秋又在乔轩脑袋上狠敲一记。
    贾靖淡淡一笑，垂下了头，吸着杯中的果汁。
    她下意识地把手插进衣兜里，攥着李烨霖的手机。
    李昌煜把手机给她后，她一直没用，偶尔解锁打开屏幕，总不自觉地想起那天下午惊险的一刻。
    她把手机拿出来搁在桌上，解开了屏幕锁。
    黑色的背景，跃然跳出几个鲜艳的图标。
    “靖靖，这不是李烨霖的手机吗？”
    霍艳秋凑了过来，“怎么在你这儿？”
    贾靖笑笑，“前几天三叔借我的。”
    霍艳秋搂着艾佳的肩膀，“来帮我们拍个美照，他的手机像素高。”
    贾靖“哦”了一声，打开相机功能，连拍了几张后，手指在屏幕上一划，递到霍艳秋面前，“看看满意吗？”
    霍艳秋一张张往下翻，“这个女的是谁啊？他拍的视频？”
    她把手机放在贾靖面前，手指一点，打开了播放功能。
    贾靖的心陡然一跳。
    视频里，一名男子倒在地上，林娜正背着枪，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