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贾靖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贾玲闲聊，贾玲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笑道，“对了，靖靖，我考你一个字，你看你认不认识。”
    “什么字？”
    贾靖兴致全无地问道。
    她觉得有些累了，把头轻轻依偎在贾玲的肩上。
    这会儿，李烨霖应该没睡，他在做什么？
    白天她在电话里一口拒绝了他，他应该还在生她的气吧。
    一想到他冷峻深沉的模样，她不由有些心疼。
    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
    贾玲见贾靖靠过来，伸手拢了拢她的肩膀，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三个牛字叠在一起，念什么？”她嘿嘿笑道。
    贾靖弯了弯唇，嘟囔道，“你太小瞧我了吧？”
    “那你说啊。”
    “念ben，”贾靖想了想，又道，“两个牛念yan，四个牛念qun。”
    说完，她恍然记起，念小学那会儿，妈妈曾经教过她这些有趣的汉字。
    不单单是重叠的牛字，还有重叠的马字、龙字、原字、犬字。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前，又浮出母亲慈爱的脸庞，清晰如昨日，那么充满怜爱和鼓励的眼神，她不禁满足地叹息一声。
    要是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就好了。
    这两天她总是在想，小时候每次面对爷爷她总会感到害怕，会感到不甘，更觉得有些委屈。
    但事实摆在面前，她终于明白贾怀德为什么始终无法对她亲近。
    她身上流的血，毕竟不是贾家的。
    父母去世后，迷信的贾怀德更是把贾正枫的死怪罪在她的身上，认定了她是灾星，是她害死了他最心疼的儿子。
    这一切，在她明白她并非贾正枫和凝芸亲生后，倒是觉得释然了。
    尽管贾怀德心里恨不得她死了，她的奶奶梅娟也恨不得她死了，但贾怀德还是把她的身世秘密藏在心中，没有公开，甚至没有告诉梅娟。
    从这一点来说，贾怀德确是一个守信有原则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因为迷信而害怕，她还是觉得感激。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贾玲不满地切了一声，然后又笑道，“今晚那几个男孩里，有个人叫牛犇，他一开始告诉我名字时，我以为是奔跑的奔，后来他告诉我是三个牛的犇，这样他的名字就有四个牛，所以，大家都叫他四牛，后来就变成了死牛。哈哈，当时笑的我啊。”
    笑着笑着，她的语气忽然有些落寞，“唉，靖靖，你说男孩的脸皮怎么都这么薄？说句话就脸红，我都不好意思开他的玩笑了。”
    贾靖噗地笑出声，打趣道，“是啊，欧阳胤脸皮也薄，牛犇脸皮也薄，怎么脸皮薄的人都被你遇见了？”
    贾玲一怔，随即明白过味，又羞又恼地掐了她的腰一把，“去你的，净胡说。”
    她朝前瞥了眼慕皓泽，就见慕皓泽这时也抬起眼皮看了眼头顶上方的后视镜，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她的脸不由一热，赶紧垂下眼帘。
    心怦怦直跳，她下意识地把头转向车窗外，想要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
    这时就看见车窗外，夜色正浓，昏暗的路灯下，路面一片漆黑。
    一辆几乎溶于夜色里的跑车，忽地从后面窜了上来，接着与慕皓泽的车并驾齐驱。
    整个郊区的路上再没有别的车辆，这辆车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定睛一看，驾驶位上的人已经转过头，仰脸朝她看来。
    借着对方车内的灯光，她惊喜地发现，车里坐着的人竟是李烨霖。
    她猛地推了一把贾靖，“靖靖，你看那是谁！”
    贾靖被她推得坐了起来，头晕晕的。
    顺着贾玲的目光，她往外一看，顿时呆住了。
    李烨霖！
    “慕皓泽，麻烦你送玲玲回家。”她叹了口气。
    ……
    夜里气温低，贾靖站在路中央，盯着渐渐远去的路虎，身旁站着李烨霖。
    她转过头看着李烨霖，“你……”
    话没说完，腰突然一紧，人已经在李烨霖的怀里，紧接着，他的唇就覆了上来。
    李烨霖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修长的手扣着她脑后已经长长了点的短发。
    他的唇还带着夜里的凉意，还有淡淡的她熟悉的迷夜丛林的香水味，他开始热烈地吻她。
    她慢慢放松下来，抬起手臂环着他的腰，任他索吻。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她，两人的鼻间几乎碰在一起，如此近的距离，好像连心也连在了一起。
    “对不起。”他轻声道。
    他的气息化作一团清淡的白雾，随风飘走。
    她微微垂下眼眸，唇边浮出一丝笑。
    “干嘛道歉。”
    “你知道。”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飘飘渺渺，她刚好可以听见。
    她心里一软，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停了一会儿，她才道，“你怎么不问那天我和肖力在一起说了什么？”
    李烨霖轻声一笑，“你们说了什么？”
    贾靖抬眸看着他，不由也笑了。
    他倒是会顺杆往上爬，但这机会，不也是她主动给的吗？
    心里有太多话想要告诉他，甚至于那天刚从肖力嘴里知道，她是被贾正枫和凝芸在索马里捡来的孩子，她立刻想要给李烨霖打电话，想要他陪在她的身边。
    昏暗的路灯里，李烨霖苍白的脸看起来依然清晰，轮廓分明。
    仅仅几天没见，她觉得好像隔了千秋万载。
    这几天一直努力隐忍，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一片烟云飘散了。
    她张了张口，压抑在心口的憋闷愈发膨胀，快要冲破了挣扎坚守的围墙，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就像她一开始所想，在她的心中，贾正枫和凝芸就是她的父母，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父母。
    尽管他们不是，但在她的心中，永远都只有贾正枫和凝芸。
    既然如此，她没有必要再对任何人说她的身世，包括李烨霖。
    就让这件事终止于她和肖力、贾怀德三人这里。
    “你信我吗？”
    想到贾家目前的状况，她在贾怀德等人面前，似乎已经默许了会嫁给肖力，她不仅是想帮肖力一把，也想看看，贾正华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