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iqeq再牛掰的人，最终也逃不过命运的魔掌，自有老天爷收了他们，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到最后还是应了那句老话，邪不压正。
    他不动声色，视线落回慕皓泽的身上，淡淡道，“在商言商，确实不该把个人感情参合进去，你做的无可厚非，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不管你和我爷爷之间达成过什么交易，你们双方都没有义务考虑利益以外的事情，就像欧阳岚清和我大姑的感情，你敢说你一点儿不知道？同样地，就算我爷爷知道欧阳岚清是你的人，他还是不会同意欧阳岚清和大姑在一起。”
    他话锋一转，唇边浮出一抹讥嘲。
    “可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商就是商，没情味。当初，若是为了欧阳岚清，你跟爷爷提他一句两句，爷爷也不会不知道欧阳岚清是你的人，也不会低估了他，以为他还是个普通的酒吧老板。
    那天中午爷爷在病房遇到欧阳岚清，没太把他当回事，若是那时就把大姑接回家，又怎会发生今天的事？
    那栋住院部的安防监控有多严密恐怕你不清楚，爷爷当初是花了大价钱请人做的，别说是每个病房，就是每一面墙皮，每一块地砖，都有红外感应监控。
    你的人很厉害，他竟然能把我大姑从那栋楼里带出来，可惜，他也只是在把自己往鬼门关里送。”
    慕皓泽眼眸微敛，白皙干净的脸庞沉如水，看不出什么表情，眉梢却是微微一挑，无声地看着他。
    而慕皓泽身后的马腾等人听到他的话，脸色都变了，眼神也更加悲戚。
    “皓泽……”
    此时，心情最差的要数马腾了。
    昨天下午要不是他急着给欧阳岚清通风报信，欧阳岚清也不会有时间安排今天这码子事！
    他这真是好心帮倒忙，把哥们的命都搭进去了！
    提心吊胆一晚上，还噩梦连连，果然是出事了。要不是慕皓泽拦着，他就要带人冲到慕昊天父子藏身的地方，以命抵命。
    慕皓泽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他立刻噤了声。
    “你带人过去看看，记得要配合警方工作。”
    慕皓泽的嗓音还是那么温和沉缓，舒朗的眉眼，情绪似乎并未因李烨霖的一番讥嘲而有所起伏。
    可他知道，慕皓泽的心情一定也差极了，只怕是跟他一样，恨不得立刻一枪毙了李烨霖。
    他沉默地看了慕皓泽一眼，片刻后点了点头，“这个我有分寸。”
    欧阳岚清的车子不会无缘无故爆炸，肯定是有人在车上做了手脚，像这种事他们在国外不是没遇到过，可在中国，还没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
    尽管谁都知道这事是慕昊天父子干的，但慕皓泽仍坚持过来看看。
    他们刚到这里，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现场已经被警方的人勘查过，应该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目前也只能想办法从警方那里获取信息。
    现在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对方的监视中。此时此刻，说不定对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看着自己的杰作。
    欧阳啊欧阳，兄弟们想给你收个全尸下葬，恐怕都不可能了。
    他眼眶酸胀，猛地一甩头，对身旁同样红着眼圈的小方和华强递了个眼色，朝着那片被炸得乌黑空旷的狼藉走去。
    慕皓泽待马腾等人走后，垂眸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金黄的烟盒边缘闪着亮光，有些刺眼。
    他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动作优雅闲适。
    “咔”地一声，蓝色火苗跳跃，他一偏头，点燃了烟，深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徐徐从他的唇间溢出，吹散在风里。
    “李烨霖，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他将细长的香烟捏在拇指食指间，轻弹了一下，抬眼看着李烨霖。
    平静的目光，宛如月下的泉水，清澈、温和，却不失寒冽。
    李烨霖同样安静地望着慕皓泽。
    他忽然发觉，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一种东西，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如何努力也无法拥有的，也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非常渴望得到的。
    这是岁月沉积的痕迹，是生活磨砺的光华。
    身上的血迹在寒风中已经干涸，口齿中的铁锈味也变得淡了。
    舔了舔唇，早就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贾靖的。
    他淡然开口道，“说。”
    慕皓泽点了点头，缓缓道，“一个交换，用你母亲苏落英真正的死因，换贾靖的安全。”
    李烨霖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
    慕皓泽平淡的语调，每个字都重重地敲在他的胸口，让他不禁气血翻涌。
    母亲，不是因为癌症去世？
    不可能！
    他盯着慕皓泽，忽地笑了。
    “慕总说笑了，我母亲最后几天一直都是我陪着，她的病也是有专人治疗，你这话从何说起？”
    慕皓泽也是淡然一笑。
    澄澈的眼眸与李烨霖对视片刻，“你母亲不是死于癌症。”
    李烨霖记得小时候，母亲曾带他看过一部电影，影片讲述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总是能见到已经死去的弟弟，每天下午五点钟，他必定去海边的树林，陪弟弟练棒球。
    一来一往，你投我接，每天都很快乐。
    少年甚至写了日记，记录每天他和弟弟比赛的得分。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出现在他身边，他爱上了这个女孩，有一天因为跟女孩约会，他忘记陪弟弟练球，从此，弟弟消失了。
    他异常痛苦，跟女孩分手，结果有一天，他听说女孩在海上遇难，没人敢出海营救。
    他孤身一人开船驶入大海，在风暴中，他终于把即将被海浪卷走的女孩救上了船。
    也是在那个夜晚，他带着女孩返回陆地，他又看见了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不再哭丧着脸，而是笑着对他挥手，跟他说再见，说已经原谅他当初误杀了自己。
    少年崩溃了。
    他这时的感觉跟那个少年很像，并没有因为知道真相而感到惊喜或好奇，或是渴望知道全部的真相。
    他突然大笑起来，血沿着嘴角涌了出来。
    “我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