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开是个很敏感的人,很快若有所觉地朝他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的一刻,沐开扬唇笑了。
“吃啊,今天怎么吃这么少?是我做的味道不行?”沐开起身,将刚捞出来的一碗三鲜馅饺子放到了他面前,然后轻叹一口气,“过年没酒喝,真是遗憾。”
沐开才不管是不是捅到了他的肺管子,自顾自地说着,又瞅了眼贾玲旁边的酒。
贾玲恍然大悟,叫道,“这不就是酒吗?谁说没酒喝?”说完,她看了眼贾靖,眼神暗了下去。
他望向贾靖,贾靖也正看着他。他起身去吧台后面拿了一个开瓶器,然后回到桌旁。
沐开笑嘻嘻地看着他,贾靖和贾玲一脸期待,这一刻,他忽然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随着嘭地一声响,滚滚雪白的泡沫翻涌上来,溢出了瓶口。
“cheers!”四人异口同声。
今晚,他没再拦着贾靖,四人喝得酩酊大醉。
推杯换盏之间,他的大脑在酒精的刺激下反而越发清明爽利,竟清晰地回忆起与大堂哥相处的一幕幕往事。
耳中似乎还回响着大堂哥稚嫩充满真诚的鼓励,眼前亦浮出十八岁生日宴那晚,爷爷宣布家族继承人后,大堂哥站在台下用力鼓掌的模样。
那天宴会结束后,大堂哥在众人散去后,专门找到他,兄弟俩开着车跑到外面的酒吧,大堂哥叫来一群朋友,又给他开了个生日趴,从小到大,他没有那般放纵过,更没有喝过那么多酒。
深谙养生的他在厕所吐得稀里哗啦,心里却十分开心,最后是大堂哥叫了代驾过来,两人一起偷偷摸摸回了黎家大宅。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口齿不清道,“你们继续,我回家了。”
“回家?现在?”
贾靖和贾玲都惊讶地看着他。
他倒是笑了,大胡子上也沾了些许酒水。
“现在机票应该打一折,便宜。”
贾玲切了一声,“你会冲着打折才回家?别蒙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黎宁满肚子话,但没法说出口,他摆了摆手,对贾靖道,“两天后我就回来,这两天你别喝酒,也别吃生辣的食物,每天起床按照我教你的指法按摩四肢和胸腹,如果感觉不好马上打电话告诉我,ok?”
贾靖沉默地看着她,也站了起来,“好。”
他就知道,贾靖这丫头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她很有洞察力,像是能钻进人的心里,看到别人在想什么,这一点,和二世祖很像。
杯里还有一口酒,他举起杯子,对桌上的三人道,“祝你们好运!”
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定在沐开的脸上,沐开坦然地望着他,也起身跟他碰了一下杯,“也祝你好运。”
他听得出来,沐开根本没醉。
三人将他送到楼下,预定的出租已经等在路旁。
寒风凛冽,树影摇曳。
“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再回来,我这里没关系的。”他坐进车里后,贾靖弯着腰扶着车门,对他低语道。
他微怔,点了点头,叫司机开车。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今天没回家固然有考虑到贾靖的病情,但也有大堂哥的原因。
一想到回家就要面对大堂哥买凶杀他,面对父母以及大堂哥的父母,还有家族内部那些只顾着自己享乐的亲人,他就觉得疲惫,觉得累。
若是换做其他人,任何人,他都觉得能好过一些,偏偏那个人是从小最疼他的大堂哥。
不过,他现在已经想通了,该面对的就不能逃避,就像贾靖,知道自己只剩下一年的生命,她反而比以前变得更加充满活力,更洒脱,坦荡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在他内心深处,他不相信大堂哥会对他做出这种事,他想要见到大堂哥,想要亲耳听到大堂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宁走后,贾靖和贾玲直接回了病房,今晚不是小狐狸值班,换了一位刚毕业的年轻小护士。
小护士似乎很畏惧她,见她喝了酒也没敢像小狐狸那样训斥她一顿,甚至连看也不敢看她,在知道贾玲陪她过夜后,如释重负地走了。
贾靖期待已久的被窝卧谈,在醉意朦胧里化成了泡影。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她立刻愣住了。
李烨霖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俯身伏在床沿,清晨的光从窗口射入,将他安宁的轮廓映得格外有种神圣感。
贾玲还在昏睡,她轻轻起身,还是弄醒了李烨霖。
看着他站起身,她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眼,不禁愣住了。
“你这是刚从宴会回来吗?你几点到这儿的?”
李烨霖今天穿得十分正式,黑色的手工西服,领口露出洁白的衬衫,简单的服饰让他穿出难以遮掩的尊贵霸气,原本总是凌乱不羁的乌黑发丝,也都被梳到了后面,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愈发显得他的五官深邃动人,隐约露出凌厉之色。
他望着她,眼中的戾色渐渐融化,熟悉的笑意荡漾在唇边。他没有回答她,只是伸出手,修长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从眉梢到下颌,引起她一阵战栗。
“没有参加宴会,昨晚一直在桃源庄。”
他的声音惊醒了贾玲,贾玲一看到他,居然笑了起来,“妹夫,你来得真早,都准备好了吗?”
说完,贾玲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枕边的外套披上然后下了床。
贾靖盯着贾玲,又看看李烨霖,也撑着双臂坐了起来,“你们两个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她责备地望着李烨霖。
李烨霖不出声,深深地凝视着她,接着忽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贾玲哀嚎一声,“我待会儿回来。”说完就跑了出去。
两日分别,所有的思念和忧虑都化在这个吻里,贾靖搂在李烨霖的脖子,主动回应了他,她的口中似乎还带着香槟的香甜,引得李烨霖吻得越发深入。
“你和我姐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微喘着,任由李烨霖帮她穿了外衣外裤,抱着他的腰被他放在了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