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五根手指紧攥着硬硬的牛皮纸信封。
    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她调整自己的情绪，注意力终于转移到这信封上面。
    马腾要贾靖的头发做什么？
    这个问题，从接到马腾的电话她就开始思考。
    在她有限的常识里，她知道头发可以做dna亲子鉴定，可今晚她刚刚获知，贾靖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如今寄养在大伯家里，上有爷爷奶奶，下有兄弟姐妹，很圆满的一个大家子，从贾靖对自己父母和大伯一家的描述，她听不到任何能引人猜想的信息。
    如果不是……
    她想到荒诞的小说情节。
    蛊毒？
    降头术？
    她摇了摇头。
    马腾和那些东西完全不着调。
    外面，寒风扑面，整个小区已经陷入寂静之中。
    从单元门出来后，她下意识地抬头朝自己家的窗口望去，卧室和客厅都拉着窗帘，看不到人。
    刘明泽会不会像她刚才那样，也躲在窗帘后面偷窥？
    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此时，刘明泽正站在窗口的边缘，将窗帘挑开一道缝，警惕地看着楼下。
    很快，他看到尤甜甜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女人窈窕的身姿，让他又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舔着干燥的嘴唇，他想起刚才的激吻，下身立刻有了反应。
    他喘着急促的呼吸，死死地盯着尤甜甜，一个疯狂的预感在他胸口滋生蔓延。
    同事？
    还是男人？
    爱一个人，真的会失控到如此地步，这于他而言，在从前是无法想象的。
    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双眼也射出如毒蛇般的目光。
    他攥着拳头，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尤甜甜上的那辆车里，究竟坐着什么人，可漆黑的夜色里，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是一辆进口的路虎车，车身高大威猛，比周围的三辆车整整大了两圈。
    尤甜甜坐在车里，将信封递给马腾，同时小心地观察着马腾的脸色，唯恐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再对她鸡蛋里挑骨头地苛刻为难。
    马腾是个十分谨慎细心的男人，这与他粗犷魁梧的外表很不和谐。
    捻着透明的塑料密封袋，马腾借着外面昏黄的路灯凑近了仔细地查看，没有出声，然后又装回了信封。
    他没有拧开车顶的照明灯，连发动机都没开，仪表盘也是一片暗黑，他就这样借着外面的光线检查完毕，尤甜甜看着只觉得马腾有点过于谨慎了。
    “行了，你走吧。”
    尤甜甜的心一沉。
    本来，她以为马腾还会给她别的指示，这样，她就可以找机会套出马腾的话，知道马腾要贾靖的头发究竟是想做什么。
    如果是对贾靖不利……
    她咬着唇，硬着头皮问道，“马老板，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黑暗中，马腾的侧脸看起来凌厉而分明，听到她这话，马腾倏地把脸转过来，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闪着冷冽的光，与外面幽沉凄冷的夜色交融在一起，似乎卷起了一阵冷厉杀伐的气息。
    “不能。”
    马腾干巴巴地回答。
    她有点傻眼，这也太直接了。
    不过，谁叫人家是老板呢？
    她认命地点了点头，十指紧抓着座椅的边缘。
    真皮座椅摸起来光滑而带着微微的涩意，她鼓足了勇气，声音越发甜腻。
    “马老板，今天我和贾靖聊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我真没想到，贾靖是孤儿，还在福利院待过。她也挺可怜的，花季的年龄，得了这个病，您看，您和慕老板能不能高抬贵手，别让她最后这段日子过得太……”
    “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腾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眨了眨眼，漾起甜甜的笑容，“您拿她的头发是想做什么？我听说苗疆和泰国那里盛行一些可怕的蛊术，贾靖就剩下一年……”
    “下车。”
    马腾再次打断了她，但口气莫名其妙地温和下来，连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冰冷可怖，但依然是冷漠而疏远的，甚至带着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杀气，让她从骨子里透出寒意。
    她有种感觉，自己可能误解了马腾，那两个头发，说不定……确实是用来做亲子鉴定？
    她不敢再说下去，顺从地应了一声，赶紧下了车。
    马腾没有马上驱车离开。
    直到她进了单元门里面，也没有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
    而刘明泽站在窗口，透过窗帘缝隙看着马腾的车，心底焦灼烦躁，熊熊的妒火快要将他焚得只剩下灰烬。
    出于直觉，他认定了车里坐的是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绝不是尤甜甜的同事。
    有什么东西不能明天上班的时候交给同事？
    偏偏要大半夜赶过来，让尤甜甜送过去？
    如果他今晚没来，尤甜甜是不是就要跟着车里的男人走了？
    或者，尤甜甜会邀请车里的男人上楼，来家中与她苟合。
    这对狗男女！
    他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下楼去，把车里的男人揪出来狠狠地教训。
    可他发现，尤甜甜已经回了公寓，那个男人的车始终没有启动，像是不准备离开。
    难道是在等他离开？然后再上楼？
    尤甜甜……你竟然告诉别的男人家里有他，你究竟下贱到了什么地步！你跟外面的xj还有什么区别？
    他愤怒地扯着窗帘，好像搁浅的鱼一般一口一口地剧烈喘息着。
    这时候，楼下的路虎车前灯突然亮了，他气昏了头，竟忘了去看车牌，只是紧紧地盯着前挡风玻璃后面，驾驶位上的人。
    果然是个男人。
    他看不太清马腾的脸，但马腾刀削斧凿般立体的轮廓，让他肯定对方是个英俊的男人，而且冲着马腾开的这辆车，应该还是个有钱的人。
    路虎调转车头，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红色的车尾灯闪了闪，彻底不见了。
    他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努力平息自己胸中的那团爱恨交织的妒火。
    在尤甜甜的钥匙拧动锁眼时，他的头脑渐渐清明，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车里的男人是尤甜甜的情人，那个男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而且，尤甜甜从出去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若是情侣关系，会对尤甜甜如此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