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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回 共党国党争队伍
    齐子修领着几个人,先在村里转了一圈,看到徐大胡同村没被烧毁的破房子墙上写满标语,就连烧坏的破屋架子上,刚搭起来的茅草屋墙上也写满标语。上面写着:“欢迎国共联合,一致抗日。”“坚决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全民皆兵,全民抗日。”“一切服从于抗日,一切为了抗日。”
    男的青壮年几乎都上了队伍,有的拿着枪,有的拿着大刀、红樱枪在场院里操练。妇女也组织起来了,做军鞋的做军鞋,织布的织布,就连孩子们也组织起儿童团,拿着红缨枪,在村口站岗、放哨。老人们似乎也有了组织,有的在打扫着街道和院子,有的在看着孩子。
    齐子修鼻子哼了哼:“挺红啊,真是共产党的一套都学来了。”
    陈苹早就看见了齐子修的几个人,鼻子也哼了哼:“红有什么不好!共产党抗日有什么不好!”
    齐子修冷嘲热讽:“真是肚脐眼安*——心惊。看来不用说,你也是一个共产党。”
    陈苹针锋相对:“真是山半腰遇大虫(老虎)——心惊肉跳,几条标语就把你吓成这样了,什么胆啊。弄不好就是个顽固派。”
    齐子修气哼哼地朝陈苹吼:“说得什么?再说一遍。”
    陈苹连头都没回,镇静地说:“刷几条标语又惹着谁了,真是吃饱了撑的。有本事朝鬼子使去!”
    齐子修气势汹汹地站在陈苹的背后,就和一个被惹怒的小公鸡一样,“我明明听见你在讲怪话!”
    陈苹这才回过头来,对齐子修不软不硬地说:“我说什么来,你听见什么了?光天化日的,说句话还不行吗?”
    看来两个人针尖对麦芒,马上就要掐起来。
    韩行害怕他俩打架,赶紧对齐子修拱了拱手:“齐营长好啊,真是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齐子修闭了闭眼睛,发起牢骚:“韩秘书呀,韩秘书,怎么说你好呢,白在这里待了这么一阵子。都红成这样了,怎么不管一管,再这样下去,就该挂红旗了。”
    韩行早明白齐子修的意思,但是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一旦暴露,这个戏就没法演了。只好装傻卖呆地说:“这不挺好吗,不都为了抗日吗,徐大胡同村的抗日算是发动起来了。”
    “好什么呀好,”齐子修满嘴唾沫星子乱喷,“不要看表面,要看内里,都叫共产党赤化了,知道不知道。”
    “是吗,怎么没有看出来,如今不是国共联合么。”
    “你呀你,”齐子修继续批评韩行,“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狗肉上不了席,烂泥巴糊不上墙。亏你还是个国民党员,真是……真是呀……范司令让你回去了,那里离不开你。”
    “就这么点小事儿,传令兵来不就行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齐子修又瞪了一眼韩行:“亏着借着这个事来一趟,要是再晚来,真是的,早就变了天啦!”
    韩行明白齐子修的目的,叫自己回去只是一个引子,重要的是,还是想拉回这支队伍,继续由国民党指挥。
    听着这两人的谈话,陈苹心里想:“这个韩行啊,早就知道他不姓共,姓国,如今总算暴露了他的反动本质。”
    两个人到了徐玉山家,正赶上吃饭。徐玉山特意炒了几个简单的小菜,摆上一壶酒,也算为齐子修接风。几杯酒下肚,齐子修就说开了正题:“我说徐司令啊,原来我真是挺佩服你的,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为人仗义,敢作敢为,还胸有智谋,富于韬略,真是一员将帅的好材料。”
    徐玉山嘴角一撇:“嗷,肯定是现在看我不顺眼了。哪里得罪了齐营长,惹得齐营长这么生气啊?”
    “是这样的,”齐子修说,“别听那些共产党胡说八道,什么抗日呀,什么联合呀,什么政策呀,那都是糊弄人的。共产党的真实目的,是想搞到你这支武装。”
    “嗷——是吗,”徐玉山也装糊涂地问,“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呀!”
    齐子修继续做工作:“共产党的真实目的是穷人闹革命,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这点儿事还看不出来吗。原来咱这个地方的共产党,哪里还敢这么招摇,早杀的杀,逮的逮了。可自从鬼子一来,他们可涨了脸,自认为出头的日子到了,就公开跳出来,明着向日本人开战,实际上是和我们叫板。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为吧?”
    徐玉山摇了摇头:“本人愚钝,确实有些事儿看不出来。我看,共产党还是真心抗日的,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倒是国民党放弃华北,根本就不顾我们老百姓的死活。特别是这个韩复榘更是混蛋,十万正规军,不放一枪一炮,扔下我们老百姓,自己脚底下抹油——蹿了。”
    这几句话,把齐子修将住了,好半天没有说话。停了一会儿,他绕开这个话题,又说:“共产党革命,那是穷鬼的事儿,像你家这么大一个富裕家庭,那还不是革命的对象。到时候共产党脸一翻,共产共妻,你家不但财产没了,而且说不定人也保不住了。”
    徐玉山摇了摇头:“共产党的政策我知道,恐怕没有你说得这么悬乎。”
    齐子修见说不动徐玉山,就对韩行挤眼睛,希望让韩行帮着说几句。韩行呢,也明白,自己表面上还是韩复榘的侄子,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就对徐玉山说:“徐司令呀,齐营长都是为你好,有些话,你得好好地考虑考虑。”
    徐玉山不满意地瞧了韩行一眼,这个韩行啊,在共产党面前说一套,在国民党面前又说一套,纯粹就是两面派,弄不清他到底是哪一头的。只好叹了一口气:“你看你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顿饭还让吃不让吃了。再说些废话,连这个也没有了,直接就是窝窝头,老咸菜,爱吃不吃。”
    齐子修也不愿意把事情弄得太僵,只好笑了笑:“大哥呀,这些只是我的心里话,不给你说给谁说。大哥要是不愿意听,只当小弟嘴上抹石灰——白说。”
    韩行也假装敲边鼓:“谁让我们都是弟兄们呢,齐营长这是帮助你继续进步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一顿饭吃得没有多大意思。
    齐子修还不死心,又找到徐老爹,从怀里掏出一支嘴上带玉的烟袋,递给他:“徐老太爷,你看看,这个烟袋锅子怎么样啊?”
    徐老爹把这个带玉嘴的烟袋锅子,拿在手里反过来正过来看了一阵子,有些爱不释手,感叹地说:“好货,好货,齐营长啊,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宝贝呀!”
    齐子修一笑:“你老看着好,这个烟袋就是你的了。”
    徐老爹摇了摇头,把烟袋锅子递给齐子修:“无功不受禄,承受不起。”
    齐子修又把烟袋锅子推给徐老爹:“我和徐司令情同手足,徐司令的爹,就是我的爹,孝敬你还不应该吗!这是我从天津卫专门托人捎来的。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不会打我这个小脸吧!”
    徐老爹看齐子修说得这么诚恳,就把烟袋锅子拿在手里,感谢地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齐营长送我这么一个大礼,有什么应该效劳的吗?”
    齐子修叹了一口气:“唉——是这样啊,我和徐大哥的关系你也知道,他的前途就是我的前途,他走好了,我心里也光荣,他要是掉到坑里,我心里也不得劲啊!”
    徐老爹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听大兄弟这话的意思,好像玉山犯了大错误,说来听听!”
    “是这样,”齐子修的脸一下子拉起老长,“何止是错误,简直就是走错道了,可惜啊!他要是再这么执迷不悟,说不定以后会招来杀身之祸,而且说不定家庭也会招来灭顶之灾。”
    徐老爹一听更急了:“那你就直说呗,别拐弯抹角地好不好?”
    齐子修阴沉着脸,又唉了一声:“那我就直说了,说得过了,您老可别怪侄儿呀!”
    “有话你就说呗,可急死我了。”
    “是这样,”齐子修见火候到了,才不慌不忙地说,“徐大哥和共产党打得火热,有人都告到党部去了。唉——徐大哥这么聪明的人,不应该呀!这共产党闹革命,是那帮穷鬼的事儿,你徐家可是徐大胡同的绅士呀。
    “说白了,你徐家是那帮穷人革命的对象。这……这……哪有自己革自己命的啊!怕就怕,到头来,共产党共产共妻,豁上媳妇又豁上命。徐大哥这是怎么了,这么明白的事儿,怎么就糊涂了呢?”
    徐老爹听出来了,原来是叫自己说说儿子,不叫他和共产党亲近的事。徐老爹想了想,说:“这个事呀,你去找玉山说,他这么大人了,我不能说他,说他他也不听。”
    齐子修有些着急地说:“我说他,他不听呀,真要是听话,也不来找你了。真是,人要是钻了死牛角,拔也拔不出来。你是他爹,为了徐家,也应该劝劝他了。”
    徐老爹想了想:“你说得这些话,我有些想不明白。博平的共产党书记谢鑫鹤亲口对我说,只要抗日,不分穷富,玉山是抗日的领导,我还是个军属,对我下手,没听说过。那样,共产党是不是忒傻了,放着素净不素净吗。你的这个烟袋锅子,我不能要。”
    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烟袋锅子,又要塞给齐子修。
    齐子修赶紧推却那个烟袋锅子:“老爷子,老爷子,又打我脸了是不是,哪有拉出去的屎再收回来的道理。”
    徐老爹有些生气:“还是那句话,有些大道理,你去找老大说去。听不听,那是他的事了。老百姓知道什么,就知道吃饭、种地、过日子。看看如今,房子也给烧了,徐大胡同的人也给杀了,还有法过日子吗,再不打鬼子,怕是这条老命也完了。你还共产党、国民党的没完没了,兄弟俩打架,还一致对外哩。人家都把刀架到脖子上了,你还窝里斗,得便宜的是谁呀,还不是小鬼子。”
    这些话,韩行都听到了,别看这个徐老爹是个土财主,还挺会拉理哩。
    齐子修在徐老爹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把一肚子气都咽到肚子里。他对韩行发牢骚:“那个烟袋锅子,白白花了我的两块大洋,可惜了,可惜了。”
    韩行劝他:“齐营长呀,时间还长着哩,有事慢慢来,慢慢来。”
    “范司令那边也不素净呀!”
    “范司令那边又怎么了,”韩行装着吃了一惊。其实,什么事儿,韩行的心里和明镜似的。因为,范筑先的历史,韩行早就知道。
    “这个范专员、范司令,和共产党打得火热!看来和徐玉山一样,也被共产党拉下水了。你得抓紧回去,看着他点儿,能劝的时候就劝劝他,再这样下去,范专员危险啊!”
    韩行想到,徐大胡同的情况,自己也利用晚上的时间写了一篇报道,题目就叫《抗日战火燃烧中的徐大胡同》,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得抓紧回去。就在要走的时候,突然看到陈苹也打起行装要出门,韩行问她:“这是上哪里去啊?”
    陈苹看了一眼韩行:“工作完成了,得回聊城了。”
    韩行涎着脸有点巴结地说:“咱俩一块儿搭伴走吧,听说城里一带不大太平,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陈苹看了一眼韩行,嘴一撇:“我不和你一块儿走,还怕你害了我哩!”
    韩行继续嘻皮笑脸:“看你说的,这么漂亮的女同志,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怎么能害你!”
    陈苹阴阳怪气地板着脸,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那也说不定哩!你我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得不是一条道儿。”尽管陈苹不愿意和韩行一块走,但也没有极力反对。
    韩行笑了笑,继续恭维着:“甭管怎么说,保护你,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就凭你,还保护我?”陈苹根本不相信韩行的话。
    韩行回去还带着电脑,早就放在一个大纸箱子里,因为不好带,还做了一个简单的小车,和自己的行李放在一起。为了计好陈苹,当然也把陈苹的背包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