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不慌不忙地重新坐在了宽大的办公椅上,伸了伸手,旁边的特务拿过了一个文件簿,戴笠打开文件簿,然后对徐培根说:“请你重新把这次大火的事件仔细地说一遍吧。”
徐培根就像背书一样,赶紧立正说道:“就在上个月的23号,仓库里突然着起大火,不但把仓库里的物资和设备全部烧掉,而且还烧着了飞机场上的十多架飞机。属下失职,属下错误,罪不容恕,请长官治罪……”
“仓库里都有什么物资和设备,请你再说一遍?”
徐培根又赶紧说:“有刚从美国进口的精密加工设备20台,价值100多万,有刚从英国进口的检测设备5台,价值70多万,另外还有半成品的各种加农炮、*炮零部件,价值100多万,还有发电机组,价值15万,飞机加油设备,价值15万,还有……”
韩行心里骂道:“这些烧毁的物资和设备,都是和日军作战的重要利器啊,却被这些蛀虫无缘无故地烧掉。国军不败?国军能不败吗!把这些祸国殃民的败家子千刀万剐都不算过份。”
“够了,做这些叫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怎么还有脸说,”戴笠忍不住地骂道,“难道这些东西真就全部烧掉了吗?你可要想清楚,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戴笠这些半真半假的话,说得徐培根心里一阵扑腾,但时到今日,也只能是屎克郎垫桌子腿,不行硬撑了。
戴笠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又对众人说:“这白纸黑字可是这么写的,诸位也都听清楚了,要是再有什么出入的话……”
不用戴笠说,徐培根就往下放狠话了:“要是再有什么出入的话,我就是对党国不忠,就是对委员长不尊。”
戴笠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诸位可都听清楚了。”
徐培根的头上,尽管在大冬天,还是冒出了一层汗珠子。他总觉得,好像戴笠嗅到了什么气味,要不然,委员长不会派他来复查,戴笠也不会这么阴阳怪气地一个劲地点戏。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徐培根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然后笑着说:“戴处这么远地来了,太辛苦了,要不到餐厅一坐,也好喝杯茶,休息一下。”
戴笠苦笑了一下,又点戏道:“喝茶先不慌,我就恨有些人,简直是带着花岗岩脑袋见上帝,至死都不开窍。”
这指桑骂槐地一骂,又把徐培根吓了一跳,心里好一阵子扑腾。
戴笠又平静地说:“我怎么听说,你的垃圾场里还藏着一台新的发电设备啊,这是怎么回事?”
戴笠不着急,徐培根倒吓着了,真是魂飞魄散,赶紧张口结舌地说:“不可能,绝不可能……刚从美国进口的发电机组都烧毁了,哪里还有啊!一定是有人造谣,属下这就去查个明白……”
“我说过是从美国进口的发电机组吗?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属下刚才没听明白,我这就去亲自调查。”这下子,吓得徐培根腿都几乎要酥了。
“还调查什么,”戴笠又是不冷不热地说,“是不是,叫人抬来让你看看呀?”
徐培根的头上又冒出了一层大汗珠子,醉死不认半壶酒地说,“不可能!绝不可能!那可真是出了鬼了。”
徐培根是坚信,烧毁的设备是不会再复生的,他可是万万没想到,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心里肮脏,底下士兵的心里也不比他干净多少。
戴笠对韩行一努嘴说:“既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见见也好。”
韩行得令,领着几个小特务,赶紧到了垃圾场。赵小五听说是上级又来复查了,也是吓得心里魂都掉了,当韩行领着几个小特务来到的时候,他的心里完全明白了。
韩行对赵小五说:“赵大哥,有些事怨不得你,全怨那些当官的为非作歹,如果你能戴罪立功,我可以保你一条活路。”
事到如今,赵小五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是抓住了韩行的这根救命稻草紧紧不放,一下子就跪下了,说:“长官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的孩子,贪这点儿财,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请求长官饶命,请求长官饶命!”
韩行继续给他一个热罐子抱着:“你能在仓库里为党国挽救下这么多的设备,按说,也算是有功,只是方式不对。你只要是对那些贪脏枉法的党国罪人进行指正,你就立下大功了。将功折罪,活路还是有的,就看你怎么走了?”
听了韩行的这么一点拨,赵小五也认为只有这条路了,点了点头,然后领着这些小特务,起出了所有的设备,招呼着一些小兵用车拉着,又重新运往了办公大楼。
戴笠早在楼上把远处的这些事情看了个明明白白,然后装糊涂地对徐培根说:“徐场长啊,你看看,他们倒腾得什么?我眼神不好,也看不清楚,你就给我说说。”
徐培根往那里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完了,全完了,那些设备是自己亲自验的货,亲自入的库,怎么会不认识呢。堡垒还是从内部攻破,这些当兵的,平常待他们不薄,他们怎么会把这些该烧的设备藏起来,到了这时候,狠狠地往自己心口上戳了一刀呢?
事已至此,已是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已经没有第二条道可走。徐培根拿定了主意,心里反而镇静下来,对戴笠说了一句:“我也看不清那是些什么东西,这就下去看看,然后上来给你汇报。”说完,匆匆下楼而去。
戴笠怎么会不知道徐培根去干什么呢?把兔子逼急了,把狗逼疯了,那就什么事情都好办了。这是戴笠惯用的伎俩。
徐培根下了楼,立刻对他的死党,警卫连长李小虎大吼一声:“敌袭,敌袭,共产党的人化装成党国要人,正在楼上。马上叫弟兄们,上啊,一个不留,给我狠狠地全部杀掉——”
李小虎是什么人,早已心领神会,马上对三个等候多时的排长大吼一声:“一排跟着徐场长,二排、三排跟着我上,对待这些共产党的便衣,不要客气,只管狠狠地打。”
命令一下,李小虎领着二排、三排的人,立刻包围了办公楼,对着办公楼上架起了机关枪进行火力压制,然后带领着士兵往楼上猛冲。
戴笠带着的这些人是些什么人呀,那也是百里挑一,个个英勇善战的绝对死党。这时候也拉开了架式,封锁住楼梯口和各个窗户,坚决不让李小虎的人冲上楼来半步。
“哒哒哒……”“突突突……”“砰砰砰……”“冲呀——”“杀呀——”双方拼得你死我活,似乎都要把对方拼杀干净。
徐培根带领着一排,气势汹汹地杀向了垃圾场这边。
韩行这边只有五个人,赵洪武自是不用说了,已成了韩行的死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戴笠的那三个小特务呢?那也是誓死效忠戴笠的那一类人,宁愿叫人打死,绝不叫人吓死。赵小五呢,自从他和韩行认识的那一刻起,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是死是活鸟朝上,坚决跟着韩行走了。
韩行看到徐培根恶狠狠地领着一排人来了,知道已是凶多吉少,大喊一声:“趴下,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对待这帮叛党叛国的败类,没有什么可说的,坚决不能留情。”
这些小特务个个都是神枪手,朝着对方一阵点射,乒乒乓乓,打倒了对方几个人。可别忘了,对方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呀,使的都是机关枪和美国最新式的m1*,这些枪都是能连发的,打得猛烈,射程也远,一下子就把韩行这边的火力压制住了。
压得这边连头都抬不起来,刚有两个人一抬头,立刻头被打爆了。
徐培根大喊一声:“弟兄们,冲啊,冲上去,抓活的。”那排士兵一个冲锋,就冲到了韩行的跟前,而韩行的身边,只有三个喘气的了。
徐培根首先用手枪对准了赵小五的头:“赵小五啊赵小五,不要忘了你是谁的兵。平常对你不薄啊,怎么连我也出卖啊!真是的,这可怨不得我啊,是你自己不争气!”
赵小五死到临头了,还在争辩:“徐场长啊,可不能怨我啊,这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呀!我这也是没办法呀!”
徐培根知道,留着这个人证对自己没有一点儿好处,简直就是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得自己粉身碎骨。他对着赵小五的要害处连开数枪,打得赵小五身上就像开了天窗,几个血窟窿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抽搐了一阵子,不动弹了。
徐培根拿着手枪又对准了韩行的头说:“你这个小特务,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不好好地在武汉呆着,跑到这个小地方来干什么,这就怨不得我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韩行不禁仰天长叹,哈哈一笑,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原先种种的计划,又是发展军工业,又是发展农业,又是建设根据地,又是发展军队,随着自己的离世,都将烟消云散……好吧,既然不该来的来了,那就勇敢的面对吧!
赵洪武对韩行的死还是不甘心,大喊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范筑先的秘书,聊城工作站的站长,南镇一战中勇杀日寇的英雄,你们就这样对待他,太对不起中国人了,太对得起日本鬼子了。”
徐培根声嘶力竭地大骂:“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呢,只要挡住我的财路,你叫我死,我也不能叫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