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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陆长亭装作就此揭过不提。
    朱棣见他模样,当然也不会戳穿。
    不过此时,朱棣却是突然严肃了面孔,道:“所以,日后长亭莫要再提搬出燕王府的话了。”
    陆长亭眨眨眼:“嗯。”
    其实……其实他心底也隐隐松了一口气。
    如今他想要单独住的心情早已经没当初那样强烈了。
    朱棣面上表情这才渐渐柔和了起来,轻拍了一下陆长亭的臂膀,道:“此事你便不要放在心上了。”
    陆长亭点了点头,只是心道,这或许是道衍的计策!
    果然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啊!
    陆长亭暗自咂嘴。
    他哪里知道,推翻汤家是既定事实,但是说要娶汤家女儿,不过是朱棣为了某个原因而想出来的法子,纯属附带而已!
    这其中远远扯不上什么计谋。
    马车很快停在了燕王府外。
    二人下了马车,便听下人道:“秦王在厅中等待王爷。”
    朱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陆长亭有些疑惑。
    待走进去之后,陆长亭的疑惑便被解开了。
    朱樉说他是在陆长亭走后,极为难以适应,因而才会特地到燕王府来探望陆长亭。朱棣这回倒是大方,朱樉来了,便以礼相待,一口一个二哥。只是朱樉瞧上去一脸没睡醒的起床气后遗症似的,和他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了些。
    陆长亭今早起得急了些,这会儿还有些困顿,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便道:“二哥与四哥说话吧,我去歇着了。”话说完,陆长亭还当真快步离去了。
    朱樉坐在那里目瞪口呆。
    朱棣缓缓走上前去,问道:“二哥可有话要与我说?”
    朱樉没好气地道:“我没话与你说。”
    虽是碰了壁,但接下来几日朱樉也都常到燕王府来,顺便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洪武帝见着,既然老二老四都回来了,那不如将老三老五也叫回来……于是晋王朱棡,周王朱橚也都被叫了回应天,只是因着消息传递终究还不够发达,所以他们还要迟些方能到京师。
    陆长亭在燕王府中,倒是难得过上这样一段宁静舒坦的日子。
    转眼已是深冬。
    年关在即。
    朱棣整日留在府中歇息的时候便更多了些,不过虽说是歇息,但实际上也还是会有北平的消息传递到他手中,总有些是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
    朱樉和他对比起来,倒是忙了不少,渐渐倒也不见来燕王府的身影了。
    就是这样的时候,突然一日,朱棣对陆长亭道:“应该有奏报送到京师了。”
    “什么奏报?”陆长亭有些摸不着头脑。
    “汤家的。”朱棣说得简练。
    不过陆长亭却大约知道,这就是汤一海的催命符了,不过朱棣之前说等明年……也就是说此事不会这样快便揭发。
    朱棣看了看他,道:“汤一海靠着信国公族弟的名头能混到今日的地步,可见这个名头还是有些用处的,自然的,下面有人会压一压。只是汤一海的种种举动,信国公并不知道,一旦他知道……”
    “一个利用自己名声来做恶事的族弟,留着有何用?信国公应该会这样想吧。”能活到那样大岁数的信国公,会是放纵旁人来拖累自己的人吗?当然不是!信国公心中只要稍微知道一点洪武帝对他的不满,他应该都会夹起尾巴做人。
    朱棣点头,笑了笑:“长亭聪颖。”
    陆长亭但笑不语,其实这是谁都想得到的推论。只是有些身在局中的人才会想不明白,比如那汤一海和高云虎。他们也就仗着天高皇帝远,一旦被汤和得知,他们又岂会讨得了好?就算现在不倒,待到锦衣卫越发壮大之后,他们的一举一动怕是也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朱元璋对贪官污吏何等痛恨之……到那时候,自然也是一番血流成河。
    汤一海和高云虎怕是忍不下那颗贪婪的心!
    ……
    虽是到了年关,这明朝京师可不像后世那样,年关到了,便是小偷流窜嚣张的时候。这里显得安稳极了,如同一个铁桶一般,任何危机都透不进来。
    这时候明朝初定,出现这样的现象也并不奇怪。
    一个朝代在刚开始的时候,总是鼎盛的。
    陆长亭前世还常听闻,明朝百姓视洪武帝如神明一般,凡洪武帝所言,必然都视为真言。因而洪武帝定下的皇太孙上位却被燕王干翻后,据说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永乐大帝心存不满……
    正想着呢,陆长亭却见朱棣走了进来。
    陆长亭顿时有些汗颜,果然背后不能言人是非,这一说,人便到了。
    朱棣半搂着陆长亭将他拉拽了起来,随后便有个中年男子进来了,男子身后还跟了个人,像是给他打下手的。
    朱棣绕到了陆长亭的背后,按住他的肩膀,道:“别动。”声音低沉,热气熏洒在陆长亭的耳垂旁边,弄得他好一阵不自在。
    “做什么?”陆长亭声音出口后,才发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陆长亭不由皱了皱眉。
    这时那男子走了上来,掏出了布尺……陆长亭这才反应过来,是要给他做衣裳。
    朱棣在他身后道:“过年自然该穿新衣裳。”倒是一派好兄长的模样。
    陆长亭也不推拒,点点头也就受了。
    只是冬日里穿的衣裳厚得很,若是就这样丈量,自然不准确。陆长亭便只有匆匆脱下身上的衣衫,随后还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太冷了……
    下人们赶紧将碳盆搬了进来,陆长亭站在火旁,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只是同时感触更为清晰的是朱棣放在他肩上的双手。
    陆长亭竭力使自己忘记了这种诡异的滋味儿,将目光集中在跟前的男子身上。
    那中年男子知道是在燕王府上做事,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他一丝不苟地丈量着陆长亭的尺寸,朱棣便不得不退到一边去。
    这时候陆长亭便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而且这道目光从他身上一寸寸梭巡而过,实在让他止不住地觉得怪异。
    好在丈量的时间并不长。
    中年男子收起工具,朝着陆长亭躬了躬身,随后便告退了。
    而陆长亭身上的那道目光还未散去,陆长亭不得不回过了头,谁知道朱棣竟是照旧大大方方地盯着他。陆长亭实在是忍不住问了:“四哥在看我身上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吗?”
    “在瞧你的身形长了不少。”朱棣很是认真地答道。少年整个身子骨儿都拔高了起来,显得越发地好看了……脱去一身棉衣后,便显得腰肢细了许多,身形挺拔了许多,脖颈秀美了许多……处处都是好的,自然他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了。
    朱棣这是半点也不脸红。
    陆长亭还不知朱棣心中想的什么,他打了个激灵,赶紧向朱棣伸出了手:“四哥衣裳!”
    朱棣将手中抱着的衣裳抖开,走上前去亲手给陆长亭穿了起来。
    京师燕王府的下人们头一次见着这样的阵仗,还个个都有些目瞪口呆。
    为了不让陆长亭受凉,朱棣倒是动作很快地给陆长亭穿好了,陆长亭面上紧绷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
    那中年男子取走陆长亭的尺码后,衣裳做得还挺快,不过三日过去,便将衣裳送到燕王府来了。朱棣掏钱令人精心做的衣裳自然不同,这衣裳没有陆长亭如今身上穿的那样厚重笨拙,但暖和却是一样暖和的。若是穿上这新衣裳,陆长亭那被棉衣掩盖起来的气质,也能就此释放出来了。
    陆长亭将新衣裳穿上了身。
    暖和,贴身,做工都是极好的。
    陆长亭也不吝啬地称赞了那男子两句。
    就在称赞的话出口以后,朱棣面上也跟着涌现了两分赞扬的神色。
    男子这才喜笑颜开了起来,看着陆长亭忙道:“公子穿这身衣裳最是合身不过!着实俊美不凡啊!”好话都说了一箩筐,那男子方才离去。
    朱棣用指尖顶住陆长亭的肩膀,将他好生打量一番后道:“明日便这般进宫吧。我的长亭好看极了……”
    陆长亭这会儿更觉得不对味儿了。
    他记得从前朱棣并不会这样说话……
    这反常的事多了,陆长亭自然也无法当作是错觉了,只是他暗暗记在了心中,并没有立即将疑惑表现出来。
    因着朱棣还有别的事,陆长亭便先自己回屋子练字去了。
    明日便是除夕了……万一太子让他写个字来瞧瞧,总不能露了怯啊!好歹也是永乐大帝教出来的!
    陆长亭练字练到困乏了,方才丢手上.床睡觉去了。
    一.夜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陆长亭睁开眼后,便是过年了。
    陆长亭有一瞬间的迷茫,不过在有人敲了两下门,随后大步走进来,顿足在他床边的时候,陆长亭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能在这个时候堂而皇之走进来的,只有朱棣了。
    陆长亭起身穿好了衣裳,用着热水洗漱一番,擦净脸,跟着朱棣一起出去用早饭。毕竟是过年,纵然只是个早饭,却也做得是五花八门,还个个模样小巧精致,陆长亭光是瞧上一眼便觉得,今日靠着吃这些他便能饱了。
    当然,这也只是说笑罢了。
    陆长亭跟着朱棣一起,每样只用了一点。
    有时候糕点大了,朱棣还会掰开,扔一半到他碗中,另一半放在自己碗中。
    不知不觉的,早饭便填满了陆长亭的肚子。
    随后朱棣便先行进宫去了,他总得去给洪武帝请个安。
    陆长亭便跟着程二在燕王府中瞎晃悠两圈,再到王府瞎晃悠两圈。只是王府周围连行人都见不着,这也就罢了。应天府不比北平苦寒,北平下雪,这里却是不下雪的,也就是说……连个雪景都瞧不着……
    陆长亭实在有些失望,待转过身来,对上程二那张脸的时候,陆长亭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有事与你说。”
    “与我?”程二微微惊讶,没想到陆长亭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往前凑了凑,热情地问道:“小长亭,怎么了?”程二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来,陆长亭会有何事要与他说。
    “近来你可有发觉到王爷有何处不对劲的地方?”比如……不好女子,真的改好男子了……
    很可惜,程二并未能领会到陆长亭暗藏的含义,程二摇摇头,笑道:“王爷能有何处不对劲?”
    陆长亭咬了咬唇,道:“你有没有察觉他有……断袖的倾向?”
    程二着实被他这话惊了一跳,忙笑道:“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不过说完,程二的目光便不自觉地定格在了陆长亭那殷红的唇上,因为咬过之后,更显得鲜艳欲滴,程二心底一跳,忙挪开了目光。心说长成你这样儿的……要是哪天王爷真断袖了,貌似也不奇怪。
    “什么可能不可能?”不待陆长亭问得更仔细些,朱棣便从王府大门里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