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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她紧咬着手指,苦思良策,听到身后帘动,还来不及转身,已经被人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头也写了一点,理顺了,才把这章放上来。所以晚了些。
    我承认我们夭夭有金手指,而且是巨大的金手指,斩妖除魔,慧眼如炬~
    第60章 无赖
    周嘉敏浑身一僵, 满是酒气和汗臭味, 令人作呕, 转身便打了那人一巴掌。
    李重进捂着脸,认出是周嘉敏,讪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宋小姐, 你在这儿做什么?”
    周嘉敏转身便走,李重进扯住她的袖子:“茂先在前面, 你不去叙叙旧?”
    周嘉敏甩开他的手, 嫌恶道:“离我远点。我要见他自会见, 不用你操心。”
    李重进被她的表情激怒,抓着周嘉敏的双手捏在一起,将她提到面前:“我劝你最好对我放尊重些,否则我一个不小心,将你跟邵康见过面的事,透露给茂先。你猜猜以茂先的能力, 会不会挖出什么更惊人的东西?”
    “卑鄙无耻!”周嘉敏挣脱不得, 只能骂道。
    “我是卑鄙无耻,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听说你去代州了, 累死累活地忙了一阵,却连邺都都没进去, 就从洛州灰溜溜地回京城了。肯定是被茂先赶回来的吧?他现在可是堂堂的天雄军指挥使,往后只可能更富贵。而且我听说他的那位夫人,容貌绝世,性情温婉, 他是绝不可能再与你好了。你从前百般看不上他,现在连他乳母的儿子都要巴结,真是可怜。”李重进讥笑道,松开了手。
    周嘉敏气得浑身发抖,旋即勾了勾嘴角,冷笑:“谁说我要巴结那等低贱之人了?”
    李重进愣住,伸手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却被周嘉敏一巴掌拍开。他悻悻道:“在你周小姐的眼中,恐怕我们这等低贱之人,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我这人也识趣,你若帮我娶到宋小姐,我便当那日什么都没看见。”
    “凭你也敢威胁我?李重进,用镜子好好照照你自己!你在军中做的那些肮脏事,使相可知道?我奉劝你一句,把那天看到的事情都忘掉。否则,招惹了我,你的下场也不会好!”
    周嘉敏说完,已经懒得再跟他废话一句,拂袖离去。
    李重进握了握拳头。在她眼里,表情里,他都如同地上的烂泥一样,不值一顾。
    ***
    萧毅父子离开几日,邺都的萧府便收到了萧毅亲自挂帅出征,他们要举家迁往京城的消息。
    柴氏是何等通透之人,立刻便明白汉帝的用心。他是要用这一家老小,来牵制住萧毅。她与萧毅夫妻多年,怎会不知萧毅根本就没有异心。可汉帝的猜忌日重,照这样下去,大有逼反的可能。她的头风隐有复发之势,值这多事之秋,硬是忍着没有说。
    皇帝之命就是圣旨,她只得下令,命府中各房都开始收拾东西。
    这当中最不愿的就是薛氏。她家就在邺都,平日亲戚往来也方便,没想到活了一把年纪,还要背井离乡搬到京城去。薛锦宜帮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姑侄俩依依不舍地说话。薛锦宜安慰道:“姑姑,好在京城并不远,我有空便会去探望您的。”
    薛氏点头应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哭。
    王雪芝在旁冷嗤了一声,实在不耐烦看她们,便扶着侍女出去了。与薛氏不同,她自小长在京城,对邺都没有半分感情。皇帝下令搬回京城,她求之不得。如果再能把她跟萧成璋的婚事解除,她会更高兴。
    萧成璋自成亲以来对她爱理不理,从未踏入过她房门半步。每日去柴氏那里请安,柴氏便总要向她和韦姌提子嗣一事。韦姌受宠阖府皆知,萧铎巴不得整日黏在她身上,有孩子是早晚的事,柴氏对她的期望也最大。而依照萧成璋现在的态度,王雪芝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生下萧家的孩子。
    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跟萧成璋和离,她回王家去,父亲在她出嫁之时已经放了狠话,恐怕不会接纳她。要么她放弃骄傲自尊,去求得萧成璋的宠幸。否则萧成璋早晚会纳妾,妾若生子,便会爬到她这个不受宠的正妻头上。
    她为什么要去求得一个废物的欢心?她根本就不喜欢他!王雪芝咬牙,烦心得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子,对侍女说:“备马车,我们出府去。”
    王雪芝命马车停在她常去的一家胭脂铺子前面,扶着侍女下来,刚要走进去,却瞥见街上萧成璋正在跟一个女子说话。那女子神色很清冷,眉目间透着股英气,对着萧成璋直皱眉。但萧成璋兴高采烈,不停地拿街边的小玩意儿逗她。
    王雪芝知道萧成璋痴迷一个寡妇,整日往外跑,还以为是像韦姌一样的绝色,哪知道是这种寻常的货色,还不如她!她心中窝火,挥开侍女,直接走过去一把扯开萧成璋,对着罗云英喊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整天勾引别人丈夫的寡妇!”
    她的声音很大,周围来往的行人都放慢了脚步朝这里看过来,有的干脆驻足旁观。对普通的百姓来说,淡而无味的日子里,凑热闹围观几乎是一种本能。
    罗云英挑了挑眉,淡淡问道:“你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我是他的妻子。”王雪芝手指着萧成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王雪芝,你要干什么!这是在大街上,你不要撒泼!”萧成璋吼道。
    罗云英双手抱在胸前,她个头比王雪芝高,气势丝毫也不输,同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回道:“我来邺都办事,很忙。请你看管好你的丈夫,让他不要再来纠缠我!”说完,伸手将王雪芝推到一旁,径自走了。
    “阿英,阿英!”萧成璋正要去追罗云英,王雪芝一把扯住他的手臂:“萧成璋,你到底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我跟你无话可说!新婚之夜你不是都说了么?我是个废物,嫁给我这种废物你嫌丢人,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走开!”萧成璋狠狠推了王雪芝一把,头也不回地跑了。
    王雪芝被他推得摔在地上,感受到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像被剥光了衣服一样难堪。萧成璋给她的这种奇耻大辱,简直比让她死还难受!
    侍女连忙将她扶起来,她低着头往前疾走了一段,觉得颜面丧尽,不顾身后侍女的呼喊,撒腿狂奔了起来。
    她将侍女远远地甩在身后,跑得精疲力尽,才停下来喘气。冷不防地,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
    罗云英到酒楼的雅间,韦姌已经坐在里面等她,抬手向她挥了挥。
    她露出一个笑容,才刚走进去,就听到身后一个人叫道:“大嫂,好巧!”
    萧成璋跟着她进来,大大方方地在桌子旁边坐下,还体贴地帮她拉开了椅子:“阿英,你坐!”
    韦姌托腮望着他们俩,眼含笑意,面露探究之色。罗云英抬手道:“你别误会,我跟他没关系。是他非要跟着我。”
    萧成璋也不辩解,还是殷勤地给她倒茶,一个劲地问她热不热。
    韦姌想,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萧成璋在萧府里头可是想给谁摆臭脸就给谁摆臭脸的混世魔王。到了罗云英面前就乖乖的像只小绵羊一样了。
    罗云英打量韦姌:“你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怎么,军使离家,你害了相思?”
    韦姌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到:“大概是天热,晚上总睡不好,有些难受而已。跟他无关。”
    萧成璋马上警觉起来:“可叫医士看过了?大嫂,你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否则大哥回来,我们都没法向他交代。你都不知道他多紧张你。”
    韦姌忍不住笑:“看过了,开了点中暑的药,没什么大事,你不用紧张。”又对罗云英说,“罗姐姐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
    罗云英的表情凝重了几分:“嗯,前阵子我的马场出了点事。有个账房的伙计,私自挪用了几百两银子。被我发现之后,供出他哥哥在京城跟人欠了一大笔赌债,债主说不还清这笔债,就会叫人砍掉他哥哥的手脚。我派人去京城查了查,发现他那位哥哥原来是在王汾大人家里做护院,不知犯了何事被赶出来了。后来结识了三教九流的朋友,才染上赌瘾。而且他的这群朋友中,有一位叫邵康,他的母亲似乎正是军使的乳母。我不知道这消息对你们是否有用,但事关萧军使,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们一声才好。”
    萧成璋震惊了一阵之后,抓着罗云英的手说:“有用,太有用了!阿英,你真棒。”
    罗云英只觉得一阵恶寒,连忙甩开他的手。
    韦姌知道朱嬷嬷在京城还有个儿子,却不知道这儿子原来是个赌徒。难怪朱嬷嬷要把萧铎送她的庄子卖掉,想必就是为了填儿子欠下的这笔赌债。但她忽然回来,是想向萧铎求助?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手扶着额头,忽然觉得心像是要被掰开一样,扶着桌沿,弯腰干呕起来。
    罗云英连忙轻抚着她的背,萧成璋端了一杯水来给她,担心地说:“大嫂,你不是说没事吗?我怎么觉得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不行,你得找个医士看看。”罗云英坚决地说道。
    这个时候,门被“砰砰砰”地敲响,敲门之人好像很急。萧成璋去开门,发现是府中的仆从。那仆从跑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对萧成璋说道:“昨日兵马使将天雄军带回城外营中安顿。夜里忽然有好几个士兵高热不退,今早还死了一个。李大人和魏都头已经赶过去处理了,传回来消息说可能是疫病,需要大量的金银花,柴胡,鱼腥草和黄莲。总管说做不了主,请二公子赶紧回去。”
    疫病?萧成璋顿时变了脸色,想起几年前那场疫病,几乎夺去了邺都半数人的性命。他连忙说:“大哥和父亲不在,家中由我做主,我这就跟你回去。”他脚已经迈到外面,又回头对罗云英说:“阿英,我有事,你帮我照顾大嫂!”那口气丝毫没把她当成外人。
    罗云英的嘴角抽了抽,等萧成璋走了,才问韦姌:“你是不是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赌一包辣条,怀孕这个梗会被玩坏,就跟三更一样。ㄟ( ▔, ▔ )ㄏ
    第61章 真面目
    韦姌摆了摆手, 浅笑道:“不会的, 前两日我的月事刚结束。我有分寸, 罗姐姐不用担心。”
    罗云英松了口气。还记得在马场时,那个与她说着“这个男人不属于我”的女子,是那么洒脱自由, 让她暗生羡慕。罗云英表面上的淡然都是装出来的,她内心一直煎熬着。年轻守寡, 为谋生计, 于人前抛头露面, 受尽非议。如果可以,她也想像寻常女子一样,有丈夫依靠,有人疼爱。但命运没给她这样示弱的机会。
    她如果不扛起这个家,就会有很多人流离失所。本就是个乱世,天子不仁, 以百姓为刍狗。她尽自己绵薄之力为这些人撑起一片天, 也算一种圆满。
    “你喜欢上军使了吗?”罗云英还是问了出来。如今萧铎被人津津乐道的同时, 连带着韦姌也成了众人谈论的对象。毕竟萧铎曾经喜欢周嘉敏喜欢到所有人都以为萧铎一定会与她在一起。可韦姌嫁来邺都还不到一年, 竟然生生地让萧铎改变了主意。
    这个女人,有本事能让一个男人放下了记挂多年的初恋, 不得不使众人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韦姌微微一愣,垂视着手中的茶杯,没有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她对于萧铎, 是一种认命般的跟随。因为神技说他们会在一起,神技说他是皇帝。乱世之中,人人都渴求强者的庇护。萧铎无疑是绝对的强者,他可以保护她,也可以保护她的族人。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履行一个妻子的职责。
    但要说到喜欢,却还远远未及。并不是他这个人没有魅力。相反,与他日渐相处,她看到了他作为大汉第一名将背后的很多东西。并不是当初认为的那样凶残暴虐,嗜杀成性,反而是至孝重情,讲义气,勤学上进,胸怀天下这些人性中闪光的东西。作为男人,他无疑是极富魅力的。
    可她不敢喜欢他。她在内心深处并不相信爱情,或者说不相信一个要做帝王的人会有爱情。她看过的故事,读过的历史,都在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她依然坚持,只要不动心,在他厌倦或者不需要她的时候,便可以全身而退。
    她自己也觉得很矛盾,可是她不得不正视现实。依附于他,又要随时准备离去。只要她动心伤情,结果便会万劫不复。
    从酒楼出来,韦姌与罗云英告别。秀致候在门外,扶着韦姌上马车。等坐在马车里,韦姌才摘了帏帽。秀致看她的脸色,小声道:“早上医士来看过,真的说夫人只是暑热难耐吗?脸色好像比前几日更差了。”
    韦姌抬眼看她,微微一笑:“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秀致避开她的目光,垂下头:“奴婢不知道。只是月姐姐生病,要奴婢陪您出来,不敢有闪失。”
    “秀致,你多大了?”韦姌忽然问道。
    秀致的手指微微收紧,轻声应道:“奴婢十七。”
    “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你有喜欢的人么?若是有,说出来,我帮你做主。”韦姌侧头看着她,闲话家常的口气。
    秀致的心突突直跳,莫非夫人觉察了什么?不,不可能的。她的手攥紧裙子,后背出了层汗。能说吗?可以说把她赏给军使吗?可军使分明那么宠爱夫人,夫人怎么会愿意她去分宠?说不定还会将她发卖了,从此再也见不到军使……思及此,她连忙摇头:“奴婢怎敢有喜欢的人呢?奴婢只一心侍奉夫人,将来的婚事全凭夫人做主。”
    秀致不敢抬头,韦姌迟迟没有说话,她的心便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车厢里头闷热,她却觉得背脊骨阵阵发凉。
    然后就听见韦姌用寻常的口气说道:“好,我知道了。”
    秀致紧绷的身子松了力气,手悄悄地撑了下马车的底板,才能维持住跪姿。
    ***
    王雪芝看着街上的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手脚用力地扑腾,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她内心十分恐惧,直到被那人按在墙上,与他相对,看清他蒙着一边眼的黑布,还有熟悉的轮廓。
    “雪芝。”那人低头在她唇上碰了碰,然后还不满足,搂着她的腰,将她直接抱入怀中,深吻了起来。
    王雪芝先是极度的震惊,任他所为,而后反应过来,双手用力地推开他的肩膀,急促地喘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从阴影中逐渐走到巷弄里微有光明的这一侧。王雪芝步步后退,后背抵在墙上,男人伸出两只手撑在她两侧,低头道:“大小姐当然不希望我在这里。你以为我被你爹弄去了哪处偏远的矿山当苦力了吧?你当真心狠啊,与我好的时候,什么金银财帛都舍得给。不好了,便一脚把我踹开,还嫁给这种男人。这是报应么?”
    王雪芝愤怒地抬起头,几乎是吼道:“张勇,你不知羞耻!骗我要去从军,功成名就了就来娶我。我信你,给你金银,你却拿去赌钱!我眼瞎了才会看上你!”
    张勇的手指滑过王雪芝的脸颊,继而抬起她的下巴:“你是侍郎大人的千金,我不过是个护院,要娶你自然得出人头地。可京里的人狗眼看人低,压根儿就不肯给我机会,我能怎么办?”
    “那你就去赌!”王雪芝又用力地推了下他的胸膛,没有推动,悲从中来,竟捂着脸哽咽了起来。这个人承载了她少女时代的所有美梦。她出身高门,家中溺爱,她的梦想就是嫁个盖世英雄,人人艳羡。
    那年桃花初绽,她尚且年少,贪玩爬到树上不敢下来。这个男人张开双手,站在树下,柔声说:“跳下来,我接着你。”
    日光在他身上投下流转的花影,刚毅健壮的男人一下子拨动了少女的心弦。
    她闭着眼跳入他的怀中,开始一段绮梦。
    情到浓时,他们几越雷池,因着她的矜持和男人的怜惜而停止。她几乎以为这是她遇见的良人。
    后来被父亲发现,勃然大怒。那个时候她还想着护着他,可父亲将他赌钱的事情揭发,她如遭雷击,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将他拖走,浑身冰冷。而后便是议亲,待嫁,开始了另一段噩梦。
    她恨老天如此不公!她倾心爱过的,竟是一个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