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我说的那个南边不是你说的那个南边。我说的是很远很远的那个南方,很远很远的……”铃木浩二解释道。
“很远很远?那有多远啊?五十里?还是一百里?或是一百二十里?”老忠又问。
“不是五十,也不是一百里,是很远……”
“噢……我明白了,明白了!”
“老人家,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那您说说,南方有没有亲人?具体在什么地方?都姓啥?”
“姓啥不好说,在啥地方也不好说,我就知道大概五十来里地的情况,姓啥叫啥基本都知道,也知道住在什么地方。长官说的很远的南方肯定有二百里,说来惭愧,老汉快入土的人了,硬是没有去过二百里远的地方。如果长官有车啥的,把老汉带上,去一趟二百里远的地方,让老汉也见见世面,到时候肯定能认几个亲戚……”
“老人家!”铃木浩二提高了声音:“我说的也不是二百里的南方,五百里都不是,基本在……千里,对,千里之外,甚至还要更远。长江,长江知道吗?就往长江以南说。”
“啥?千里之外?”老忠瞪大了眼睛,差点跌坐在地上:“天哪……千里之外,那么远啊?那是在天边吗?我要是在那边有个亲戚,哪怕是胡乱认的,那该多好啊?长官,你们去那边吗?把我带上,我去认门亲戚,就是死在那边也心甘情愿了!”
“八格!”铃木浩二终于忍不住了,狠狠骂了一句日语。后面一个武士见主人发怒,立马抽出了明晃晃的武士刀,怒视着就要扑过来。
“退下!”铃木浩二挥手制止了武士,又强装笑脸:“老人家,其实,你心里都明白!用你们中国话说,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拒绝回答我的问题,拒绝跟大日本皇军合作,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长官,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说聊天吗?不是说想聊啥就聊啥吗?咋又成了拒绝回答问题?拒绝跟什么军合作?再说我也没拒绝,你问啥我就说啥,一次也没有拒绝啊!”
“确实,你是没有拒绝,但你的回答比拒绝还要可恶,还要令人……算了,不跟你纠缠这些了。我再问你,你们族长是不是去过南方?都去了什么地方?”
“长官,你要是这么问,那我就好回答了。族长年轻时经常出门,东南西北到处跑,往南肯定也去过。至于去了多远,到了啥地方,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因为都是他一个人去的,我没跟着,村里也没人跟着。所以,要想知道详细情况,就得去问族长本人!”
“你……”铃木浩二气呼呼的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步,又朝门口走了几步,转身指着老忠:“老人家,你不要装疯卖傻,不要执迷不悟!不要以为你不说就没人说了,其实,村里很多人已经说了很多情况,我只是来你这里证实一下,再次检验一下你对大日本皇军的态度。你要是继续这么不开窍,那我就没办法了。”
“长官,不是我不开窍,也不是我装疯卖傻,实在是……哎,对了,村里人都说啥了?麻烦长官给我说说,要是真的我就给长官再说说,要是假的也得告诉长官,免得长官上当。”
“村里人告诉我,唐家庄在南方有亲人,还说你知道南方亲人的情况!”
“什么?南方有亲人?谁家在南方有亲人啊?麻烦长官告诉我是谁家?我去问问,他家在南方有啥亲人?叫啥名字?住在哪里?咱们一起去南方找找这个亲人,看看是不是真的?”
“八格!老人家,你还在装疯卖傻,简直是……”铃木骂了一句,气恼的转过身子,手臂狠狠甩了一下。
那名抽刀的武士早就不耐烦了,看见铃木浩二转过身子并使劲摆手,以为要他动手了。眼睛一瞪,跨前一步,“哇呀呀”嚎叫一声,武士刀狠狠劈了下去……
“啊……”老忠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一条膀子被生生砍掉,血流如注!
铃木浩二听到动静不对,赶紧转身准备制止,可是已经迟了。他指着地上挣扎的老忠,非常生气:“八格!谁让你杀了他?”
“对不起,是您下达了命令!”武士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唉……”铃木浩二蹲在老忠跟前,轻轻抚摸着老忠颤抖的身躯:“老人家,老人家,你还能说话吗?”
“小日本,我草你八辈祖宗……”老忠睁开眼睛,那只健在的手突然抓住铃木浩二的手指,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后掰,看样子想掰断。
“啊……”铃木浩二感到钻心的疼痛,使劲甩了几下居然没有甩掉,气的抬起另一只手朝老忠狠狠击打。然而将死的老忠已经麻木,只是使劲掰着铃木浩二的手指,尽管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还是掰得铃木浩二生疼。
“八格!”那名武士见状扑了过来,朝老忠脑袋狠狠一刀,老忠当即气绝身亡,依然死死抓着铃木浩二的手指。武士只得蹲下身子,把老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掉,才让铃木浩二得以脱手。
“这个老人,简直是……”铃木浩二甩了甩已经肿起来的手指,慢慢站了起来。人都死了,再没必要留了,到其他家里再看看。
刚走出门,铃木浩二就停住了。门外不知啥时候站了一群人,全都愤怒的看着他。不远处,还有人不断往这边跑过来。不过,他倒没有感到有多害怕,已经看见黑木和考察团其他人也正往这边跑了过来。
“为啥要杀老忠?”老发指着铃木浩二。
“老人家,这是误会,大大的误会!”铃木浩二解释道。
“误会?上次你们就误会了,结果村里死了那么多人,连族长也死了。这次你们又要误会,是不是要把村里人都杀光啊?”老忠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