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出了特务队,向东门走去。一身长袍,头戴礼帽,满面春风的杨毅坐在马车上。何永峰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旁边,面色略显得有些沉重。杨毅手很自然的扶在何永峰后腰上,那里塞着两颗手榴弹,引线拉了出来,就缠在杨毅的手指头上。另外,杨毅腰里还缠着好几颗手榴弹,引线都绑在一起。
刘春和郭林平、黑娃跟在马车两侧和后面,每人都背着快慢机,腰间也缠了好几颗手榴弹。马车后面跟着几十个一身黑衣、挎着快慢机的特务,全都一脸的严肃,少了往日的嚣张与傲慢。这些特务距离马车都在五米左右,不敢太远,但也不敢太近,就那么不离不弃的跟着。
一路从街上走过,无人盘查,就连日本鬼子也只是随便看一眼,任由马车随行。杨毅暗暗感觉后脑有些发凉,看来这个何永峰真是个人物,幸亏自己找到他门上,也幸亏拿住了这家伙,不然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他也对郭林平有了新的认识,这个何永锋身手确实可以,自己未必就能赢,但郭大哥几招就制住了,当初把郭大哥招进队伍真是太对了。
东门到了,何永峰并没有下车,只是伸出脑袋对哨兵说要出去一趟,哨兵立马立正敬礼,随即放行,根本没有查看证件。何永峰倒是给杨毅几人都办了特务队的证件,看来也用不上了。
马车向东走了十多里地,杨毅朝何永峰说了一声,何永峰立即命令后面的特务原地待命,不得向前一步。有几个特务很不放心,刘春瞪着眼睛训斥了一番,说绝不会伤到何队长一根毫毛,但是如果有人硬要跟着,那就不能保证了。那些特务再也不敢往前走了,也稍稍放了些心。
又走了四五里,马车停了下来,杨毅下了车,何永峰也跟着下了车。杨毅抽出何永峰后腰的手榴弹塞进自己后腰,刘春从马车上面拿出一个背包,又抽出一捆集束手榴弹,把手榴弹解开都装进背包。
“谢谢何队长,物归原主!”郭林平掏出那把精致的小手枪,卸掉弹夹递给何永峰。
“这位大侠,敢问叫什么名字吗?”何永峰接过手枪。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郭林平就是本大侠。如果何队长不服,以后有机会了可以再较量较量。”
“郭大侠,何某都这岁数了,功夫恐怕这辈子也比不过大侠了,也不想比试,没意思。何某只是佩服大侠的身手,太快了!这把手枪跟随何某多年,送给你做个纪念。子弹没带,不过同样口径的手枪弹都能用,应该能搞到的。”何永峰又把手枪递给郭林平。
“何队长的心爱之物,郭某可不敢拿啊!”
“郭大侠,你已经拿了这么长时间了。”
“那好,留个纪念也好,但愿以后还能再见面。”郭林平接过了手枪。
“哎,何队长,郭大哥,我看你们两个倒是惺惺惜惺惺啊!”杨毅笑道。
“杨老板,药你拿了,人也送出了县城,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了?”何永峰问。
“何队长,谢谢你,真心感谢你!我说过给你钱的,就这么多,你都拿去吧!”杨毅掏出小包递给何永峰。
“杨老板,这点钱还不够何某打牙祭的。先欠着,你们去取钱,再见面了给我就是了。”何永峰推开杨毅的手。
“何队长,我们这一去,啥时候还能回来恐怕就不好说了。”
“杨老板,这我知道。没关系的,你们离开了这里,总不能离开中国吧?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就又见面了。以前你杨老板恐怕也没想到我们会见面吧?这不我们还是相见了吗?杨老板说过一句话,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我说过的话?啥话啊?”
“杨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说过,我把你们送出县城,你会重谢的,而且还非常贵重……”
“哦……瞧我,这一通闹的,还真给忘了……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是的,我是说过,要重谢何队长,将给何队长最最贵重的礼物。现在,这礼物我已经给了你,而且你也拿到了。”
“我拿到了?拿到什么了?”何永峰摊开双手,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何队长,难道你没有拿到?如果没有拿到,你怎么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怎么会问我要礼物?”
“这……”何永峰更加云里雾里。
“何队长,人最宝贵的是什么?”
“人最宝贵的?当然是命……哦……我明白了!我把你们送出县城,你送我一条命,这礼物确实贵重,对我来说,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贵重。谢杨老板不杀之恩,你不欠我的了,但愿以后你我不再相见!”
“何队长,人各有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无可厚非!你我不管有多大的仇恨,那也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起不了多大风浪。但有一样,当国家遇到灾难,你我作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可以无能为力,但绝不能助纣为虐,那样就跟那些异族一样,成了全民族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我看你何队长,不,何老板也是条血性汉子,希望早日知迷而返,也希望下次再见面我们是同仇敌忾的朋友,而不是刀枪相见的敌人,望何老板三思!我们走了,再会!”杨毅冲何永峰抱抱拳,转身走上了小道。
“何老板,希望下次不再叫你何队长,再会!”郭林平走到何永峰跟前,向何永峰伸出了双手。
“再会!”何永峰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握住了郭林平的双手使劲握了握。
望着渐渐远去的几条身影,何永峰怅然若失。活了半辈子,不知跌倒过多少次,不知在生死路上趟过多少回,可从来也没有这么痛过。倒不是身体疼痛,不是钱财受苦,也不是栽面子,而是心痛,说不上的那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