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陆千户年少有为,依咱家看,前途不可限量。”卢九德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把那块玉佩揣进腰里。
太监不能人道,对黄白之物看得很重,陆皓山给的那块玉佩,通透温润,触肉生暧,雕工也很细致,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卢九德是识货之人,一看眼晴就亮了,也不客气,当场收下。
“谢公公夸奖,下官愧不敢当。”陆皓山连忙谦虚道。
两人商议完毕,一起走回去,卢九德充当和事佬道:“嘻嘻,一点点小误会,年轻人嘛,就要多磨练,都是自己人,只要解释清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卢九德搭了台阶,陆皓山连忙对王朴行了一礼说:“下官做事鲁莽,还请总兵大人多多担待。”
表面一脸恭敬,可是内心却把这个王朴恨透了,恨不得当场给他来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是地位没别人高,实力没别人强,只能硬生生吃了一个哑巴亏,把到手的功劳拱手分给眼前这个无耻之人。
当然,陆皓山也把出卖自己的邓玘记恨上了,这人为了讨好这些京官,可以说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
看到陆皓山服软,王朴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轻人就要学着点,不过你放心,本将办事光明磊落,功劳簿上,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说得倒也直接,陆皓山一时对这个王朴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正面形象,心想这个倒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承诺功劳簿上有自己的一笔。
不过就算没有忘记自己,陆皓山估计这功劳也没多大了,不用说,眼前这个王朴拿头功,然后自己的直属上属邓玘也得分润一些。一来二去,留给自己的就不多了,除非这老回回有黄金梁那样的地位,难怕那么多人喜欢吃独食,一个人独享功劳还真是比要与别人分爽多了。
“是,谢总兵大人。”陆皓山一脸“恭敬”地说。
王朴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挥挥手说:“好了,陆千户,此事也告一个段落,你把老回回交给本将。然后就可以去休整了。”
什么?把人交出去?
陆皓山当场石化,这人是自己抓的,按理说归自己处置,陆皓山还准备从他嘴里挖出有价值的信息,这家伙身上可隐藏了不少秘密,这个王朴倒好,张口就要把人提走,那肉吃了,好像连汤都不给自己留一口。自己还没问那些战利品的分配问题呢。
刚才升起的那一丝丝好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总兵大人,按规定,谁抓到的就由谁看管。这老回回是下官抓到的,理应由下管押送,这一点,就不用劳烦总兵大人了吧。”陆皓山也不是什么楞头青。闻言婉拒了王朴的请求。
这当中不仅是功劳的分配,更重要的是,涉及到过百万两银子的归属。陆皓山自然不会轻易让步。
王朴虎面一寒,自己可是皇上的亲兵,来到这里,哪个不是对自己恭恭敬敬地,生怕有半分怠慢惹自己不高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千户对自己再三推搪,这让他很不耐烦,闻言冷笑道:“笑话,功劳给你记下了,这主犯自然是交由本将处置,这个老回回在义军中的地位很高,到时引来别的贼人来抢人,以你们区区几百人能守得住吗?要是这老回回丢了,陆千户,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说到后面,王朴的口水快要喷到陆皓山的脸上了。
“两位,两位,稍安勿躁”这时监军太监卢九德再次跳出来充当和事佬道:“有事好商量。”
说完,又板着脸说对陆皓山说:“陆千户,你糊涂啊。”
“公公的意思是?”陆皓山心里暗叫不好,这老货又在帮王朴说话,偏向他了。
果然,陆皓山刚提出疑问,卢九德马上就说道:“陆千户,凡事以大局为重,就是不说这老回回的安全问题,这老回回是暴民中的风云人物,隐隐有军师之称,他掌握了很多机密,要是从他口里探得这些机密,对我们剿匪有很大的帮助,要是能把这人招降,那么对我们以后剿匪有极大的作用。”
说完,卢九德语气带着不悦道:“陆千户,你不会因一己之私而妨碍皇上的剿匪大计吧?”
呢玛,刚才那块玉佩当喂狗了,陆皓山心里暗骂道,这个卢九德名义上是做和事佬,实在全是偏向王朴的一边,不动声色就把属于自己的功劳和好处推向王朴,好家伙,为了达到目的,为了逼自己就范,就是破坏朝廷剿匪的话都说出来了,明显是给自己扣帽子。
“不敢,属下只是有些疑惑罢了,就是有九个脑袋也绝不敢破坏剿匪大计。”陆皓山连忙说道。
那么大的一顶帽子扣过来,陆皓山还真承受不起,这种事可大可小,一不小心被人拿人拿到话柄,给穿小鞋还是小事,要背黑锅那可就哭都没眼泪。
王朴鼻孔朝天地说:“那现在本将问你,本将现在要提审贼首老回回,你还有什么意见?”
“不敢,一切就依总兵大人的吩咐。”
要是有四川都指挥使韩文登在,才有机会和这个王朴抗衡,最差也得邓玘这样官阶的人才能据理力争,可是陆皓山只是一个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千户,根本就不能平等说话,也不能公平的分配功劳。
现在的陆皓山,牙都快咬碎了。
王朴这才满意地说:“来人,把老回回一干人犯,给我全部押回来。”
“是,大人。”
于是,陆皓山和一众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回回等人被京营的士兵强行抢走,一个个气得眼都红了。
这是**裸的抢战功。
就在老回回被强行“移交”时,张锐走到陆皓山耳边,压低声音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陆皓山的面色越来越沉: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都是王朴等人把最危险的事派给自己手下去做,而等到收获战利品时。又借口骑兵速度快,让张锐一行到外围搜索有没有漏网之鱼,分明是不让自己的人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
十多车的金银财货,就是一丁点都没拿到手。
人财两失,陆皓山的脸抽了抽,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骑在头上拉屎,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快,快,那贼首老回回的旧伤复发。快给他止血。”就在陆皓山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时,赵功常突然大声叫道。
“人呢,快,给他包扎,可不能让他出事。”一听到老回回受伤流血,王朴连忙大声吩咐道。
这人是暴民中有名的“军师”,地位非同一般,活口的价值远比只要他的脑袋大。
王朴一声令下,他的手下手忙脚乱地给他包扎。陆皓山看到赵功常走回自己身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老回回只是中了二支利箭,虽说行动不便,不过伤得不重。路上已经给他包扎好伤口,就是不上药十天八天都好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旧伤复发呢?看那流血的样子,好像伤得不轻呢。
“大人”赵功常附在陆皓山耳边压低声音说:“这个老回回刚刚给我们吐露了收藏金银财货的地点。现在人交给那狗总兵,为了活命肯定会再说出去的,到时我们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小的就做了一点小手脚。”
陆皓山吃惊地说:“你杀了他?”
“那倒不是,只是在一些不是致命的地方捅了二下,让他十天半个月不能正常说话和活动罢了。”
精明啊,都快成人精了,陆皓山都想亲他一口,刚才只顾着愤怒,差点忘记了这茬,拷问他吐露收藏财货的秘密据点,以老回回那狡猾的个性,肯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的,保不准就全便宜了王朴,自己就彻底成了“路过”的。
陆皓山对赵功常点点头,压低声音说:“记你一大功。”
“谢大人。”赵功常一听,眉开眼笑地说。
看到抓来的俘虏全部被王朴提走,陆皓山再看看王朴车队装着那一箱箱的金银财货,一下子又不爽了起来,走到王朴前:“总兵大人。”
“什么事?”王朴冷冷地应道。
对这个不太上道的小千户,王朴就是连基本的客套都不用了。
陆皓山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不过还是一脸认真地说:“卢公公说得对,我们都是替皇上办事,平日就要齐心协力,不分彼此,这次剿灭老回回,缴获了不少战利品,我们文冲千户所为了追捕这些人,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还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还请总兵大人把下官应得的那一份留下,这样下官才好向手下交待,向死去的将士家属有个交待。”
这个姓王的这样薄情寡义,陆皓山也不客气了,径直要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嘿嘿”王朴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卢九德先开口了:“陆千户,你这话就不对了,战场上的缴获,那是各凭本事,谁缴获的,就是谁的战利品,这些战利品是王大人从贼匪手里缴获而来,并不是从千户部下的手中抢夺,陆千户这样开口索要,似乎不合规矩吧。”
对太监来说,最看重就是这些黄白之物,为了讨好卢九德,王朴和卢九德一早就有约定,就是把战利品按比例分他一份,这样一来也好让卢九德在汇报给崇祯时能多说一些好话,如果分给陆皓山,那么卢九德的那一份也会相减少,所以这位监军太监一下子不乐意了。
抢他的钱,那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呵呵”王朴突然笑着说:“卢公公,此言差矣,千里迢迢到这里剿匪,兄弟们都不容易,这一点王某也深有体会,陆千户此行出力不少,理应分得一份,不过这老回回的地位特殊,这些财货都是他打家劫舍得来的,是赃物,我们还要清点登记一番。“
王朴顿了一下,好像思索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这样吧,等本将把这些东西清点完毕,再派人把你应得的那一份送到手上,陆千户,你看这样可行?”
清点完毕?估计渣都不剩了,说得这么富丽堂皇,好像要把财物归还给百姓一般,这些人就借贼洗劫百姓就己很不错了,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句话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官字两个口,有他说没你讲,这话放在百姓面前有道理,就是大官对小官,这话句也适用,好在,前面已经提前拷问出一些收藏财货的秘密据头,不至于一无所获。
“还是总兵大人想得周到,就依大人的话吧。”陆皓山苦笑一下,笑着应了。
这种形势,能说不行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