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有些郁闷,没想到朱嫣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强,本来想把枪尖指着她的喉咙的,不过幸好临时撒了回来,要不然场面更加难看,面对陆皓山的指责,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大人请不要责怪李千户”一旁的朱如山马上开口道:“小女平日目中无人,这次正好让她知道天有多高地方多厚。”
朱老爷子也笑着说:“正是,所谓不打不相识,李千户勇猛过人,武艺精湛,真是让人敬佩,两位,小老已备了薄酒,还请两位大人务必赏个脸。”
陆皓山哈哈一笑,向朱老爷子拱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打扰朱老爷子了。”
“不敢当,大人,这边请。”朱如山马上在前面恭迎。
一场较量后,双方都有意识地不再提胜负的事,而是讨论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然后就是频频举杯,直到一个多时辰后,陆皓山和李定国在手下的搀扶下,有些摇摇晃晃地上马车,在朱氏一族主要人物的欢送下,向前飞奔而去。
席间双方都没谈更深一步合作的事情,不过临走时,朱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让李定国有空多来坐坐云云。
很明显,李定国的表现已经打动了朱氏一族的心,看着朱老爷子那有如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陆皓山仿佛看到李定国穿着新郎装穿过两扇黑漆大门。
在古代,家族的利益重于一切,古人对血统很看重,有主次之分,主房的位于家族的上层,偏房处家族的下层,就是同作人子,也有嫡庶之分。至于女儿,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更是代微,女儿通常是家族对外联谊的工具利益的牺牲品,广元朱氏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很久没有出过有功名的人,财多势薄易招祸,找个靠山倒也不错。
李定国相貌堂堂又前途无限,还是手握兵权的重要人物,县官不如现管,再说家中父母双亡。要是成了女婿更靠向朱氏,朱老爷子能不满意吗?
大有一拍即合的意思。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李定国在席间喝了不少,出门时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不过被风一吹就清醒了不少,当他发现陆皓山并不是回千户所的路时,不由有些吃惊地问道。
陆皓山笑了笑,摇摇头说:“我们探访了广元朱家,又怎么少得了巴州程家呢。”
“可是。大人,这条路也不是去巴州的路啊。”
“没错,这是去军器库的路。”
李定国一头雾水地说:“大人,我们去军器库干什么?”
“这程家可不是朱家”陆皓山耸耸肩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去套交情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可是我们来朱家也是空手的啊。”
陆皓山拍拍李定国的肩膀说:“做人就要看菜下饭,广元朱家钱粮丰足,在驻有重兵的广元,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对功名比较热切,而巴州程家,长年受匪患骚扰。肯定是自身安全比较重要,给他们送点武器,肯定能迅速拉近关系。”
说完,陆皓山拍拍李定国说:“你就是给广元朱家的礼物,哈哈哈......”
李定国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大人那有些嚣张的身影,最后苦笑一下,连忙骑马跟了上去。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处于社会中,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困扰,进取也好自保也罢,都要处理,这是生存之道,陆皓山为了笼络四川的土著势力,开始拜访这些势力搞好关系,而远在成都的韩文登和董剑也为他们的人生努力,不过当中有差别,一个是远虑,一个是近忙忧。
韩府内,韩文登一脸喜色看着一封信,说到底,这是一封喜信。
这是右都督府田大人写给韩文登的一封私信,信中说自己要为新纳的一门小妾设宴,邀韩文登赴宴,还在信中暗示自己老了,要在致仕前把韩文登推上去,这次宴会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宴会间给他介绍一些朝廷的重要人物,搞好关系有利于韩文登进入右都督府,韩文登看到哪里不喜。
送信的是田府的一个下人,以前给韩文登送过信,算是老脸孔,而信中的字也是田大人的笔迹,这个不会有错,韩文登看到升官在望,心情大好之下重赏了下人,还言明即日动身,为老上司贺喜。
莫名兴奋的韩文登没有注意到,那送信的下人目光有些躲闪,眼中也出现一抹惶恐不安的神色......
相当于大舅子的兴奋,董剑的表情则是复杂多了,愤怒狂躁畏惧不安,用四个字来形容就忧心忡忡。
董剑面色惨白地坐在红木打造成的圆桌边,看着手里那一张张卷宗,饶是这里凉风阵阵,那冷汗像小河淌水般往下掉,因为那些卷宗,全是有关自己的罪状:克扣兵饷侵吞卫所屯田敲诈勒索欺男霸女等等,少说也有过百宗罪状,一件件罪证确凿铁证如山,真是按这些来定罪,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自己做的事自己心知肚有,董剑也没觉得这些罪状是冤枉自己,实际上别人就是冤枉自己,自己也只能忍了,因为送些东西来的人是凶名在外的锦衣卫,坐在董剑对面的是身穿飞鱼服手执绣春刀的一名锦衣卫总旗,官衙不大,仅是一名总旗,不过来头可不小,从令牌上看,那是南镇抚司的一名总旗,姓丁,名伟。
以锦衣卫的地位,别说一名总旗,就是一名力士也让董剑吃不消了。
只是看到一半,董剑那手都抖到不行,突然跪下道,痛哭流涕地说:“丁总旗饶命。”
锦衣卫之所以让人闻之色变,除了享有特权凶名在外,办事能力也绝对不能忽视,一旦让它盯上,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查出来,董剑深知这些人的能力,干脆就收起侥幸之心。开玩笑,没事都能让他们整到有罪,现在人家证据确凿,还能抵赖?
这些可是从来不讲道理的主。
总旗是一个正七品武官,都指挥佥事是三品武官,面对一个三品大员的跪哭,丁总旗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一脸冷淡地说:“董佥事也不用着急,这事也不归丁某管,怎么判那是上面那些大人的事。这次不过是来找佥事大人求证罢了,佥事大人就是求丁某,丁某也没有办法。”
董剑心中灵光一闪,狠不得打自己两巴掌,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了,这个锦衣卫总旗搜到罪证,没有直接交给上司而是跑到这里求证,锦衣卫办案还需要求证?笑话,这个丁总旗明显安的不是什么好心。锦衣卫是威风,不过也是凡人一名,要花销要娶妻活儿要养家糊口,锦衣卫的俸禄很低。敲诈勒索早已习以为常,这次来,十有**是打这样的主意。
要那个丁总旗说得这么露骨才领悟,董剑暗笑自己真是紧张过头了。
“丁总旗一路辛苦。真是尽忠职守,这里有点茶脚钱,还请总旗大人笑纳。”想明白的董剑马上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卷银票,看也不看就塞在丁总旗的手里。
丁总旗低头一看,发现全是一百两的银票,少说也有二三十张,几千两银子啊,一时间这位总旗大人的脸色好了不少。
“董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丁总旗板着脸说,不过那手紧紧抓住那卷银票。
并没有归还的意思。
董剑马上笑着说:“这是一点小意思,请总旗大人务必收下,只要总旗法外开恩,日后还有厚礼送上。”
丁总旗干咳二声,手一翻,那卷银票就收入袖袋当中,然后和颜悦色地说:“董大人,此事已捅天了,就是想掩都掩不住,怎么也得给皇上一个交待,总得有人担待吧?”说完,丁总旗嘿嘿冷笑二声:“董大人既然不想担持,那就别护着那些小的了。”
出了事,总得有人做替罪羊。
“总旗大人,不知要几个替罪羊?”董剑有些怕怕地说。
“不是几个,是很多个”丁总旗压低声音说:“此事惊动了皇上,压不下去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懂不懂,咳咳,董大人,最近连年开战,外面后金内有叛贼,国库空虚你也明白,不用丁某再多动唇舌了吧?”
董剑闻言一惊,这事惊动到皇上?
明朝的皇帝还真是龙的“化身”,据说龙喜欢收藏财货,明朝的皇帝也不例外,一个个都喜欢捞钱,大明的国库还比不上皇宫的内库,为了捞钱,直接派太监到民间收矿税,弄得那是天怒人怨,不过在皇帝眼中,那是皇上能捞百官最好不要贪,为了补充国库,崇祯抄家都快抄出瘾头来了。
都说四川富足,皇上筹措钱银,把目光瞄向这里了?
董剑一下子犹豫起来,虽说知道事不可违,不过嘴里还嘀咕道:“丁总旗,你不知道,这里牵涉的人太多,要是把他们都得罪光了,只怕,只怕日后董某在四川就寸步难行了。”
丁总旗冷笑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还能翻天了?有皇上给你撑腰有锦衣卫给壮胆,谁敢动你分毫?再说你大舅也是都指挥使,这样还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你做到了,皇上龙颜大悦,一个指令就升了,到时升迁调任,谁还能奈何得了董大人,讨好皇上,升官晋爵,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祸水东引,明哲保身,最后还有一个好处,所谓雁过拨毛,你要我们二人合作,还怕没有弄到好处?”
董剑刚才还有一些犹豫,不过听丁总旗一说,马上豁然开朗,对啊,只要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升自己的官,再不济也让皇上记住自己,再说躲过这一场劫之余还能赚上一大笔,傻子才不干呢。
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董剑一下子眼睛都亮了。
“好,无毒不丈夫,丁总旗,这事就交给我办,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董剑咬着牙应下。
在性命利益的双重的驱使下,董剑也豁出去了,死道友莫死贫道,再说一下子花了几千两出去,这笔银子赚回来再说。
丁总旗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这色,嘴边也露出不易察观的冷笑,闻言点点头说:“不错,丁某就知道董大人是一个聪明人。”
“丁总旗,董某有一件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丁总旗大度地说。
董剑一脸奇怪说:“以前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捅出这么大蒌子,丁总旗你也知,这件不仅是四川,大明都是这样做的,为什么就只找四川的麻烦?”
“事出必有因,董大人其实想一下就明白,最近得罪谁了?又是谁能把这事惊动皇上?”
“郭峰!”董剑稍加思索,这才恨恨地报一个人的名字。
没错,就是他了,郭峰是上任四川都指挥使,对四川的事务自然是最熟悉,不过自家大舅子利用种种手段,硬是把上司从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坐上了都指挥使的位置,郭峰被抓到锦衣卫,一怒之下曝一些内幕这实在太正常了,他不好过,也不让四川都司的人好过,毕竟当时是串通一气才把郭峰拉下去的。
丁总旗淡淡地说:“这事丁某什么也没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