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思冷觉得在议事厅有些话不好跟哈斯巴根说,走出议事厅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山洞,想让人把满都乎和宝振江叫来问问他们在议事厅议事的时候他们俩都在干啥。但又一想不妥,在这非常时期一定要小心,毕竟远藤太郎手里握着一支有真枪实弹的武装人,不如自己去哈斯巴根的山洞,从田占山的嘴里打听一下情况,再向哈斯巴根说在议事厅不便说的话,然后再把满都乎和宝振江找来,施行《鱼死网破》的方案。于是就走出来山洞。
阿思冷走到站在哈斯巴根山洞口的田占山的面前,就问田占山,说:“我们在议事厅的时候,满都乎和宝振江是咋行动的?”
田占山说:“他们在你们在议事厅议事的时候,因为一是没有你的命令,他们又发现纠察巡逻队都集结到石门,他们就没敢轻举妄动。”
阿思冷听了田占山的话,就没在说什么,就向哈斯巴根山洞走去。进洞见坐在小杆铺上的哈斯巴根,就跟哈斯巴根说起了他在议事厅里听别人的话不对之处。哈斯巴根刚要反驳,黑球子走进了山洞。
阿思冷知道黑球子来是向哈斯巴根取银元的,只能把要说的话咽到肚子里,待以后找机会再说,于是就从哈斯巴根的山洞走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山洞。
回到自己的山洞的阿思冷,觉得身心很累,就躺在了床上可是他满腹的计划还是不能让他身心休息,他还是运作他的计划,他想从现在起到黑球子领人把药弄回来至少也得四天,尽管哈斯巴根中了远藤太郎的计,也得根据远藤太郎的计谋有针对性的进行反水,首先把满都乎和宝振江一起叫到哈斯巴根的山洞,共同向哈斯巴根揭破远藤太郎的圈套,哪怕远藤太郎把纠察巡逻队都集结到石门,也要破门而出。
阿思冷想到这里,就叫了声“护卫”。
护卫来到他的跟前时,阿思冷问:“我方才没回山洞的时候你和勤务都干啥去了?”
护卫说:“我们都被满都乎叫去了。”
阿思冷问:“他叫你们干什么?”
护卫说:“满都乎问,昨天派出的四个人回来没有。”
阿思冷问:“你们是咋回答的?”
护卫说:“我说不知道,勤务也说不知道。”
阿思冷想了想说:“你们这样说就对了,对他们可不能乱说话。他把你们叫去想干啥呢?”
护卫说:“不知道。”
阿思冷对护卫说:“你赶紧去第一分寨和第二分寨,把满都乎和宝振江叫来。”
护卫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在护卫还没走两步的时候,阿思冷又把他叫住,护卫又转过身来问:“水箱,还有啥事吗?”
阿思冷说:“你去叫他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别人看见。如果有人看见你,你就别进第一分寨和第二分寨的山洞,等人没了你再进去。明白吗?”
护卫回答了一句“明白”就又转身向洞外走去。
两顿小米饭的功夫,满都乎和宝振江先后走进了阿思冷的山洞,阿思冷让满都乎和宝振江坐下说:“原来的《方案》行不通了。”
宝振江说:“要是原来的《方案》行不通,就把反水的事情暂时放一放。”
阿思冷说:“不能放,现在咱们的利用黑球子出山寨买枪药的四天里提前反水。”
宝振江说:“我虽然没有资格参加山寨头目的会,可是我从现在的形势看,大当家的一定知道了咱们的反水的计划,这样他们不可能不把兵力集中到咱们要逃跑必经之路石门,我们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了。”
阿思冷把目光落到满都乎的脸上问:“你说呢?满都乎。”
满都乎说:“我看这事得问问哈斯巴根大当家的,他要是说趁黑球子买药的四天的空当反水,就是我满都乎脑袋掉了也跟着反,他要是像宝振江说的那样现在时机已经不成熟了,反不了了,我就不反。”
阿思冷说:“可是远藤太郎给哈斯巴根做了的套,他已经钻进了远藤太郎的套子里了,如果不把远藤太郎的套子拆了,咱们不想钻也得跟着钻了,那咱们就得被远藤太郎牵着走了。我再次说明我的意见,咱们现在统一思想,咱们背着哈斯巴根先干起来,干起来后咋说哈斯巴根也得跟着咱们干,那样远藤太郎的套子也就没用了。”
满都乎说:“哈斯巴根大哥要说不干,我满都呼就绝对不干。水箱,这是你在土长城一直跟我们这样讲的,哈斯巴根的话就是天使的话,现在天使没发话,你咋要背着天使干呢?”
宝振江说:“水箱,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二炮头在兄弟们心里的位置吧,就这事就是我和满都乎答应了你,二炮头要不亲自发话,兄弟们也是不能干的。”
阿思冷想,从目前来看,不能不转变自己的思路了,就说:“你们说的我觉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这样吧,咱们从长计议,得时机成熟了,哈斯巴根也清醒了,咱们再接着干,你俩先回去吧。”
满都乎和宝振江听了阿思冷的话就走出来阿思冷的山洞,阿思冷目送出他们走出山洞,就又想,从长计议这个“从长”一定不能从长到原腾太郎和草上飞等綹子联合时候,一定在这之前找到机会说服哈斯巴根,一定让他同意反水这件事。
阿思冷带着“从长计议”又过了八天,这八天里包括从石门山寨拔寨马不停蹄,人不停脚向前走的三天两夜,在这三天两夜里,虽然阿思冷和哈斯巴根按着包玉金督战统领的安排在队伍最后面同行,但是他们的中间隔着和辛福同骑一匹黄骠马的远藤美子二当家的,他和哈斯巴根要说的话根本没法子说,只能跟着队伍默默地前行。
阿思冷边走边想,在这样的行军中因为他的前面还隔着布和所率领的第三分寨才是以大当家的远腾太郎为中间,以军师黑球子为左,以督战统领包玉金为右的指挥中心,要想从远藤太郎身上找到让哈斯巴根觉悟的事也就更难了。不行,队伍要是再往前走跟草上飞的绺子联上了合事情就更难办了,不能让时间再拖延下去,一定要在绺子联合之前,利用自己的权力找到机会。
阿思冷正想着的时候,从前面传来了远腾太郎让他前去授命的命令。
阿思冷听了不由得暗喜想,真是天助我也,就把马从队伍中拨了出来,催马赶到了指挥中心的远藤太郎的跟前,问:“大当家的叫有什么事?”
远藤太郎说:“方才大炮头,不,是督战统领,他要自己前去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军师不同意,他们争来争去,最后让你去找安营扎寨的地方。”
阿思冷说:“是该安营扎寨了,队伍都走了三天两夜了,再走,兄弟们就该有掉队的了。”
远藤太郎说:“我们在后面慢行,你就快马加鞭前去找安营扎寨的地方,找好了你就回来报告。明白吗?”
阿思冷回来个“明白”,就催马向前奔去。
阿思冷拍马沿着荒草野道边走边找,很快就钻进了经过霜染变成红色的叶还眷恋在枝头的一片柞林里。阿思冷见到如此的美景不由感叹一声,想,要是面海僧人师父在这里一定得停留下来,画上几天,可是现在面海僧人师父不知在哪里了。就在这时听到了从前面传来了干脆的木击声,他一听就知道,这声音是从高超占卜者手中敲击的木器传出来的。阿思冷虽然从面海僧人那里学过人生预测一些卜算技术可是当时听信了费山虎的话,一心为了给父亲和乌兰妈妈报仇,中断了与面海僧人师父学习,随费山虎去了阴山的土长城里,因而对占卜也是一知半解,现在自己利用学到的占卜很难占卜未来,恰在这时遇到这样一位高人,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阿思冷想到这里,听到的那木击声越来越清脆,于是他便给了马一鞭子,追赶前面的击木人,当他追到击木者的跟前,把目光从柞林掩饰的枝缝里透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个击木者,一边击着木器,一边用棍子探着路往前走。阿思冷立即断定那占卜者是个盲人。听师父说过盲人占卜者占卜出来的卦更为灵验,因为盲人看不到人间的事物,只能凭着感应。就是同感应对话。占卜就是感应与感应的对话。
阿思冷想到这里就绕到盲人占卜者的前面,下了马怀着虔诚而尊敬的心情叫了一声“师父”·盲人占卜者刚要把右脚随着向前探路的棍迈过去随着这一声“师父”,又把右脚放回到了原位,把木棍戳在了地上,把肩上的褡裢往肩里挪了挪,把卡在鼻梁上的墨镜正了正,说:“这位先生,别挡我去朋友家吃猪肉的路。”
“师父,我要求你为我占卜一卦,我不会占用师父多长时间。”阿思冷说着就把马横在了盲人占卜者的前面的路上。
“荒山野岭之地岂是占卜之处?请先生把前面的路让开,让贫道过去。”盲人占卜者用手中的棍子向前探了探,试图过去,可是那棍子一下子探到马的前蹄子上,马不由得把蹄子向前抬了抬,刨了一下地上的雪,盲人占卜者只好叹了一口气,停止了向前探索。
阿思冷想,越不愿意占卜的占卜者的卦就越灵,于是就说:“我花十块银元求先生赐我一卦。”
“朋友之间的诚信岂能被金钱左右?我要不准时坐到朋友家的热炕头上吃上香喷喷的猪肉,使朋友为我担心,失去朋友的信任,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怎么云游四海。”盲人占卜者说“请先生还是让开路吧。”
阿思冷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这次为自己指点迷津的机会,就把马缰绳拴在一株柞树的干上,跪在盲人占卜者的面前,说:“师父,你要不赐给我这一卦,小的就长跪不起。”
盲人占卜者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难得你对贫道有这份信任的心情,我就给你占卜一卦吧。请先生起来吧。”
阿思冷诚然的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从马背上解下日本军用毛毯,铺在地上把盲人占卜者扶在上面,坐下,说:“我可是求你的真言呀。”
“当然。”盲人占卜者把褡裢放在木棍上说“若不然岂不是毁了自己的名誉?请先生报一下生日吧。”
阿思冷说:“光绪三十三年,三月,初八。”
盲人占卜者说:“光绪三十三年,三月初八,也是丁未年的三月初八。”
阿思冷说:“对,师父。”
盲人占卜者听了阿思冷的话就从放在身边的褡裢里取出一本书,认真地看起来,当他看完一页翻下一页的时候,又觉得不对,就把翻过去的一页,又翻过来,认真地看了几眼,才又翻过去。
阿思冷觉得很奇怪,想,盲人怎么能看书呢?并且还看得那么认真。是不是他的眼睛没有失明?装成盲人骗得内行人的信任?获得路人的同情?阿思冷不由得把目光偷偷地落在盲人看的书上。原来那书一个字也没有。阿思冷从这一眼中对眼前这位盲人占卜者就更为崇敬。曾经听面海僧人师父说过,能读无字天书的人,那就是读书的人用心灵和上天对话。面海僧人师父还说过,他修炼这么多年也没读懂几行天书。阿思冷想到这里,就对眼前的这位盲人占卜者在崇敬中增添了信赖。
盲人占卜者又翻了一页读完后,把书合上说:“先生,光绪三十三年,三月初八,光绪三十三年为丁未年,水命,人称水之精华为酒,‘八’又近于‘人’字也,你的恩人是爱酒者,虽然在有些问题上与你有分歧,但是那不是问题的实质,实质的问题是你要听他的话,这样你前面的路虽然不那么平坦,但是却能达到你要的前面的路的终点。我给你算完了,你该让贫道上路了。”
阿思冷忙说了一个“不”,然后联想到最近虽然和哈斯巴根存在不同的意见,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人,现在不但是自己人,而且还成了自己的恩人,就说:“我怎么才能和恩人化解分歧呢?不能只听从他的话吧?”
盲人占卜者说:“要化解你和你的恩人的分歧,就得除掉给你们制造分歧的小人,这个小人表面看起来在你们之间不显山不露水,可是他在水下兴风作浪,那才是实质的问题。”
阿思冷想,现在给自己和哈斯巴根制造分歧的有远藤太郎、包玉金和黑球子三个人,他们三个人谁符合盲人占卜者所说的在水下兴风作浪的人呢?远腾太郎已经在水面上弄潮弄浪了,先把他排除在外,剩下的就是黑球子和包玉金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在苏长啸领军进入大兴安岭剿匪的问题上,虽然都没有说出自己的观点,可是他俩是谁在关键的时候说的几句话足以让哈斯巴根认定远藤太郎说的有关苏长啸领军进入大兴安岭剿匪的事是真的呢?还是他俩都是呢“于是就又向盲人占卜者问:“师父,你说的隔在我和我恩人之间的小人,是一个还是俩?你再算算。”
“不用算,方才上天说是一个人。”盲人占卜者说。
阿思冷想,这个人是谁呢,就说:“师父,我在求你赐小的一卦,让小的知道,这个小人是谁。”
盲人占卜者说:“我一般不给占卜小人的卦,我要是把小人指点了……”盲人占卜者把话说到这里就改转了说话的内容,说:“不能把话再说下去了,我该走了。”
阿思冷听了就哀求地说:“师父,请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记仇的人,先生指点,也许我化干戈为玉帛。”
盲人占卜者忙摇头说:“非也,你能把石头孵化成小鸡?”
阿思冷听了更加不安起来,忙说:“师父,这样我只能在此给你再跪下了,再求你一卦。”
盲人占卜者很无奈地说:“难得你这样虔诚,我就破戒再给你卜一卦,说说你的生辰吧。”
“我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听父亲说,我是子时生的。”阿思冷说,
盲人占卜者说:“方才因为我不想给你占卜何者为小人,就没有在天书上看那一节,待我再看看天书吧。”说着就把还没有装进褡裢里的无字天书端起翻开,又认真地看起来。
盲人占卜者看了两页之后,自言自语地说:“子时出生,出生后又无母,占个‘无’字,‘无’字再与‘子时’的‘子’连在一起就是‘无子’,在天书上的姓氏中没有‘无’字,只有‘吴’字,这样‘无’就成了‘吴’,‘吴’与‘子’连在一起就成了‘吴子’,子者儿也,儿者,生命的后备也,备者用也,这样‘吴子’就成了‘吴用’,你的命为水也,这样看来你的小人是江湖上的江湖之辈,吴用之辈就是江湖之行者的军师代名词也。”
阿思冷听了豁然地说:“师傅,我明白了。起来,上马我送你一程,误不了你去朋友家吃猪肉。”
阿思冷的话音刚落,突然从柞林后面传来一声“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