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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大车店郑掌柜的一早起来就对伙计们说:“大家今天要早点做饭,早点吃饭,今天是咱们今年杀猪的日子,要是活干晚了,晚上怕是培不完褪完毛开完膛的猪的冰。”
    伙计们听了郑掌柜的话,就都去干属于自己的活了,郑掌柜的把一个汉子叫住,说:“辛大哥,今天杀猪就得你掌刀了,往年都是请大石寨种园子的老王头杀,老王头过世后就去请他儿子掌刀,上两天他家又出事了,他儿子也来不来了。”
    辛大哥说:“中,虽然说我没杀过猪,可是我觉得我打过猎,干牲口那玩意的活也是大同小异的事,昨晚你安排活的时候我不都说了吗,我把家什都准备好了。”
    郑掌柜的说:“今天的事非同小可,辛大哥你可要多长几只眼睛。”
    辛大哥想了想说:“郑掌柜的,你就放心吧,我的这双眼睛可是经常瞄猎物的。”
    郑掌柜的说:“昨夜我安排你的事,千万不能跟别人说。”
    辛大哥说:“郑掌柜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郑掌柜的说:“不必了,你今晚炖肉的事,为了你的方便,就由你主灶,我已经跟原来的主灶的说了,他说他给你当副灶没说的。”
    辛大哥说了一句“我去宰猪了”就出了大车店连间的西屋,向院里走去,开始宰猪。太阳偏西的时候,郑掌柜的帮辛大哥和原来的主灶把最后一口杀死的猪褪完毛又抬到外面的桌子上开膛,就在这时便听到院外从柞林的东北穿出经过大车店大门又直奔正南的荒草野道的南面传来了清脆的大鞭响。郑掌柜的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来得正好”。然后就对辛大哥说:“大哥,我去迎迎他们,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交代你的那件事。”
    辛大哥一边从已经开了膛的猪肚子里往大盆子里扒下水,一边说:“放心吧,啥事都走不了板儿,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郑掌柜的应了一声就向大门外走去,刚走到大门外,就看见一个车轴汉子坐在头一挂四套马拉的花轱辘车的前耳板子上,裹着冬日傍晚的天色把大鞭在寒冷的空中倦了一个又一个花,甩出一个又一个脆响,又向拉稍子的马喊“吁,吁吁”就把大车拐进了大车店的院子里,然后后面的车也一辆接着一辆地拐进了大车店的院子里。
    郑掌柜的对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大老板子的大鞭响得还是那么脆,还是那么响。”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忙从车的前耳板子蹦到地上,说:“我的鞭子你还不知道吗?不光甩得响,还能指哪打哪,有一次里套的黄马缓套,我一鞭子就把它的嘴丫子抽出了血。”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着就把车赶到大车店的西南柞木柴垛旁停好,瞅了一眼被人收拾的猪,说:“郑掌柜的,住了你的大车店真的应了‘把车赶进大车店,给皇帝都不换’的话。今天又有肉吃了。”
    郑掌柜的说:“你不是宁吃飞禽四两,也不吃走兽半斤吗?咋?今天你没有用你的大鞭甩到飞禽吗?”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今天一路没有路过荞麦地和糜子地,鹌鹑那玩意竟在荞麦地和糜子地里打食,今天就没有抽到鹌鹑,别的鸟在路上也没看见。”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着话就把大车里套的马卸了下来。
    郑掌柜的对正在槽边给牲口添草拌料的一个人说:“老跩,你把大老板子的马牵过去拴在槽头上。”
    那个添草拌料的人跩着鸭子步向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走来,从车轴汉子大老板子手里接过马缰,牵着马向槽头走去。
    郑掌柜的又帮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卸外套的马,待他帮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卸完了车时,车轴汉子大老板子从车厢里的草包下面拽出一张狼皮,递给郑掌柜的说:“这可是数九天打的狼,毛和绒都是上等的,就是没熟呢,你先把它的四个爪子钉在墙上,明年春天再下缸熟。”
    郑掌柜的一边摩挲着狼皮的毛,一边对在西南柞木柴垛旁边劈柴的人说:“弯腰,你把这张皮子钉在西耳房子的墙上,四个爪子要抻直,抻平。”
    弯腰听了站起来把习惯性弯的腰又直起来就向郑掌柜的走来,从郑掌柜的手里接过皮子朝西耳房走去。
    弯腰在向西耳房的墙上钉狼皮的时候,震惊了檐下准备夜息的家雀,突突地从檐下向着正向屋里走的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头顶上空飞去,车轴汉子大老板子放下料袋子举起大鞭,随着鞭梢不停的在空中卷动发出一声声脆响后,家雀不断地从空中落到地上,就在家雀从他头顶的上空掠过极短的时间内,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就抽下十五六只,然后他把头上的狗屁帽子摘下来,把地上的家雀捡在帽兜里,站起来一边向着向外滚着热汽浪的房门走,一边喊:“小三子。”
    闻声从汽浪里钻出来的小三子来到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跟前瞅着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帽兜里的家雀,说:“这回你没抽到鹌鹑,我就给你烤家雀吧。”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家雀虽说和鹌鹑比肉少点,可咋说也是飞禽呀。”
    小三子说:“这么说大车店杀的猪的猪肉你就不吃了呗?”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你就告诉你们的郑掌柜的吧,一口猪肉我都不会给他省下。”
    小三子接过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装家雀的狗皮帽子,说:“那么我就得给你烤家雀了。”说着就钻进了汽浪里。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又拎起料袋子和郑掌柜的也紧跟着走向了汽浪,到了檐下车轴汉子大老板子先把长鞭担在檐下的木橛上,然后又把短鞭放在上边,接着他们就也钻进了汽浪里。
    在他们后面的其他的老板子们也把鞭子像车轴汉子大老板子那样担在了檐下的木橛上也钻进汽浪里。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轻车熟路地钻着汽浪拐进了老板子们住的西屋后,就把手拎的料袋子放在了南北连二大炕中间过道的一趟料缸的其中的一个上,瞅了一下南炕的炕头就准备把脱下来的皮袄仍在炕头上。跟在后面的郑掌柜的说:“对不起,哥们,今天这个炕头你占不上了。”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问:“咋?还有比咱们哥们更铁的交情的人?”
    郑掌柜的说:“铁不铁是另一回事,今天这个人确实需要这个地方。”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把脱下来的皮袄扔在了炕的那边,就上炕解开了牛皮靰鞡的带,先把脚从靰鞡里拽出来,然后又把靰鞡壳里的靰鞡草也从靰鞡里拽出来晾在炕上,立即,屋里充满了酸臭的气味。
    就在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头走进里屋,说:“大老板子,你赶车哪都去,我跟你们打听两个人。”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大爷,你就打听吧。从洮南往北不敢说在世面上有名的人都认识也差不多。”
    白胡子老头说:“不用那么远,就是王爷庙前后左右。”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说吧。”
    白胡子老头说:“七八年前有一对操河北口音的在这一带找白茬皮袄老头队的小两口,你听说过吗?”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我知道,我太知道了,原来在大石寨种菜园子的老王头托我为那小两口办过事,让帮他们找白茬皮袄老头队的下落,可惜这些年我也没找到,老王头死了后他儿子还求我帮着找白茬皮袄老头队,听说也就是在五六天前那小两口死了。”
    白胡子老头忙问:“咋死的?”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我听老王头的儿子说,是被人用毒药药死的,那女人还被人糟蹋过。”
    白胡子老头说:“这信可靠吗?”
    车轴汉子大老板子说:“是老王头的儿子亲口跟我说的,他还跟我说,今年给大车店杀不了冬猪了。”
    白胡子老头说听了从里滚下两颗的泪,说:“都是我害了他们。”然后就向外走去。
    白胡子老头怀着极悲愤的心情走出来大车店的大门口,拐向南,坐在一棵靠墙放的横倒木上,望着从柞林里伸出的那条荒草野道,就在这时从他望着的荒草野道上走出一支二百来人的队伍,为首的是一个被人领着的盲人,白胡子老头忙从横倒木上站起来迎着那支队伍走去,到了跟前问那个盲人说:“你就是我儿子说的算卦很灵的算命先生?”
    盲人占卜者说:“正是本人。”
    白胡子老头说:“我儿子把你当成朋友,请你来吃猪肉,没成想,你领来这么多人,你领这么多人来吃我儿子的猪肉,不得把我儿子的大车店吃黄了吗?”
    盲人占卜者说:“我是没有办法,我在路上碰上了他们这些江湖人,我不让他们来,他们能听我的话吗?”
    白胡子老头说:“你要不说你来吃猪肉,他们能知道这里有猪肉吗?”
    盲人占卜者说:“开始没有这些人,只有一个人,他向我求卦,我说我还得赶路到朋友家吃猪肉,谁知又来了个非得让我领吃猪肉的人,争来争去就争来一群人,我哪知道他们是个计谋呀。”
    白胡子老头说:“我儿子没有你这个朋友,你愿意把他们领到哪就领到哪去。别迈进我儿子大车店这个门。”
    盲人占卜者说:“他们能听我的吗?”
    白胡子老头说:“那是你的事,反正你们别迈进我儿子的大车店的门。”
    哈斯巴根瞅了一眼黑球子,说:“军师你都看见了吧,这个白胡子老头见咱们去大车店吃黑毛子肉,就像吃他的肉似的这里还有可怀疑的吗?”
    黑球子没有理会哈斯巴根的话,还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哈斯巴根对白胡子老头说:“老东西,这黑毛子肉我们想吃就吃,他说不让我们去吃,我们就不会去吃吗?我们能听这瞎子的吗?”
    黑球子终于说了话,问远藤太郎说:“大当家的,你对前面的事咋看?”
    远藤太郎没有正面回答黑球子的话,而是问:“你还记得这个大车店吗?”
    黑球子也没有正面回答远藤太郎的话,而是说:“这样我们就更得特别小心了,那个秋夜的遭遇就像昨天发生的那样。”
    这时哈斯巴根就要让人领着盲人占卜者越过白胡子老头向大车店院里走去。
    白胡子老头说:“要进院,你们就从我身上踩过去,我就豁出来我这条老命了。”
    哈斯巴根说:“白毛,你寻思你的命就那么金贵呀?从你身上踩过去咋地?还不像辗死一只蚂蚁那样?”
    郑掌柜的风风火火地从大车店里跑出来,对白胡子说:“爹,我不让你管这些闲事,你咋就不听呢?你从王爷庙来这里能呆几天?再说你不知道他们是谁呀,他们都是在我的大车店住过的朋友。”
    白胡子老头说:“你的朋友狗带帽子就是一个。”
    郑掌柜的听了白胡子老头的话,把很过意不去的目光落在哈斯巴根的脸上,说:“游爷,我爹说话你别往心里去,毕竟是个老人。”
    哈斯巴根说:“这样不识时务的老人,也就是你爹,要是别人的爹,我可就饶不了他。”
    郑掌柜的对跟在身后的一个伙计说:“快把老爷子扶到那棵横倒木上去。”
    伙计扶着白胡子老头向着横倒木走去。
    郑掌柜的把盲人占卜者拉到一边,就向从院里走出的小三子说:“小三子你把这个恩人扶到西屋的热炕头上。那年要不是他给我卜一卦,我还当成掌柜的吗?”
    小三子扶着盲人占卜者向院里走去。
    郑掌柜的向众人说:“朋友们都进院吧。”
    黑球子小心地看着没有动。
    远藤太郎对黑球子说:“进吧,不进也不行,你没看二炮头非进不可的架势吗?”
    远藤太郎对黑球子说完就又对包玉金说:“督战统领,领兄弟们进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