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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远藤美子借着从柞林空隙泻下的月光,看着抱在怀里辛福那张因昏迷变得苍白脸上的那双眼睛慢慢地睁开,高兴地说:“辛福你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辛福用渐渐清晰的目光瞅着远藤美子问:“你为啥要把春燕整死?”
    远藤美子说:“辛福你想想,在石门山寨里就凭我二当家的权力要整死一个像春燕的那样的女人不易如反掌,还用我亲自动手吗?”
    辛福说:“你掩盖真相怕我知道。”
    远藤美子说:“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在你昏迷前我是咋回答远藤太郎和黑球子的,你不也听到了吗?我不是说咱们拔寨前的那天晚上在山后悬崖边和大炮头包玉金一起把春燕勒死的吗?并且还说是肺痨,那天晚上咱们究竟干什么你不一清二楚吗?咱们从那天晚上回山洞后不就一直在一起吗?我要整死春燕有时间吗?”
    辛福从远藤美子怀中下来,坐在远藤美子给他铺的日本军用毯子上,问:“那,你为啥要那么说?”
    远藤美子说:“我是骗他们。”
    辛福又问:“你为啥要诓他们?远藤太郎大当家的不是你的哥吗?”
    远藤美子说:“这里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向你说不清楚。”
    辛福说:“这么说,春燕在前面的绺子里?”
    远藤美子说:“春燕要是在前面的绺子里,他们还会返回来问我春燕哪里去了吗?”
    辛福问:“那,眼下她在哪里?”
    远藤美子说:“现在我不告诉你,到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远藤美子说完就先站了起来,走到拴黄骠马的柞树前把马缰从柞树的干上解下来,牵到辛福的面前。此刻辛福也站了起来,他从地上捡起日本军用毯迭了一下鞴在马的背上,问远藤美子说:“还咋骑?”
    远藤美子说:“当然还是你在前我在后了。”
    辛福说句“好”就上了马骑在了马的前面,远藤美子也上了马骑在马的后面,喊了一声“驾”,黄骠马就又重新踏上了南去的荒草野道。
    走了一程之后,远藤美子发现有一条由北而南的已经冻成了冰的小河,便细瞅了一下,从地貌上辨认出是去秋她随大兴安岭军需库下级军官潜逃队沿河潜逃的那条河,就在这时黄骠马突然“突突”地打了几声响鼻。
    辛福说:“马打响鼻,怕是近处有事,快给马加一鞭。”
    远藤美子听了,就喊了一声“驾”,又在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便把猎枪顶上了子弹,此刻马急速地过了小河。
    在黄骠马放慢了脚步又走了一程之后,辛福说:“你听前面有啥声音?”
    远藤美子听了听,说:“辛福,你说是什么声音?响的这么脆,又这么悦耳,像枪响又没有那么震慑,像爆竹又没有那么热烈。”
    辛福听了听,说:“是鞭响,赶车老板子甩出的鞭响。”
    远藤美子疑惑地说:“这样寒冷的深夜,这样的深山老林,怎么会有催马赶路的鞭响呢?”
    辛福想了想说:“也许前面有大车店,赶夜路的大车老板子把车往店里赶。”
    幸福的话一下子提醒了远藤美子,她便想起了去年秋天,从王爷庙回大兴安岭途中住过的那个大车店,与黑球子一起受到侮辱的那夜。又想既然把车赶进了大车店就说明不赶路了为什么还有鞭响呢?于是就对辛福说:“咱们不能再赶路了,得下马观察一下。”
    远藤美子说着就先下了吗,说:“我们找个高处观察一下。”
    辛福也下了马。
    远藤美子说着就把马拴在身边的一株柞树的干上。蹬上了一处林中高地。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借着月光循大鞭声望去,果然是她们去秋住过的那个大车店,院里的情况不由得让远藤美子担起心来,那个大车店的院里用战刀与另一个人相拼的是远藤太郎,他身边甩大鞭的人,是用大鞭做武器与土匪较量。远藤美子断定,去年秋天在这个大车店开始的“督军梦”一定在这个大车店的鞭响中结束了,就在她望着想着的时候,见远藤太郎的战刀将要砍在对方的头上,就忙把猎枪递给站在身边的辛福,说:“快把远藤太郎的战刀打掉。”
    辛福接过抢,在一瞬之际枪就响起,远藤太郎的战刀应声落在地上。
    远藤美子从眼里滚下两颗泪,说:“一切都结束了。”
    辛福说:“啥一切都结束了?”
    远藤美子说:“该结束的都结束了。”
    辛福虽然对远藤美子的话没有听懂,但是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说:“那个大车店咱们还进吗?”
    “不进了。”远藤美子回答说。
    “那,咱们去哪里?”辛福问。
    远藤美子把马缰从柞树的干上解下来,向南又向北瞅了一下,跟辛福说了句“你就跟我走吧”就牵着马离开了荒草野道,向北走了一程,到了去秋记在她脑子里的那个似“木克楞”又不是“木克楞”小木屋前,然后就朝小木屋走去。
    远藤美子问:“这叫什么屋?”
    “这是鄂温克住的叫希楞柱的屋,他们走了之后,就把东西留在里面,也许能回来,也许永不回来了。”辛福说“这我也没见过,我是从扈老大那儿听到的。扈老大也没亲眼看到,他是从他爹那儿听到的。”
    远藤美子说:“那,咱们就先借一宿吧。”
    辛福说:“那哪中,里面一定有东西。”
    远藤美子说:“借助一夜怕啥,咱们也不拿他的东西。”
    辛福说:“按山里的规矩,这样的屋是不能进的。”
    远藤美子说:“山规只是对那些在人际交往中行为不规范人的约束,咱们就规范着自己的行为就是了。咱们也不能守着屋子在外面挨冻呀。你说是不是?”
    辛福说:“山规要不遵守还要山规干啥?”
    远藤美子说了句“你可真是一根脑筋呀”就向希楞柱走去,走进希楞柱,远藤美子划着一根火柴,借着火光,从地上捡起一块桦树皮,点着。对仍然在外面站着的辛福说:“屋里除了一堆干柴,靠墙有一铺硬板铺再就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快进来吧。”
    辛福听了走进了希楞柱。远藤美子说:“你把马背上的东西解下来拿到屋里来。”
    辛福听了远藤美子的话就向屋外走去。远藤美子用桦树皮把地上的干柴点燃。
    辛福把马背上的东西抱进屋里,放在板铺上的一张磨掉毛的熊皮上,说:“这里可能很长时间没人住了,你看磨掉毛的熊皮上这么多的土。”
    远藤美子一边往火堆上架柴,一边望着墙脚的枯草,说:“可能吧,你看那墙脚下的枯草。”
    幸福说:“八成这家鄂温克人已经转到更远的原始森林去了,可能永远不能回来了。”
    “那就更好了。”远藤美子说着就站了起来把辛福放在铺上的东西,放在了地上,把日本军用毯铺在了铺上,又把鹅绒防寒睡袋放在了上面,拿起一盒军用饼干和一听熟牛肉军用罐头,来到火堆旁,自己坐在桦树皮上后又在自己的身旁放了一块桦树皮,指着对辛福说:“你坐在这。”
    辛福坐在了了上面。
    远藤美子把饼干盒打开后又把熟牛肉罐头启开,用勺把一块牛肉从罐头里舀出来送进辛福的嘴里,问:“这牛肉罐头还没这样吃过呢,你觉得怎么样?”
    “好吃。”辛福说“这回你该告诉我春燕哪里去了吧?”
    远藤美子吃完一块饼干说:“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中。”辛福说。
    远藤美子问:“我和大当家的出山寨的那天,大炮头是不是让你找一张图?”
    辛福迟疑了一下,说:“我要说了,就对不住包大哥了。”
    远藤美子立刻明白了,滚下两颗雷,说:“你不用回答了,我告诉你春燕哪里去了。”
    可是辛福还是回答了,他说:“是有那么回事。”
    远藤美子把腮边的泪擦掉说:“其实方才这句话你不说,也已经告诉了我。这回该我告诉你啦,春燕在咱们给母狼烧纸的前一夜,就被大炮头放回了家,明天你就回家找她吧。”
    辛福忙说:“我走了你咋整?大当家的你的哥哥又被大车店抓住了。”
    远藤美子说:“我你就不用惦记了。”
    辛福一下子把远藤美子搂在怀里说:“这可咋整?这可咋整?我想去找春燕又放不下你,这深山老林里你一个人可咋整?再不我先不回家找春燕,先跟你走,待你有一定的着落了我再回家。”
    远藤美子说:“别想那么多了,吃完东西咱就睡觉,这鄂温克人给咱们安排了多么好的住处,明天总会有明天的生活。”
    他们吃完东西后,远藤美子借着火的温暖脱得一丝不挂先钻进了鹅绒防寒双人睡袋里,幸福没加任何犹豫也脱得一丝不挂,也钻进了鹅绒防寒双人睡袋里,一下子把远藤美子抱住说:“美子,在明天的生活里,你不能离开我,一个女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咋整?”
    远藤美子说:“别说那么多伤感的话了,咱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美好的时间吧。”
    辛福说:“你得答应我方才说的话。”
    远藤美子说了句“我答应你”就闭上了眼睛,等待久盼的那的时刻到来。就在辛福把全身的一切都献给远藤美子的时候,远藤美子觉得来到这块陌生的土地几年来,第一次得到人间的真情。
    天将亮时,远藤美子悄悄地起来,穿好了衣服下了地,又拿起干柴放在即将燃尽的火堆上,干柴“噼噼啪啪”地燃了起来。她借着火光把辛福看了好久,喃喃地说:“只因为你对春燕有着割舍不掉的真情才使我更加爱你,你懂吗?一根筋的傻瓜,我走了。你在你们的这块土地上好好地跟春燕过日子吧,我得到过了你的真爱,我永生难忘,也许有了这次爱,再也不会有二次了。”
    远藤美子说完,把猎枪还有其他的东西,都给辛福放好,又在火堆上放了几根干柴,又看了辛福一眼,才向希楞柱外边走去,来到了马的跟前把脸贴在马的脸上亲临一会就向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