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檀大惊,回头一看,只见杜清手执弩箭,目露杀机,正在快步奔行而来。
杜清在林中穿梭奔行,如一只敏捷的豹子。
石檀大惊之后,看到杜清只有一个人,心神稍定,对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快走,自己撑船过去,过河后不要等我,马上离开。路上无论见到什么人,就叫人带你们去见李筠大人。在见到李筠之前,千万不要说出你们的身份。快走!”
熙让熙谨见杜清杀气腾腾地奔来,虽然心中恐惧,但却不肯丢下石檀逃命。
熙让大声说道:“石叔叔,我们不走,我们留下帮你!”
石檀厉声喝道:“快走!你们帮不上我,只会拖累我!”看着两个孩子,眼中忽露出温柔之意,低声说道:“孩子,快走吧,别忘了你们身上的重任!”
最后这句话,如重石一般击中熙让的心窝。熙让一咬牙,不再多言,牵着熙谨的手,快步离开。
石檀见两人走远,这才转过身来,脸色凝重,快步向杜清迎去。
杜清一边奔跑过来,一边发射着弩箭,欲射击两个孩子。但树林中树木茂密,几支弩箭都射在树身上,眼看着两个孩子越跑越远。
杜清手中的弩弓中的一排短箭已经射空,他刚要再装弩箭,但石檀已经快步迎了过来。
石檀脚步沉稳,一边脚下加快速度向杜清奔来,一边利索地撩开衣襟,露出里面腰带下的一排飞刀。这排飞刀都插在皮革之中,每把飞刀都小巧玲珑,看来十分精致。
两人都向对方奔跑。
杜清的脚步不停,手中已经快速装上了一发弩箭,端起来就向石檀射去。与此同时,石檀的双手连扬,快速异常,向杜清发出一连串飞刀。
杜清手中的弩箭全部射出。
石檀皮革中的飞刀也射空了。
两人的脚步不停,目光锐利盯着对方,仍然快速向对方奔跑,就在距离只有六七步远的时侯,两人忽然同时重重摔倒在地,两人的脑袋距离对方的脑袋,不过一尺之距。
两人的嘴角都涌出鲜血,抬头盯着对方,眼神锐利,慢慢用双臂撑起身子,作势欲扑向对方。
他们一抬起身子,就可以看到两人的胸前都中了对方的暗器。杜清的胸前中了几把飞刀,飞刀已深入体内。石檀的胸前也中了数支杜清的弩箭。
两人虽然作势欲扑,但都已经没有了力气,锐利的眼神也渐渐涣散,大声的喘息着,伤口的鲜血不停地滴落下来,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石清看着杜清,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并无敌意,笑容显得洒脱之极。
杜清也笑了笑,笑容中也没有敌意,显出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两人的手臂无力,慢慢地俯倒在地上,终于一动不动了。
风拂过树梢,发出尖锐的哨声,暮色渐渐降临下来。
熙让熙谨二人快步奔跑着,一条小河横亘在前面。
小河虽然不宽,但水河甚急,河面并没有结冰。
此时周围一片荒芜静寂。
熙让熙谨看到河边停着一条小船,用一条缆绳栓在河边的树上。二人跳上小船,解开缆绳,慌乱地拿起船浆,就向河中划去。
但二人久居深宫,哪里有划船的经验?那河水惴急,二人年龄幼小,力气不够,又不会配合,所以船一离岸,二人虽然用力划船,但船并不向对岸行驶,反而被冲向下游。
二人更慌,想调整行船方向,但二人越用力划动,那船越向下游行去,而且好像随时有翻船的可能。
二人手慌脚乱,急出一身冷汗,不知所措。
熙让大急,看到船舷上放着一枝长篙,连忙扔掉船浆,拿起长篙向水中一撑,长篙抵到河底,熙让用力一撑,想稳住船身。但他一撑之下,船身忽然在水中打了个盘旋,又被水中暗旋带动,眼看就要翻船。
就在这时,忽然一枝长篙伸来,在船身上轻轻一拔,船身打了个转,竟然稳定下来。
熙让熙谨惊魂稍定,连忙看去。只见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一条小船,船头上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渔夫打扮,手中正拿着一枝竹篙。这渔夫面黑眉浓,看来一付忠厚老实的模样。
熙谨大喜,连忙说道:“谢谢大叔。”
渔夫说道:“你们两个小孩子划船干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掉到水里,淹不死你们,也冻死你们。”
熙让道:“大叔,我们要过对岸去,你能载我们过去吗?”
渔夫道:“行,到我船上来吧。”
渔夫拿了条绳子,把两条船栓在一起。熙让熙谨跳到渔夫的渔船上,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从船舱中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像是渔夫的老婆。这妇人长了一双三角眼,眼中不时闪过冷冷的凶光。
此时妇人却对二人露出和蔼的微笑:“哎呀,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真俊!你们是双生子吗?”
熙谨道:“是的,大婶,我们是孪生兄弟。谢谢大婶大叔救命之恩。”
妇人笑着说道:“快进来暖和暖和,外边冷。”
妇人招呼熙让熙谨进入船舱。
渔夫一个人在船头撑船,看到二人进了船舱之后,渔夫的眼神迅速地向两边岸边观看,此时他的眼光显得凶恶狡诈,完全不似刚才那般忠厚老实的模样。
渔夫看到两岸无人之后,悄悄拿起一刀渔刀,把栓着另一条船的缆绳砍断,那条小船沿河而去,很快消失不见了。
妇人招呼熙让熙谨进入船舱。船舱中十分简陋,却有一只火炉烧得正旺,使舱中有些许暖意。炉上一只水壶中正烧着水。
妇人从火炉上拿下水壶,背对着熙让熙谨倒了两碗热水,转身递给二人。
妇人笑着说道:“来,快喝了吧,喝了就暖和了。”
熙让熙谨道了谢,接过水碗,由于水太热,两人先捧着碗待会再喝。
妇人打量着两人,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孩子怎么在这荒郊野外的?你们家大人呢?”
熙谨心中一苦:“我家,我家遭遇大难,家里人……”
熙谨想到母后和皇帝哥哥不知生死如何,心中更悲,喉头哽咽,眼中含泪,说不出话来。
妇人同情地说道:“家里遭难呢?哎,真可怜。孩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熙谨道:“我们要去潞州投奔亲戚。”
妇人道:“你家亲戚是谁?做什么的?”
熙谨刚要说话,熙让忽然抢先说道:“我家亲戚姓李,大婶只要渡我们过河,我们自己会去。”
妇人见熙让对她怀有警惕,也不见怪,微微一笑:“行。水快凉了,快喝吧。”
妇人转身又去向水壶里添上水,放在火炉上。
熙谨看到妇人离得远些了,低声问哥哥:“哥哥,石叔叔不是说,让我们无论遇到任何人,都叫他带我们去见李将军吗?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
熙让压低声音:“这时侯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我们可以自己去找李筠。”
熙谨不再说话,低头把碗中的热水喝下。
熙让也把水喝了下去,只觉得水中有些怪味,他也没在意,却觉得有些奇怪,这条小河并不很宽,他们上船时间已经不短,为何还没到岸?
熙让想到这里,走到船窗前,揭开窗上厚厚的苇席向外看,却发现渔船仍在河中央,正在沿水游向下而行。
熙让一惊,回头一看,看到妇人嘴角含着冷笑,目露奸狡之色,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而熙谨已经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