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谨并没进入酒楼,而是酒楼外边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上坐下来,要了一碗馄饨,边吃边盯着胡特鲁。他看到夜色一点点深下来,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因为他今晚已和程度约好了在客栈会面,但他又绝不能现在走开,因为一旦这次放过胡特鲁,只怕这一生一世都找不到妹妹阿罗了。
胡特鲁的饭量甚大,酒量也大,这一顿饭只吃了将近一个时辰,胡特鲁才酒足饭饱,醉薰薰从酒楼出来,脚步虚浮地走在街上,嘴里哼唱着小调。
熙谨又悄悄跟随过去,在胡特鲁背后,保持着二十步距离。
走了不过一柱香时间,胡特鲁摇摇晃晃地拐进一条小巷子,在昏暗的小巷中走着。
熙谨跟随进小巷。
小巷中光线并不昏暗,巷中有几家住户,看来都生活的甚是富足,几乎家家户户的院门前都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看来这里住的虽然不是宦官名族,至少也是小康之家。
胡特鲁进入小巷之中,只走了不过二三十步,就在左边一家庭院门前停下来。后面跟随而来的熙谨连忙向旁边一侧身子,躲藏在一家院门的暗影之中。胡特鲁并没向后回头,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费了好大劲才找到门上的锁孔,推开院门,摇晃着走了进去,又回身关上大院,把门闩插上,又摇晃着哼唱着小调向卧室走去。
胡特鲁打开卧室的门,摇晃着走进室内,室内昏暗,并无灯光。胡特鲁从怀里摸出火石,点燃了桌上的一盏灯,准备回身去闩房门,他一回身,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不由机伶一股寒意,酒意被吓跑大半。
昏暗的灯下,这人面带杀机,正是熙谨!
熙谨迅速掏出短刀,抵在胡特鲁的脖子上,冷厉地说道:“不要动!”
胡特鲁冒出一身冷汗,举起双手,不敢动弹,哆嗦着说道:“你是什么人?”
熙谨冷声道:“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胡特鲁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熙谨,他那夜虽然与熙谨只是匆匆一见,但也想了起来,他以为熙谨还是那个农家少年,登时胆子大了许多,心中起了反抗之意,但现在脖子上抵着一把刀,他还是不敢乱动。
胡特鲁脸上堆起了笑容,说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小伙子,你的命挺大的……”
熙谨喝道:“少废话,我妹妹呢?”
胡特鲁道:“噢,你是来找你妹妹的呀?你怎么不早说,你妹妹就在旁边屋里睡着呢。”
熙谨心中惊喜,却又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
胡特鲁道:“当然是真的,你妹妹很是乖巧,我不舍得伤害她,就带回家中,认她做了女儿,你放心,我待她很好,她没吃什么苦头。”
熙谨道:“是吗,带我去见她。”
胡特鲁忽然用手向后一指,说道:“那不是她来了?阿罗,你怎么过来了?”
熙谨关心妹妹,不由扭头去看,身后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妹妹的身影,他知道自己上当了。
胡特鲁趁熙谨回头去望的时侯,忽然用双手握住熙谨握刀的右手腕,想夺下熙谨手中的短刀。胡特鲁自恃自己是身强力壮,欺侮熙谨年少无力,却不知道现在的熙谨已经今非昔比。
熙谨知道自己的力量比不过胡特鲁,若是与胡特鲁硬夺短刀,只会吃亏,他沉着冷静,右手腕虽然被胡特鲁握住,他却并不慌乱,忽然一松手,右手中的短刀忽然向下掉落,他的左手已迅快把短刀接住,手腕一反,用力一刺,就刺入胡特鲁的右肋之中。
胡特鲁疼痛难忍,更加用力扭住熙谨的右手,想把他的右手扭断。熙谨毫不迟疑,左手握刀,迅快如电,连捅了胡特鲁七八刀,鲜血狂涌,胡特鲁的力气也随着鲜血流出,再也无力反抗,踉跄着跌倒在地,双手捂住胸腹间的伤口,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仍然向外泌出。
胡特鲁大口的喘息着,鲜血从他嘴里不断的流出来,他颤抖着哀求道:“饶命,饶命……”
熙谨上前一步,一脚踏住胡特鲁的胸膛,蹲下身子,用短刀对准胡特鲁的脖子,冷酷地说道:“我妹妹呢?”
胡特鲁道:“她不在我这里,我,我把她卖掉了……”
熙谨大怒,刀尖再向前一分,刺入胡特鲁的肌肉之内,喝道:“你说什么?”
胡特鲁喘息着:“这,这不能怪我,那小丫头性子倔的很,不听话,我只能把她卖掉……”
熙谨心中又慌又乱,他听说过很多小女孩被卖到妓院,如果妹妹真被卖到妓院……他心乱如麻,不敢再想下去,颤抖着问道:“你把她卖到哪里去了?”
胡特鲁道:“你放心,我没把她卖给妓院,我把她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当丫环……”
熙谨道:“那户人家住在哪里,主人叫什么名字?”
胡特鲁道:“我,我不知道……”
熙谨怒道:“人是你是卖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胡特鲁哀求道:“我,我真不知道,是一个家丁来买的,我没过问人家的名字。你放心,你妹妹跟着那户人家受不了苦,人家是买去做陪读丫环的,不是做小老婆和童养媳的,不然舍不得花那么多银子,他们看你妹妹聪明伶俐,花了大价钱买走的,我用换来的钱,脱离了军户,在这里买了这处宅子……”
熙谨又惊又怒:“今天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熙谨说着,恨上心头,又在胡特鲁肩胛上捅了一刀。
胡特鲁疼痛难忍,又惨叫一声,连忙说道:“别动手,别动手,我想起来了,上个月我在街上又遇到了那个来买你妹妹的家丁,聊了几句,那家丁说他的主人很快就要离开燕京,前往上京去了,你妹妹应该也跟着去了上京……”
熙谨心中一阵惶恐失落,寻找妹妹的线索又断了,别说上京远在数千里之外,就算他到了上京,没有那家主人的姓名,他又能到哪里去寻找妹妹?他心中只希望胡特鲁所言属实,妹妹若是真的跟随一大户人家做陪读丫环,至少不用再漂波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