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屋质现为辽国第一重臣,不但拥立过辽世宗和当今天顺皇帝登上皇位,而且此人文武全才,性格简约沉静,富有器局与见识,远远超过辽国众臣,在辽国朝臣上下,威望之隆,无出其右,若是有他阻拦,大事难成,若是得他拥护,大事可定。
熙让虽远在燕京,也素闻耶律屋质之名,当下问道:“耶律屋质大人既然有如此威望,又拥立过当今皇上登上帝位,他如何不劝阻皇上的暴行?”
萧思温道:“耶律大人不喜劝人行事,更何况对方是皇上,他毕竟是臣下,顾及身份有别。他也曾劝过几次,皇上虽有所收敛,但不久又我行我素,耶律大人也不便再劝。”
熙让道:“若是耶律屋质大人真为辽国的国运担忧,为什么不亲自出面,罢黜当今皇上,另立明君?”
女里冷笑道:“耶律屋质大人曾经拥立过世宗皇帝,世宗皇帝被奸人所害之后,他又拥立了当今皇上,如果他再领头罢黜皇上,岂不是当众宣布他以前的决定是错误的,自己打自己的脸?”
萧思温道:“耶律屋质大人虽有此顾虑,但也不全然如此,他性格简约沉静,认为一动不如一静,若是再立新君,难免人心惶惶,国基不稳,很容易被宋国所乘,趁机进攻我国。”
女里道:“若是怕他耶律屋质,咱们便不行事了吗?当今皇上正当壮年,等他自己老死,可不知要等多上多少年了,十年?还是二十年?说不定咱们都死了,皇上还活着。”
萧思温道:“也不是不行事,只不过我们要避开耶律屋质的耳目,使他认为当今皇上是自己出的事,是天意如此,而不是被我们推下皇位的,我们便可行事。”
女里道:“说来容易,却又何避开他的耳目?朝中上下,皆有他的耳目,我们有任何风动草动,只怕都难以瞒过他的眼睛。”
萧思温道:“正是如此,所以我看到隆运,才有了新的想法。”
高勋道:“什么想法,萧大人你说说看?”
萧思温道:“现在朝中上下,皆有皇上和耶律屋质的耳目,便是你我的部下之中,也难免会有他们的耳目。”
高勋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女里也点头说道:“不错,我手下的那帮皇宫侍卫,多数都是贵族世家子弟担任,若有什么事,难免会有人越级向皇上或是向耶律屋质汇报。”
萧思温道:“正因如此,所以我们行事更要隐密,便是自己的部下,也不可相信,但我们可以相信隆运。隆运是韩大人派来的,韩大人与我们有兄弟之情,他不会背叛我们。更重要的是,隆运是新面孔,京城中没人认识他,不会有人注意他,他行事就方便多了。”
女里道:“这倒是不错,可你打算让他如何行事?”
萧思温道:“女里大人你是行宫都部署,掌管皇宫行营的安全之职,宫中的侍卫,皆由你安排调遣,你可利用职权,把隆运安排进皇宫,在皇上身边做一名侍卫。这样一来,就算我们不在皇上身边,也能时刻了解皇上的一动一静,有什么事,也可以提前谋划。”
女里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宫中的侍卫,皆由贵族子弟担任……”
萧思温道:“隆运乃是韩匡嗣大人的儿子,也是贵族子弟的身份,他若进宫担任侍卫,并不会引人非议。”
女里点点头,说道:“好,这个由我来安排。”
萧思温望向熙让,说道:“隆运,到时侯你便听从女里大人的安排,先进入皇宫,留在皇上身边,监视观察着皇上的言行举止,等待时机,没有我们的吩咐,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熙让道:“小侄明白。”
萧思温道:“待会出去之后,我便送你到你们韩府,你自己回家认亲,然后你对韩夫人说,你是遵从你父亲的吩咐,要留在上京侍候母亲,所以要在京城找份差事,并说你父亲要我帮你推荐职位,我自会帮你推荐给女里大人,然后女里大人就会为你打点一切。”
熙让道:“小侄一切听从萧叔叔的。”
萧思温点点头,望望女里,又望望高勋,说道:“二位大人,这件事急进不得,我们只能慢慢等待时机,不如今日就议到这里,以后再慢慢计议,如何?”
高勋寡言少语,只简短地说了一个字:“好。”
女里道:“那就依萧大人所言,今天且散了吧。”
萧思温道:“二位大人,我现在送隆运到韩府,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萧思温与熙让辞别了女里与高勋,走出这个僻静的庭院,来到巷口,上了马车,向韩府行驶。
萧思温与熙让坐在车厢之上,先向熙让讲述了一些韩府的家事,又说道:“隆运,你到家之后,千万不要对你母亲说这件事,更不可对你大哥德源透露半个字。你母亲是女流,若是知道了,只会忧惧难安。你大哥的品性如何,你父亲想必对你说过,我就不多说了,但我要提醒你,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不然,不但我们萧家,就是你们韩家,也要大祸临头。”
熙让皱了皱眉头:“难道说大哥会揭发我们?”
萧思温道:“这个不好说,我也不便置评他的人品。不过,你只要记住,少跟他亲近,但也不要过于疏远。”
熙让道:“小侄明白了,多谢萧叔叔提醒。”
两人谈话之间,已经到了韩府门口。
萧思温的随从在外边说道:“大人,已经到了韩府。”
萧思温道:“行了,隆运,你自己去吧,我就不进去了。记得明天来我府上找我,我自会安排。”
熙让谢过萧思温,走出马车,站在韩府门口,抬眼望去。
只见韩府门庭并不甚宽大,甚至有些陈旧,比起萧府大为不如,但也一般富足之户要强一些。院门前站着两个家丁,都是普通家丁打扮,并无士兵站岗。
熙让知道这是韩匡嗣刻意为之,韩匡嗣身为汉人,在辽国为官,为避免被人猜忌,所以并不扩大门庭,只是保持低调。
熙让整了整衣衫,向院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