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笑了笑,说道:“郭大人,你起身吧,我躺在床上,你跪着,我可看不到你了。”
郭文斌听赵德昭已经不再生气,这才敢起身,垂手而立。
赵德昭笑道:“郭大人,你说的荣成斋的脂胭水粉,我府上的确有年轻女子在使用。”
郭文斌原本不敢再问下去,但事关皇帝的安危,又不得不问,说道“据卑职所知,那脂粉的价格不菲,一般丫环可用不起。不知贵府是何人在使用?”
赵德昭道:“我不在京城之时,府中之事,除了婆婆帮我打理,丫环风铃出力最多。她是年轻女孩子,最是爱美,我这次回来,特意到荣成斋买了些脂粉送给她,也算是犒劳她的辛。再说了,我府上的大丫环若是使用一些庸脂俗粉,岂不是被人小瞧了?郭大人若是不信,我命人把风铃叫来,你当面问她。”转头对孟亮说道:“孟亮,你去把风铃叫来。”
孟亮眼神复杂的看了赵德昭一眼,并没马上动身。
郭文斌却不敢当真把未来皇帝信任之人叫来审问,连忙说道:“原来如此,殿下不必叫她来了,卑职相信殿下。”
赵德昭笑道:“既然你相信我,那就行了。郭大人,我问你,你可知那女刺客是什么来历?”
郭文斌道:“据卑职所知,那女刺客是原来周朝将军韩通之女。”
赵德昭一惊:“韩通将军的女儿?”
郭文斌道:“圣上登基之时,韩通将军率兵反抗,被王彦升所杀,王彦升没禀明圣上,又带人杀害了韩将军的满门,只有两个女儿被人所救,不知所踪。圣上之意,本想兵不刃血登基,却因王彦升的行为,造成了如此惨祸,所以这些年来,王彦升都不得圣上的重用。韩通将军虽然反抗圣上,但圣上感念韩将军的忠义,仍赐中书令,命人厚葬。”
隐藏在书柜后面的云枫,听着他们谈论自己父母遇害的经过,不由身子颤抖,又悲又痛。
赵德昭恨恨说道:“王彦升此人卑劣阴险,为泄私愤,竟然杀害韩通将军的满门,连累了父皇的清誉。郭大人,行刺父皇的是韩将军的哪位爱女?”
郭文斌道:“是韩云枫。韩云岚仍不知所踪。韩云枫被楚门中的楚三娘收养,一直潜伏在京城之中,伺机行刺皇上。韩通将军的遭遇虽然令人同情,但韩云枫行刺皇上,仍是大逆不道,所以卑职只能协助赵大人,把楚门铲除。”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赵德昭,若有深意地说道:“若是被韩云枫逃了,只怕仍会行刺皇上。”
赵德昭好像并没看出郭文斌眼中的深意,说道:“韩云枫行刺父皇,这么大的案子,开封府为何没有通告她的姓名?”
郭文斌道:“殿下想必也知道,韩通将军的妻子,乃是柴氏家族,柴氏家族之中,现在仍有不少人在我朝为官,便是令叔赵大人的正妻,也是柴氏家族的人。赵大人已经查明,韩云枫行刺皇上一案,柴氏家族并没参与其中,为了顾及柴氏家族的颜面,也为了避免妻子为外甥女求情,所以赵大人没宣扬韩云枫这个姓名,只在暗中追查抓捕。”
赵德昭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韩云枫是婶母的外甥女儿,怪不得叔父没有通告。不过,叔父杀了三百多楚门中人,下手也狠了些,其中不乏冤枉无辜之人。”
郭文斌垂首道:“赵大人行事,卑职不敢妄议。不过,卑职认为,只要有关皇上安危,便是牵涉一些无辜,也是情有可原。”
赵德昭叹道:“话虽如此,可是京城之中,又添了不少冤魂。郭大人,你回去禀报我父皇,就说我的病情已经好转,请父皇不必再过来探病了。”
郭文斌道:“卑职定把殿下之言,如实禀报圣上,请圣上定夺是否前来探望殿下的病情。”
赵德昭道:“我有些累了。孟亮,你替我送郭大人出去。”
赵德昭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一眼孟亮。
孟亮会意,说道:“是,殿下。郭大人,请吧。”
郭文斌向赵德昭行礼之后,便跟着孟亮向客厅走去,再次从云枫藏身的书架面前经过,又用力嗅了一嗅,眉头皱了皱,眼睛向书架后面望了一眼。云枫早已经隐藏好身形,郭文斌并没看到云枫,但以他灵敏的感觉,隐隐感觉到书柜后面有人隐藏。他若是走过去掀开书柜,虽说能揭露柜后之人,但那样一来,赵德昭的面子却下不来了,他便要得罪赵德昭。
若是柜后之人,只是藏了赵府中一个普通的丫环,他最多得罪赵德昭,后果还不算太严重,但若真是他猜想之人,那赵德昭就有窝藏刺客之嫌,那赵匡胤得知之后,必然龙颜大怒,父子之间的关系迸裂,父子若是反目,赵匡胤杀了赵德昭都有可能,这种严重的后果,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所能左右的。更何况,他对赵德昭的印像极好,认为赵德昭英明仁厚,若是继承皇位,对大宋有利。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不相信赵德昭会窝藏刺杀赵匡胤的刺客。
所以,这小小的一张书架,若是掀开,后果不是他一个侍卫能承担起的。
郭文斌心念转动,这些所有的判断和后果在他心中闪过,也只不过是一瞬间之事,他的脚步并没停留,便和孟亮走了出去。
云枫藏身在书架之后,心中疑惑不安,她能肯定赵德昭已经猜到她就是韩云枫,却不明白赵德昭为什么没有揭穿她,难道说赵德昭已经被毒药折腾的糊涂了?可听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分明思维十分清晰。
就在云枫疑惑之时,只听赵德昭又吩咐室内的两个丫环和两个小厮,说道:“你们都出去吧,告诉别边的人,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进来。”
那两个丫环和小厮更是疑惑,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但她们不敢多问,恭敬的退了出去。
此时,内室之中,只有病榻上的赵德昭,和隐藏在书架后面的云枫了。房间中静悄悄地,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到。
就在云枫心中疑惑不安之时,只听赵德昭缓缓说道:“韩姑娘,请你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