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和杨延昭走进公署后院,看到后院之中,灯火通明,一片喧哗之声。公署的后院即有接待公差休息的房间,又有供应公差吃饭的厢房。
此时,后院的厨房中锅勺叮当,几个厨师正在为公差做饭,还有几个厨子把饭菜送到厢房之中。
杨延昭对接待公差的房间,都很是熟悉,知道接待普通公差和高级官员,并不是一个房间,所以他引着云岚,向前直行。他们进入后院,走了几步,便看到旁边的一个厢房中,有二三十个普通士兵,正在几个杨府士兵的陪同下,吃饭喝酒,房门敞开着,里面传出热闹的喧哗声音。
二人再向前走几步,又看到一个厢房中透出灯光,走过去的时侯,看到房门虚掩,打开一条门缝,从门缝中可以看到杨府的几个高级将领,正在陪同三五个京官喝酒,这些人的官阶较高,素质也较高,所以相对安静许多,并没有大声喧哗,言谈举止都甚有礼节。
杨延昭引着云岚,再向前走,直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前,这个房间的房门关闭着,窗子也紧闭着,里面透出灯光,不走近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走近之后,才能听到里面传出低声交谈的声音。
杨延昭和云岚听到房间中有两个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个人正是杨继业,另一个人的声音,云岚隐隐有些熟悉,她猜想此人应该就是新任宰相李挥。
杨延昭低声道:“爹爹在房中。姑姑,咱们要不要进去?”
云岚道:“咱们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厨子端着饭菜,向这个房间走来。杨延昭悄悄一拉云岚,避开厨子,二人绕到房间的后面,这里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影。
杨延昭和云岚站在后窗外边,用唾沫沾湿了手指,在窗纸上轻轻一捅,捅出两个小洞,二人从小洞中向房间观望。
只见房间中的桌子上摆了几道精美的菜肴和酒坛,杨继业和一个四十左右的官员正在交谈,那官员白面微须,正是新任宰相和赴辽使者李挥。
这个房间中,只有杨继业和李挥二人,气氛显得很是安静,甚至沉重,二人的脸色也都很是忧愁,并无饮酒的欢乐气氛。
只听杨继业长叹一声,说道:“皇上如此做法,只怕迟早会失去民心。”
李挥叹息道:“哪里是迟早失去民心,而是早已经失去了民心,只不过他毕竟是皇上,咱们做臣子的,也没有办法。”
杨继业道:“皇上的手段,也太狠了些,杀了郭太后,尚可说是妻子报仇,可是连两个十岁不到的小王爷也不放过,怎不叫人心寒?”
李挥冷笑道:“他不杀两位小王爷,怎么能睡得着觉?只有杀了两个小王爷,才没人跟他争夺皇位。杨将军,你也是先帝的义子,你是不在京城之中,你若在京城,只怕皇上也要怀疑你会跟他争夺皇位,将对你不利。”
杨继业苦笑道:“我也是正有此顾虑,所以虽然听说宋军已经逼近太原,我也不敢主动请缨,前去太原求援,就是担心皇上会怀疑我是去抢他的皇位。”
李挥叹道:“这次赵匡胤御驾亲征,看来是势在必得,一路行军,势如破竹,我汉军是节节败退,很多将领不战而降,宋国眼看就要逼近太原,可是皇上却还在屠杀功臣,铲除异己,宠信奸相郭无为,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我大汉就要被宋国灭亡了。”
杨继业道:“李大人,咱们都身受先帝之恩,不为当今皇上,为先帝、为百姓,也要尽忠职守。”
李挥叹道:“现在朝中多是奸诈怕死之辈,就算你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只怕也与事无补,难有回天之力。”
杨继业道:“李大人你这次出使辽国,若是能说服辽帝,再派遣十万辽兵支援我国,也许尚有打退宋军的可能。”
李挥道:“赵匡胤这次举全国之兵力,号称百万之众,就算没有百万,三四十万大军还是有的,便是辽国再派十万兵马,只怕也不是宋国的对手。”
杨继业道:“辽人勇武,尤其擅长马上冲锋,宋人文弱,辽人往往可以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五,十万辽兵,足以抵过三十万宋军,再加上我汉国的二十万兵马,击退宋军,不是没有希望。”
李挥苦笑道:“我的杨将军啊,你是不了解目前的形势,现在我汉国哪里还有二十万大军?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现在只怕十万大军也不到了。”
杨继业脸色一变:“形势这么严峻了吗?”
李挥道:“郭无为与赵匡胤暗中勾结,人人皆知,只有皇上一人蒙在鼓里。郭无为一直隐瞒军情,皇上和朝中大臣,并不知道前线的形势如此严峻,所以大军压境,京城之中还在醉生梦死,若不是我有位至交好友在前线作战,暗中通报于我,我也不知形势已是如此严峻了。”
杨继业道:“李大人,你为何不绕过郭无为,把实情如实禀明皇上?”
李挥叹道:“我怎么会不禀报,只不过皇上不相信我,斥责我在危言耸听,动摇人心。我无奈之下,才主动请缨,出使辽国,希望能从辽国借些兵马,暂缓我汉国的燃眉之急。”
杨继业道:“辽国已经派了一万兵马前去太原以南,支援我国,再让辽国派兵,只怕有些困难。”
李恽道:“若是辽国的天顺皇帝还在位,我放下身段,苦苦哀求,未必劝不动天顺皇帝。只是,一个多月前,辽国换了位新皇帝,不知道这位新皇帝的性情如何,所以,我也没有把握能说服辽国派兵。”
杨继业道:“我的驻地与辽国接界,在辽国也有几位好友,对这位新皇帝略有所闻。这位新皇帝是世宗皇帝的儿子,听说很有些才华,很有些手段,是位英明之君。”
李恽苦笑道:“新皇帝若是昏庸之人,我吹捧他一番,说不定还能说服他,他是英明之君,这事反倒难办了。”
杨继业有些奇怪:“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