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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老人家是世外之人,无名无姓,无影无踪。”燕七道。
    “真的假的?骗我揍你啊!”元昶九分不信,弓一摆挡在燕七身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再比一次,这次我可不会再让着你了。”
    亏了他怕燕小胖输太惨脸上下不来还留了一手,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水平当真不低!
    “不比了,回家吃饭。”燕七哪儿看不出元昶这要强的性子,输给他也就算了,万一赢了他,估摸着这小子得天天缠着她比试,关键是她也并不想装输或是真输,别的事情上面也就算了,唯有射箭,她一向认真,因为那个人曾经说过:你不敬箭,箭就不会敬你,人箭合一,心箭相通,一个轻浮弄箭的人,实则是在羞辱自己。
    “吃什么吃啊,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元昶伸手捏住燕七脸蛋子上塇腾腾的肉,“跟我比箭,比完才许走!”
    “那这么着,你去拿新沙包吧,我帮武五哥收拾一下。”燕七指着满地破碎的沙包。
    “行,你别走啊!”元昶连忙跑着往器械库去了。
    见元昶跑得不见人,燕七冲着武珽和武玥一摆手:“明儿见,我先跑了啊。”
    然后放下弓,撒开小胖腿儿就往校门方向蹿了。
    武家兄妹俩留在原地相对无语,一时元昶回来,不见了小胖子,气得大叫:“人呢?!说了不让走的!竟敢骗我!”
    “人家没‘走’啊,人家用‘跑’的……”武玥道。
    “说好了要再比一次的!”元昶气得跳脚。
    “人可没说啊,人光说让你去拿沙包,没说要比啊。”武珽道。
    “我——”元昶气噎,丢下沙包发足便追往了校门方向,“燕小胖你等着!别让我逮住你……”
    武家兄妹继续留在原地相对无语,半晌才开始低头捡沙包,捡着捡着,武珽不由“咦”了一声,捏起手里一枚沙包,见里头只剩了小半袋沙子,而外面那层厚厚的布上,豁然有着两个对称的箭洞。
    显然这枚沙包是被一箭洞穿过去的,武珽刚才只注意了穿着箭的沙包,连忙又去检查其它的,见还有四枚与这一枚一样,都被箭洞穿了过去,不由讶然。
    这是两人谁射穿的呢?一共五枚,只有一支箭射穿过的箭洞,很明显这回不可能再打成平手,这是一场决出了高下的比试,遗憾的是只凭箭洞是无法得知这些沙包是被谁的箭射穿的,其实武珽心中隐隐有着猜测,因为之前两人各射中二十二枚沙包的结果实在是太巧了,是有人有意控制这样的结果的?还是……确实就是这么巧?
    “糟改东西啊!我要去告诉你们教头!你们这帮坏学生!”器械库的库管看着那一篮子被射得支离破碎的沙包忍不住咆哮。
    武家兄妹抱头鼠蹿地离开了学校。
    第79章 替换大家怀疑武长戈疯了。
    第二天比赛日,燕七吃过早饭,懒洋洋地偎在窗根儿炕上翻书看,正看到女中豪杰李金花打土豪、分田地,威风凛凛抢了个俏郎君,就见煮雨一溜烟儿地跑进来:“姑娘,大老爷散了朝回府了!”
    燕七放下书,翻身下炕,蹬上鞋,三步并做两步地往外去:“走到哪儿了?”
    “小椿子瞅见大老爷往外书房去了。”煮雨连忙提供情报。
    燕七就从坐夏居出来,直奔了抱春居的外书房,每天跑圈练出了好脚力,远远能看见抱春居的时候,燕子恪才刚走到门口。那位一偏头也瞅见了她,脚下没停跨进院门去,等燕七到了门口,见一枝等在那里,恭恭敬敬地行着礼,道:“老爷请七小姐回去。”
    燕七往院子里面瞅了瞅,不见正主儿人影,只有个婆子靠在柱子上用耳挖子掏耳朵。
    “还在闹脾气啊?”燕七问一枝。
    一枝当然不能背地里议论主子,只管恭恭敬敬地低头立着。
    燕七从抱春居出来,沿着湖堤往回走,暮春时节,各种花儿次第开了,姹紫嫣红镶了一岸,沿堤植着成行垂柳,窈窈窕窕新枝方绿,宛如二八少女对湖理青丝,暖风一吹,千万枝条齐扬,柳絮漫天如雪,恰似好大一片头皮屑。
    有人正立在湖边赏屑,穿了湖绿春衫,身姿如柳,轻愁如絮,转脸望见燕七,清婉善感地笑了一笑:“七小姐也来赏絮?”
    “何先生。”燕七行礼,“只是路过,先生慢赏,我先回了。”
    “七小姐是从抱春居来?”何先生偏身,有意无意地做出有话要说的样子,这燕家七小姐再没心没肺,也不好真就这么硬走过去。
    燕七果然停下脚,道了声“是”。
    何先生上下打量了打量燕七,见个儿头还未长起来,矮矮胖胖,幸好皮肤生得白,眉目漆黑,嘴唇天然红润,使得这胖胖的身形反而衬得这孩子一团福气,也多亏了现在年纪尚小,若是再过两年还这么胖,那看上去可就招人笑了。
    于是又笑了一笑,换上开玩笑的语气道:“七小姐让老太太和大太太养得粉雕玉琢,真真儿是招人喜爱,只不过如今上了学,便是大孩子了,总要清减着些,这才能吸引那些小男孩子的注意呢……”
    世风开放,平时亲近些的长辈对晚辈或平辈好友之间倒也经常会开些这样的玩笑,只不过她何先生同燕七这么多年统共也没有说过几句话,突兀地拿这话打趣,燕七胖躯都抖了一抖,“所以您的意思是?”
    “……”何先生眉头直跳,这孩子的奇葩脑回路她可是见识过的,因此连忙直接话入正题,“我那里有几道宫中后妃们瘦身纤体的方子,七小姐如若不嫌弃,不妨拿回去试上一试,或可有用也说不定……”
    “好啊,得空我让丫头过去拿。”燕七倒也不客气,然后一脸“你还有什么事赶紧说完我走了”的表情看着何先生。
    何先生嘴角直抽,闭了闭眼,又挤出个笑来:“你大伯这么疼你,就没帮你想想办法?他可是时常出入宫中的,御医那里也是有不少瘦身方的呢,他随口一句便能要出来。”
    “是啊。”燕七道。
    “……”是啊个毛线啊是啊!还能不能聊天了啊!何先生好想一记一字马把燕七给劈死,她再一次觉悟到同这个蠢孩子说话一定不要绕弯子,一定要直指重点,一定要让她想拐都拐不走话题!
    “照我看,你大伯最疼的就是你了,你也需好生孝顺他才是,”何先生再接再厉,抿着嘴微笑地看着燕七,“前儿我一尚在宫中供职的好友恳我帮她给父亲做一双鞋子,她手工活儿不大好,我少不得应了,谁想不小心做得大了,看着你大伯的脚穿着应是恰好,不若你拿去,借花献佛孝顺了他,也不枉他疼你一场……只别说是我做的,免得引起什么误会,总归鞋子这种东西,你纵是从外面买回来,也是别人手制的,还要花钱,你手头上想来也不宽裕,我若留着也是白扔着,丢掉又可惜,且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避讳讲究,索性来个一举两得,也算同七小姐结个善缘。”
    倒是花了不少言辞解释自己的目的单纯,反正面前这个胖丫头看上去也不像个机灵的,呆呆笨笨,倒不知道燕……那位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这个晚辈的,宠得都没了边儿。
    “真没事吗?”这胖丫头还知道谨慎地问一问。
    “能有什么事呢,权当作外头买来的就是了,值个什么呢,你以为外头卖的鞋子就不是大姑娘小媳妇们一针一线细细做出来的了?”何先生莞尔。
    “那行,得空我让丫头过去拿。”胖丫头放了心。
    “就一会儿罢,我现在就回去把鞋翻出来,一会儿你让人过去拿。”何先生翩然转身,留给燕七一记如云似雾般的轻笑。
    燕七回了坐夏居就让煮雨去何先生的下榻处拿东西。煮雨很快便拿了一双鞋和几张纸回来复命,还夸何先生:“屋子里布置得可漂亮啦,吊着纱帐,那纱一层叠一层,掐着褶,大荷叶边,蓬蓬松松的,像云似的……细颈子落地大花瓶里不插花也不放画,只插着几支孔雀翎,我问啦,那是真正的孔雀的毛哦!桌子上的摆盘里是一大嘟噜水晶球儿葡萄,还有一架江南烟雨的桌屏,绣的那叫一个好!水里养着……”
    “这鞋底子纳得真匝实,千层底,耐磨,你爹不是经常出远门么?拿回去给他穿吧。”燕七道。
    “谢姑娘!”煮雨立刻响亮地道,把鞋抱上跑回自个儿房间去了。
    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于是就到了下午。
    吃过午饭,综武社的成员们统一到书院门口集合,而后能骑马的骑马,不能骑马的坐车,一行六七十号人浩浩荡荡地奔赴退思书院。一支参赛队伍需要十六人出战,每一个位置至少需要一个替补,而综武社又分男队女队,所以几乎每个书院的综武社人数都非常多,有些书院的该社成员甚至有上百名。
    一行人闹闹轰轰地穿街过市,引来路人不住地侧目,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去参加综武比赛的学生,因为所有的竞技项目里,只有综武比赛才会单独分出来在日曜日的下午举行,避免同其他的比赛重合时间。
    整个京都里官办书院有几十家,如果所有的书院都要打一回主客场,便是一年时间也打不完,所以综武比赛也同马球、蹴鞠等比赛一样,按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四个区来划分赛队,由同属一个区的赛队之间进行主客场的比赛,凭总积分决定名次,取每个区的前四名进入“季后赛”,季后赛采取抽签对阵的方式,主客场捉对厮杀,每一轮淘汰一半战队,最终决出全年真正的冠军。
    退思书院的规模虽比不上锦绣书院,却也是门庭庄严大气,楼宇齐整设施俱全,今日虽是学生们的休息日,此刻大门口却也是热闹非凡,有许多的学生都来给本院队伍加油助威,开赛以后每周日的下午,都将是一场休闲消遣娱乐激情的盛宴。
    本院的学生们可以从正门出入,而跑来围观比赛的路人则只被允许从后门直接进入比赛场,一般所有的书院都会在自己的综武赛场上开一道可以直通外界的大门,方便非本院的观众进出,且不会因此影响到书院内部的人或设施,避免引出不必要的如盗窃或伤害等麻烦。
    做为对手的锦绣书院综武社的队员们,自然也是被以礼节性的方式从大门口迎入,燕七和武玥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向外看,见几个退思书院的男学生正高声冲着马车叫嚷:“准备好受死吧!锦绣!”
    “武珽!赶快跪下来认输!”
    “会把你们杀光光哦!”
    “武珽你等着!今儿必会让你输到哭出鼻涕来!”
    “你五哥还真受欢迎啊。”燕七慨叹不已。
    “……”这特么是受欢迎的表现吗?!武玥翻了个白眼,“嘁,这些人真是不自量力,我五哥哪儿那么容易被打败——过两年我五哥可是要去考武举的!”
    燕七从车窗上收回头来,因为外面已经有人开始喊“小胖子是你们带来逗乐的吗”之类的话了。
    队伍一直行进到退思书院的综武赛场外,一群人下车下马,在赛场的南北两边,分别建有供主队和客队暂时休息、换衣、赛前安排战术所用的备战馆,主队在北边,客队在南边,于是锦绣书院的队员们便往南去,放下手里拎的用来装比赛用物的统一拎包,而后又从备战馆里出来,馆门外就是通往赛场内的向下楼梯,下到底部,进入一扇栅栏门,展现在眼前的便是客队的阵营地了。
    开赛前,双方各有两刻的时间熟悉场地加热身,观众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坐上了观众席,由于场地很大,观众们的位置也有更充裕的选择性,愿意坐得更靠近主队或是客队阵营都随意,也有就喜欢坐在楚河汉界所在的中间位置的,因为这样基本上两边阵地上发生的情形都可以看个大概。
    双方的队员席实则就都在楚河汉界的位置,主队在东边,客队在西边,两边遥遥相望,女子队先赛,在备战馆里换上统一的赛服,每支队伍各有两套赛服,分为不同的颜色,以免两队之间选用了同一种颜色而混淆视觉,通常主场队伍有赛服颜色的优先选择权,比如退思书院的主场队服是草绿色,那么锦绣书院就不能再穿与草绿色相近的颜色了,当然,如果锦绣书院的两套赛服都不是绿色,那就可以随便选择一套颜色的赛服穿。
    锦绣书院综武队的传统赛服颜色是红色,根据担当的角色不同,样式也各有不同,但颜色都是一样的,并且在胸前和背后用线绣着“兵”、“马”、“炮”等自身担当的角色名称。
    双方各自从己方阵地的栅栏门内入场,甫一入场,便有专门人员将门关住并守在门外,以免中途有人跑出去或是跑进来而造成作弊或是赛事外的突发事件。而后面要出赛的男队员则在熟悉场地过后就要退回备战馆,此期间任何人不得外出或进入,并有专门人员守在门外负责监督,以免男队员提前探知对方的阵地情形,双方的教头和替补队员只允许在队员席上就坐,不允许进入赛场或是回去备战馆。
    替补队员的存在只是为了在比赛开始前用来替补临时无法上场的主力队员,而一旦主力队员进入赛场,就算还没开始比时你突然晕倒或是拉肚子,也只能做为“阵亡”退出,而无法由替补顶替上场,所以通常情况下,不到比赛正式开始,替补队员是不敢出现在队员席上的,一旦出现在队员席,看到了对方阵地的格局,就意味着丧失了上场的机会。
    燕七武玥就同着其他的替补队员一起在备战馆里等着场上比赛正式开始,然后就可以出去坐到队员席上了。
    “燕小胖你到时候可得睁大眼睛看着我怎么把对方的‘帅’给揍趴的!”元昶自信满满地晃着拳头。
    “好,你加油。”燕七道。
    “差不多该开始了吧?”武珽看了看备战馆中的钟漏,男队员们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枯等。
    话音刚落,就见门被人推开,一个赛事专员走进来打量了众人一圈,道:“哪个姓燕?你们教头要求换人上场,由姓燕的‘炮’替换场上主力‘炮’之一进行比赛,快点跟我走!”
    馆中一片寂静,然后同时响起了四个声音——
    元昶:“燕小胖?!”
    武玥:“小七?!”
    武珽:“燕小七?!”
    燕七:“我啊?”
    有冇搞错?突然间为什么要上场?虽说比赛开始前可以换人吧,但是为什么要换啊?为什么要换我啊?我特么连比赛规则都还没弄清楚呢啊!
    武长戈是不是疯啦?
    第80章 初战燕七的第一次。
    燕七迈步就要往外走,却被那专员瞪了一眼:“先换甲衣啊!”
    哦草,甲衣,燕七心中永远的痛。
    回过头环视了一下女队的替补队员们,个个儿苗条,她们的甲衣燕七指定穿不下,只好将目光放向男队员们的身上,男队员们齐齐打了个颤:为什么有种要被这小胖子扒掉衣服的恐惧感。
    “穿我的!”元昶倒是大方,把自己用来盛放赛服等比赛用物的大包拎过来往燕七面前一丢,“比完就赶紧回来给我。”
    燕七把元昶的甲衣拎起来看了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腰窄,穿不下。
    元昶没良心地哈哈大笑,硬是扯过燕七把甲衣给她往身上套:“你憋住气!——收腹!收了吗你?!你中午吃了什么啊?缩一下!缩一下肉!”
    守在门外的赛事专员心道不愧是锦绣书院的综武队啊,你看人这心态多好!一个个地在里面笑得那么开怀,一点都不紧张,也不知都在乐啥。
    大家用欢笑声将被紧绷在甲衣里的燕七送出了备战馆,直接进入可以下到战场的石阶甬道,见武长戈就在栅栏门前立着,瞥了眼快要把甲衣撑崩了的燕七,淡淡道:“怎么样?”
    “勒得有点喘不过气。”燕七道。
    “我在问你可做好上场准备了。”武长戈看了眼负责执守栅栏门的那位憋着笑的赛事专员,那专员连忙换上严肃脸,眼神不敢再往燕七身上飘。
    “我若说没准备好,您是不是可以换别人上?”燕七问。
    “不可以。”武长戈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