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林安还年少的时候，陶然就想过很多次，这个少年将来会长成怎样一个令人心悦诚服的存在。
    他虽然身怀沉疴，但却从来不会因此而消沉抑郁；平日里即便寡言少语，却沉稳包容，眉宇间自有一股出尘舒朗之意，可谓是气度卓然。
    陶然无数次惋惜过他的伤病，如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那么林安一定会成为武林中最为闪亮夺目的那一颗星子。
    但每当她升起这种想法，而后对上他的双眼时，又情不自禁被打消了。
    有着这样胸怀的人，哪怕永远只能养气修身，也完全不需要别人为他感到同情。
    可是，为什么当年那个清风朗月的少年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心口炸开的痛楚让陶然再也绷不住人设，不顾柳飞雪在一旁使过来的眼色，直接脱口而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安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讶色，瞬间沉下嗓音，冲着柳飞雪说了一句，“我和曲师妹有事要谈，你先回去。”
    柳飞雪目光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敏感地察觉到他们此时的神态和氛围都不太对，她还算聪明，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呆下去，乖乖地应了声“是”，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陶然完全没有理会柳飞雪那边的情况，她的目光动也不动地定在林安的脸上，心里有酸楚有怀念，还有止不住的依恋和深情。
    当林安回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时，整个身子不易觉察地轻颤了一下，而后又迅速绷住，面沉如水，“我不明白师妹的意思。”
    他嘴角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语气淡漠，似嘲讽又似自嘲，“一直以来，我不都是这幅样子的么？师妹也不是第一天看不惯了，只是很可惜，再过多久恐怕都会让师妹失望的，我学不来沈师弟的模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陶然急切地反驳了他，她听不得任何人轻视自己爱人，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她顿了顿，压下心头泛起的酸楚与心疼，肃容说道：“我没有看不惯你，你也不需要跟沈师弟有任何相似之处，我只是觉得，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她语气里有着无法忽视的的怅然和怀念，不知怎地，落到林安耳里却格外讽刺。
    以前，呵，以前。
    他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突然闪过一丝痛苦，手不自觉地一下抓紧了胸口的衣服，仿佛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一般。
    陶然一惊，迅速反应过来林安这是旧疾发作了。
    她想也不想地跨到他的面前，抬手往他身体里输入自己醇厚而温和的内力，和他自身那股坚韧却有些寒意的内息迅速交融在一起，缓缓安抚过心脉。
    这件事是她以前做惯了的，刚才下意识的行为，其实有些唐突，毕竟之前的智能程序从未这样帮助林安缓解他过的病痛。
    如果林安对她的少有戒备和排斥，那么对他来说又是一次伤害。
    然而，这个假设并未发生。
    言语可以作假，但潜意识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陶然心底陡然升起一阵喜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