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逃不开一个欲字。
人自求存的迫切欲望中直立行走,才能解放双手,也自此拥有了更大的创造性,以及可能。
谋士虽然是一个特别而且相对于普通人和一些武将都要显得更“高等”的群体,但也同样有自己各自的追求,有些是凡俗的享受,有些则是终极的力量,这些却都是朝廷这种当世最强大的几个势力所能够给予的,因而他们会选择成为朝廷手中的笔、刀,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利益交换的合作,只不过在这过程中,朝廷的整体实力越来越强,也就愈发占据主导地位,除了开国平天下与超一流武将,即便是治国级谋士与一流武将,与一国朝廷对立都必须要好好考虑其中后果。
而对于这些来参加青年谋士竞赛的人而言,尽管他们都是少年、青年,心里还保有着对世间的一丝美好的期许,但既然会来参加这场朝廷公推的盛会,那么自然也是不排斥加入朝廷,成为其中的一员,甚至可能还迫切的希望如此。
这世上,有靠山和没靠山是不一样的,靠山强大与靠山普通,同样也是不一样地,不是谁都能像是王胤这般,有一个平天下以下第一谋士的父亲,大多数人更是只能靠自己。
当然了,谋士与武将一个很大的不同就在于,谋士们大多有着家学渊源,在这个世界,不是至亲之人,谁愿意花费心思、力气和资源、时间去培养与引导你?
只是万物运行总是有盛有衰,谋士终归还是要靠天赋地,能够传承数百年的谋士世家都很难得,除非突破了治国级,岁月绵长,有足够长的时间可以等待有天赋的后辈,并将其培养出来,否则大多中道便会因为各种变故而落幕。
王胤回头看着周围人在那黄琬说话时,眼中冒出的亮光,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却也能够理解,因为前世他本也就是一个渴望着向上爬、能够过得更好的普通人。
如果说能够修炼成谋士之道,尤其是成功进入修身境,等同于“筑基”有成地,在大部分人而言可以算是天才,那么因为谋士之道本身的难度,以及对天赋的要求,许多所谓的“天才”在这种真正天才齐聚、精英荟萃的时候,便会显得黯然失色。
就像是此时,最耀眼的永远还是齐家境的那几个谋士。
而那几位中,如董朗、徐庶、荀攸、陈群等几位表现得古井无波,像是没有听到黄琬话中的意味,而主父偃、张汤、陈数以及司马懿等人,却多多少少也有些激动的清晰泛出来,有的很快隐去,如张汤、司马懿,有的却笑得有些张扬,如主父偃。
王胤倒是趁机多注意了一下那个司马懿,来自于温县司马家族,有个做令尹的叫做司马防的父亲,还有“司马八达”的号称,而其表字仲达,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此人便是历史上那头冢虎。
不过在这个早已经面目全非的世界,尽管目前来说很多事情仍然似乎在照着某种既定的轨迹发展下去,可光光是第一次讨董联盟军的彻底失败,董卓也并未弃雒阳而走,就说明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出现了变化,既然如此,自然也不可能按照原本的“印象”去看待那些人或者事。
何况现在的司马懿本来也就是一个正常的青年,要达到后来司马仲达的境界,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人生经验呢。
“至此,初考结束!诸位便,散了吧……”随着黄琬这正式的一声宣布,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又拉了回来,而围绕着王胤等人的那道无形阵法,也“啵”地一声完全撤开了去。
这时候外围的那些人也终于能够进来了,有些压根没动,只是眼神颇有些复杂地瞧着这边,还有些则是表情开心的走过来与相熟的人道贺,至于内心到底是何想法意味,就很难明说了。
说是散了,不过一场有些克制的庆祝,却还是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人群才真正慢慢开始散去、
看上去这一切,倒好像是刚刚结束中考的考场外的情景一样。
不过只是想到这里,王胤就失笑着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自从慢慢不再压抑和拘束自己之后,许多与前世相关的滑稽念头就会时不时冒出来。
大概还是因为他在这里生活得终究还不够久,加之平日除了训练就是日常生活,虽不算寡淡无味,可到底没有留下自己属于这个世界的印记,总还有些莫名的割裂感,于是偶尔就会有如现在这般,一些有些意思却不太合时宜的念头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来。
这场初考开始地平静,结束得也是波澜不兴,黄琬与杨彪两个治国级谋士坐镇,光光是他们可以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能够压迫得所有参赛者噤若寒蝉了,偶有异议者,这种时候也不敢作死。
真正的曲终人散!
王胤正要往学舍方向走去,突然肩膀被一只粗臂膀揽住了,随即主父偃的声音响在耳畔:“承嗣,难得有个休息的空歇,咱们出去吃酒庆祝一番如何?”
王胤有些无奈的看着脸上肥肉都笑得一颤一颤地胖子,摇摇头道:“吾与柏芝你可不同,你和长文几人只要自己小心些,至少能够确保前二十甚至前十,吾可不敢有丝毫放松啊。”
被王胤这么一说,主父偃顿时有些悻悻然,收回手臂挠着脑门说道:“是偃有些得意忘形了,既如此那便待得决赛也结束、尘埃落定之时再谈庆祝之事吧。”
王胤听出他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他也不会多说,只是摇摇头,笑了笑道:“其实要庆祝何须外出,吩咐膳房整几只烧鸡,咱们自己聚一起吃喝一顿不就可以了?”
自从郭嘉不在了之后,现在学堂中他能够说得上几句话的人,也就是主父偃、张汤这几个,而张汤一向少言,所以主父偃虽然有些城府、不算良友,但只是当个玩伴、聊友也还是不错地,尤其是这些日子王胤也感觉到把自己压抑得狠了,包括今晚他也不打算停下,得继续去北宫那边,那么适当的放松放松,也是合理分配。
主父偃顿时眼前一亮,他是属于对黄琬所说的朝廷那十个名额比较在意地。
别看他乃是晁错弟子,但是晁错此人不说他如今已经离开权力中枢,只是在御史那块挂个名头,就算他还在,也不可能做出替弟子跑官的事情来,而主父偃的出身,又决定了他想要在实力还不够时便上位,是多么艰难。
尽管自信有着远大前程光明未来,但人心总是很难满足地,数年如一日的辛苦修炼也让主父偃越来越感到厌烦,若是能够早日享受到一些收获,也许更能刺激他那颗早已疲惫的心,故而他才会在黄琬明说了“前十有奖”之后不加掩饰的兴奋,那完全是真情流露。
后来想要拉着王胤一起出去,也是想要宣泄一下情绪,只是直接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其实很不高兴,但他还能够理智地压住。
而如今王胤这么说,却又让他心里立刻变化,看王胤也一下子又变得顺目了起来,“承嗣,你真好……”
“……”王胤打了个哆嗦,回头看着主父偃无辜的目光,一阵莫名奇妙——刚才那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嗯……今晚要不要来点小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