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今年才十六岁的谢安,个头看起来已经很高大了,如果不是有些娃娃脸的面庞显得很青涩,这孔武有力的身材会让他更有威慑力和欺骗性。
不过此时跟在王胤身后,准备进入濯龙园,看到外面聚集的摩肩接踵的人群,一直表现还算沉稳的他,脸上却还是露出了无法抑制的兴奋,还有好奇。
到底是个少年人!
王胤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很多,不过能够进去的人不多,大部分还是要留在外边。而这些人中的成分,也很复杂。”
“嗯?”谢安歪着脑袋看着王胤,表情有些不解。
王胤解释道:“此次竞赛按照规定,竞赛场地的濯龙园对外开放,不像之前,只有勋贵、豪族才能进入,但开放的程度,依然有限。参赛选手们可以根据各自的意愿,携带不超过三名随从人员,剩下的,皆是朝中大员、城中贵戚,还有一种人,便是通过各种方式,不管是金钱、人情亦或者是其他,来获得一张进入此处的‘门票’。”
像是谢安这一次跟着他一起过来,就是属于第一种,而王胤这一次也只带了他一个人过来。
原本他还倒想着将王嫱也带来见见世面,不过女孩这两天身体不知怎么有些不舒服,王胤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只是着凉了。
但他毕竟不同于此世的同年龄段人,接受过后世信息大爆炸的熏陶,他的见识不能说渊博,却也很驳杂,何况也不是没有过某些尴尬的经历,这使得他对某方面的了解不少,因而很快根据王嫱的表现猜测到了什么,于是还特意将王嫱送回了司徒府中,请府中的老妈子帮着照料一二,同样也是教育和引导她,否则这时候的女孩子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尤其像是王嫱这样曾经有过异常经历的,指不定会怎么想自己呢。
到时候万一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也不是不可能,尽管以女孩那倔强的性子,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王胤却也还是要防微杜渐。
不过在府上,王嫱虽然是名义上的“大小姐”,但她自己可没有这个自觉,周围也没有人能够与她交流,所以王胤干脆将黑猫叮当也送了回去陪着她。
至于王允,这两次回府上,王胤都没有见到他,据管家所说,似乎最近正在闭关,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倒腾些什么东西。
他们“父子”的关系本就很淡,王允流露出一些舔犊之情,也只是在上次他受伤昏迷之后,之后两人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正常”又平淡到甚至有些冷淡的交流方式,在这其中除了各自心里都有心思,也是因为相处实在太少的缘故,不说王胤一直都是住在谋士学堂的学舍里,就算偶尔回到府上的时间,也经常见不到王允的人影,跟他同桌吃饭的次数都寥寥可数,关系淡薄可见一斑。
王胤现在也渐渐不怕自己身份泄露,因为他这几月来本就是在潜移默化的塑造自己的新形象。
说起来,前身的形象其实一直都不够立体,低调有余,存在感却是严重不足,哪怕是王允这个“父亲”,因为彼此相处不多、关系生疏,对他也不能说是很了解,再加上本来他这段时间就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有一些稍大一些的转变,也能够圆得过去。
说回到谢安身上,这小子那次与王胤在市井中相遇之后,原本只是萍水相逢,他筹集完了路费,也没打算继续上路,就准备要回去奉养老母去了,但在听王胤有意无意中提到了最近的青年谋士竞赛之后,他立刻来了兴趣,于是之后便“赖”上了王胤。
当然,这也颇有点儿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意思,因为王胤本就是有意邀谢安入毂,不管这家伙究竟是否是那个“谢安”,也不管他未来的命运轨迹,在这个已经错乱了时空界限、又可能因为蝴蝶效应等莫可知道的因素搅得更乱的世界里,会有怎么样的走向,对于王胤而言,他就是单纯想做一笔“投资”。
这世界上人情投资往往是最“廉价”却又最有效的,尽管很多时候未必能够得到收获,但去试一试,又何乐而不为?
王胤其实也只是临时起意,他在看到了那酒馆包间里面,那个题名“王逸少”——实际上结合之前的那句话,应该还有一个更加为人所熟知的名字、王羲之,他便又想到了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而兰亭集会,谢安也算是其中一员。
许多人记得这篇行书,却忽略了,那次集会当时可谓是云罗了当时一批的文人名士,而如王羲之、谢安这种,可不只是代表他们自己,还代表着背后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
当然了,如今时局不同,大汉仍立,所谓的晋朝连影子都没有看到,晋朝开国的司马氏,司马防只是一个令尹,而司马懿等人正在参加这青年谋士竞赛,尽管在其中表现也算出众,但也没有展现出十分压倒性的优势。
这么一来,将来“晋”是否还能立得起来,都是两说,可参照大汉仍是自西秦分裂而来,历史的惯性,谁也拿捏不准。
王胤这,权当是未雨绸缪吧!
谢安目前虽然只是谢氏一个旁支的小青年,而且尚未修炼,只是靠着自己摸索懂得了一些幻术,加上平常习练武艺,也有些防身的本领,但他的天赋毋庸置疑,只不过是没有机会而已。
大汉和西秦、隋唐这些国家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西秦军功爵制一直到现在都尤为盛行,这给了底层平民往上爬的很大机会,当然前提是你要有命保住,才能够去享受权力;而隋、唐有一脉相承的科举制,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将文化向平民阶层开放。
但在大汉,权贵阶层牢牢把控着文坛、仕林,这个世界的造纸术、印刷术早便已经大规模流通,但这个世界上,同样不是读了书、习了点武艺,就一定能够出头的,因为多了两种称行于世的修炼法门,而即便是对于家世背景要求极低的武将,在大汉因为军制的不同,也会对出身有所限定。
至于文士,举孝廉能是一般平民能够沾得了边的?
不过也不得不说,总是有那么些幸运儿,能够打破某些壁垒,但他们没有惯例性,而对于王胤而言,既然都已经决定“投资”了,那么多做一些事情也没有什么。
不只是满足他的愿望、领着他来现场观看谋士竞赛,他还打算接下去将其引荐给王允。
说起来,王允门下弟子,除了王胤和郭嘉,余者寥寥,而且基本上都不在他们这个年龄段,都已经外放出去做事了,王允本身对于收徒就不是很热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要求着实很高的缘故。
谢安到底出身大家族,旁支也算嘛,加上他的天赋,再有王胤求情,王允还是很有可能答应的,尤其是之前也折损了一个弟子。
当然王胤也很清楚施恩也是需要技巧地,他不会莽莽撞撞的直接就把这些事情做了,而是要循序渐进,至少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花了大力气的,只有承了这份恩泽,往后才有可能得到回报,当然那同时也要看对方的人品,不外乎就是一赌。
此时王胤就在继续向在一些方面仍然比较小白的谢安解说着:“至于这外边现在围着的绝大多数人,他们都是不能进去的。虽然不能进去,但是好热闹是人的天性,谋士本身在大部分普通人眼中,是既神秘又有些诡异而强大地,他们当然希望能够亲眼看看,而即便没有机会,但能够在接近的地方,似乎也是好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但确实存在。
“当然,在这其中也不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待会儿在里面若是看到有人急着往门口跑,却并不出来二世大声嚷嚷着什么,不要觉得奇怪,这涉及到了与此次竞赛相关的一些赌局。”
谢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到底不是完全的小白,什么都不懂,出身于大家族,又很早便开始游历,该有的见识和判断力,他是不缺地,王胤这么一说,他也就品出味道来了。
不过他对这方面显然不是很感兴趣,而是更迫不及待见到“正餐”,“那咱们,便这样进去?”
“不然还要怎样?”王胤失笑,领着他一起来到了大门前,然后将自己之前初考结束时候就领到的新号牌递给了门口的守卫。
“前面那人似乎有些眼熟啊……”等待检验的过程,王胤注意到他们之前才有人走过去,“只是背影,也判断不出来,不过应当是之前初考时候就见过的,徐元直、荀公达,还是司马仲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