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辟虽然一直紧追着陈家山庄的家丁,可是步行毕竟没有骑马快,等他赶到陈家山庄的时候,只见陈家山庄已经是大门紧闭,三百多个家丁、仆人如临大敌般正守在院墙上。
“砍树,做云梯,准备攻打陈家大院。”
由于陈家山庄处在周家大院和杨家大院的中间,很多年来,陈家大院并没有遭遇过任何的匪患,所以他的院墙并不是很高大。刘辟简单看了一下,立即就下达了做云梯、攻院墙的命令。
土匪们的云梯做得非常简单,附近的山上到处都是树木,只要砍下虎口粗的树,剥下一些嫩枝树皮,把一些木棍当作横梯往树干上一绑,一架简陋的云梯就做成了。
“刘辟大哥,陈家山庄的家丁来了。”
正在土匪们忙着做云梯的时候,突然有放哨的土匪跑了过来向刘辟报告。刘辟一听,就知道是埋伏在左侧山峰的家丁们回来了,可不能让他们回到陈家山庄里去,他提起大刀,向土匪们吼道。
“兄弟们,把砍下的树木、树枝放到山道上,挡住他们的去路,灭掉这帮狗东西!”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从左峰上退下来的一百多家丁为了避开山谷里的土匪,绕了一大个圈子,才赶了回来。他们只知道土匪们攻上了山顶,却不知道土匪们已经跟踪来到了陈家山庄,他们任由马匹慢慢走着,却不知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
“杀啊……”
猛然间,山道两边的树林里跳出近二百土匪,呐喊着冲了上来。夜里是他们伏击土匪,现在轮到土匪伏击他们了。只不过土匪们没有带弓箭,也没有可利用的石头,上来就是大刀。
“去死!”
刘辟跳上山道,抬手就是一刀横砍,那骑在马上的土匪刚刚来得及拨出刀来,正当他挥刀相迎的瞬间,刘辟的大刀闪电般地从他的腹间划过,他只觉得一阵冰凉从心底里升起。
“啊……”
他低头一看,立即嚎叫起来。他满腹的肠子、肚子等等内脏已经破肚而出,全部泄落在马背之上,他立即扔下刀,双手捧起那些内脏,想把它们塞到肚子里去。
然而,令他失望了,刘辟那一刀,划开的口子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把那些内脏装了进去,那些内脏却再次流了出来,他就是想捂也捂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内脏流了出去。
“杀!”
刘娃子猛地从林间跳出,血糊糊的面孔犹如地狱里冒出来的厉鬼,那骑在马上的家丁稍一楞神,刘娃子的大刀已经砍了上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家丁的胸膛里一股热血激喷而出。
“噗……”
刘娃子也够倒霉的,那股热血不偏不倚,全部喷射在他的脸上,眼睛、嘴巴、鼻孔到处都是,一不小心,他把一口热血咽了下去,呛得他连续咳嗽了几声,差一点透不过气来。
“哇……”
虽然这不是他一次杀人了,可是他还从来没有喝过人血,浓郁的血腥味他立即感到了异乎寻常的恶心,一股胃液涌了上来,他慌忙蹬在地上,不顾一切的吐了起来。
相对而言,王三可就幸运多了。就在他跳上山道的时候,一个家丁的大刀向他砍来,他本能地跳开,就在那家丁回刀的瞬间,他手中的大刀顺手一带,砍在那家丁的大腿之上。
“啊……”
那家丁惨叫一声,双腿已然夹不住马腹,那马往前一走,那家丁的整个身子往后就倒,就在那家丁要倒不倒的时刻,王三的大刀赶到,带着一股风声,从那家丁的脖子间飞快地划过。
“噗……”
随着那大刀的方向,那家丁的头颅悄然地很后飘去,双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脖子里冒出一股血柱,犹如一股奔腾的喷泉冲天而起,片片血雾之中,那夏日的朝阳如血般通红通红。
在这狭窄的山道上,骑在马上的家丁们一点也发挥不出骑兵的威力,还不如这些地上的土匪们灵活。更何况这些家丁们也缺乏实战的磨练,哪有这些在刀口上讨生活的土匪们凶狠,不到一刻钟,已经有一半的家丁们被砍杀在山道之上。
“快跑啊……”
没有任何人指挥,没有任何人带领,也不知是谁最先喊叫了一声,那些家丁们立即嚎叫起来,打马狂奔,在山道上横冲直撞。慌乱之中,有的朝前面跑去,有的则朝后面撤退。
那些往前跑的家丁马上就遇到了麻烦,土匪们拦在山道上成堆成堆的树干、树枝成了他们越不过去的障碍,纵然有几个拼命的家丁打马向前,无奈那些树干、树枝太过密集,连人带马摔倒在地,被追上来的土匪轻松宰杀。
而那些往后跑的家丁则更是倒霉,正好碰到了赶来的龚都。龚都带着的土匪人马更多,而且一直在守卫车队,体力更好,几乎没有费多少时间,那些逃跑的土匪都被龚都砍杀殆尽。
“龚都兄弟,你怎么来了?我们的车队呢?”
猛一见到龚都,可把刘辟吓了一大跳,刚刚消灭陈家山庄家丁的喜悦心情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要是自己的车队丢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却不料龚都跳下马来,把刘辟拉到了一边。
“你可知道那些进攻陈家山庄的人是谁?”
“是谁?”
刘辟也正在纳闷,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救了自己,可是连个面也没露。他只顾着追赶陈家山庄的家丁,也没有去打听,更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救援的人究竟是谁。
“她们是周家山庄的周夫人和杨家山庄的杨夫人、杨小姐。不过,她们交待不能告诉任何人,她们不想与陈家山庄结仇。”
“她们不会与陈家山庄结仇的。”
一听说是两个山庄的夫人和小姐,刘辟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自己确实是与周家山庄有缘,先是周公子救了自己,现在又是他的家人救了自己,只有死心踏地的跟着周公子了。
“我要把陈家山庄斩尽杀绝,不会给公子留下任何后患的。”
……
盛夏的太阳直射在陈家大院的院墙的上,那墙面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在阳光下显得黑红黑红。有的已经干枯结壳,有的还在凝结成珠,有的正在向下流淌。在这温润、沉闷的夏日里,浓郁的血腥味堵得人们几乎透不过气来。
土匪们再一次的退了下来,扔下十几具尸体,踏着同伴的血迹,三三两两的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到山脚下。还有几个已经不能站起、无法行走的土匪伤兵,躺在院墙下发出绝望的嚎叫,那声音凄惨、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刘辟站在离陈家大院的院墙一千多步远的地方,手提大刀,脸色严峻的骑在马上,他怒目圆睁,狠狠地注视着这眼前的一切。他没有料到,就是这不起眼的院墙,让他的三次进攻都无功而返,白白地丢掉了好几十条人命。
“龚都兄弟,陈家大院的家丁和仆人只剩下二百多人了,这次我们各带两百人,从两个地方进攻,拿不下陈家大院,死也要死在院墙脚下。”
“好的。”
龚都的眸子里闪出一道寒芒,紧了紧手中的大刀。死在陈大老爷手里的土匪已经超过了百人,土匪们与陈家大院的仇恨是越积越深了,不拿下陈家大院,就是这些土匪们也不会罢休。
“兄弟们,跟我来!”
龚都大吼一声,提着大刀就往前走。那充满血性的吼声立即激起土匪们的凶性,刹那间,土匪们的眼中再次冒出冲天的杀气,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拿起刀枪,再一次走向地狱在大门。
陈家大院的院墙上,陈大老爷陈定的神色非常严峻。那些土匪悍不惧死的进攻,已经让他深深的胆寒,只有到了这时,他才真正地感到,自己确实捅了个马蜂窝,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自己本来觉得这些土匪到了未日,没想到他们还这么强悍,竟然敢来攻打他的陈家大院。眼看着自己的家丁和仆人越来越少,陈定的心里也越来越冷,他似乎感到,自己的未日快要到了。
“老爷,土匪们又上来了。”
不知是哪个家丁喊叫了一声,打断了陈定的思路。他扭头看去,果然有二百多个土匪又冲了上来。这些土匪们有的手里举着刚刚从山民的家里抢来的门板,有的扛着攻城的云梯,很快就靠近了院墙。
“射箭……”
院墙上的弓箭立即向雨点一样的往下落,家丁们的弓箭着实厉害,有不少的土匪倒在了路上,他们两眼望着城墙,似乎心有不甘。就是这几步开外的城墙,付出了他们的生命,临死也没有闭上眼。
“快上!”
不论家丁的箭矢如何的厉害,也没能阻挡土匪们进攻的步伐。土匪的门板挡住了大部分的箭矢,攻城的云梯已经搭上了墙头,土匪们纷纷往上爬。院墙上的家丁们发一声喊,冲上去就把那些云梯往外推。
“砸石头,砸石头。”
“把梯子推开,把梯子推开。”
城墙上的家丁们大声喊叫着,慌忙把一块块石头往下砸,不一会,梯子也被推开了,已经爬到梯子上的土匪呆立在空中,眼睁睁在看着自己摔了下来,院墙根传来一阵阵哀嚎声。
“不好,老爷,又一批土匪冲了上来。”
就在这边撕杀的正紧张的时候,又有一股土匪从另外的地方开始攻打院墙。守卫陈家大院的家丁和仆人们本来就只剩下二百多人,被这么一分散,立即就显得防守力量不足。转眼间,土匪们就攻上了院墙,急得陈定大声喊叫起来。
“快,赶快把他们全部杀掉,决不能让他们冲进大院。”
爬上城墙的土匪,嚎叫着与家丁们撕杀在一起,激起了一阵阵血浪,双方都不断的有人倒下,鲜血飞溅而出。那些冲上院墙的土匪,心中比谁都清楚,要么占领院墙,要么被杀,没有三条路可走,就是懦夫也变成了勇士。
陈家大院的家丁和土匪们终于混战在一起,场面既不精彩,也不壮烈,只有冷酷、血腥、残忍。因为这是在城墙上,双方根本不可能展开太大规模的混战,也不会有个人武功施展的机会,一切就是为了杀死对方。
“杀啊……”
双方都在呼喊着,挥舞着刀枪朝前杀去。也不管前面倒下的是谁,只要是不动弹了,就会被从院墙上扔下去,以便清理出厮杀的地方,流淌的鲜血,好像瀑布一样,从院墙上漫流而下。
登上院墙的土匪,一个个都好像疯了似的,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拼命往前撕杀着。由于混战在一起,刀枪也无法展开,有的土匪就有嘴咬,用手抓,还有的甚至抱着家丁跳下了院墙。
土匪越来越多了,只见刀光在闪烁,鲜血在飞溅,土匪和家丁们都在嚎叫,天地之间,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唯有那惨烈的杀伐之声在空中回荡,在茫茫的群山间无尽的蔓延。
陈家大院的家丁们既没有土匪们百战余生的战斗技能,也没有土匪们悍不惧死的战斗意志,而院墙也实在是太小了,终于没能抵挡住土匪们的猛攻,更多的土匪冲上了院墙,等待他们的,则是血淋淋的屠杀。
完了,一切都完了,陈家几辈人辛苦挣下的家业就这样毁于一旦,让陈定的心都要碎了,眼看院墙就要丢了,家丁们正在苦苦支撑,自己还有何面目再见到自己的祖宗?
“老爷,快走吧,再迟可就来不用了。”
无可奈何的陈定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抬眼看去,院墙上激战正酣,随着时间地流逝,双方拼杀的吼声正在逐渐的减弱,跳上城墙的土匪越来越多,而家丁们差不多都已阵亡,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仅剩的几个亲兵拉着陈定,飞快地跑下了院墙,向着陈家大院的后院跑去。土匪们呐喊着,紧跟在他们的身后,朝着陈家大院冲了进去。土匪们所过之处,留下一路血迹——
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