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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墨止听话地点了点头,被穆羡鱼领着走到了皇后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拜倒了下去。皇后却也浅笑着受了他二人这一礼,便将两人给扶了起来:“好了,咱们不按照宫里的规矩论,用不着这么多礼——不过其实要依我说,虽然在外人面前叫确实有些不妥,不过你们两个说私房话的时候,叫一叫也没什么……”
    “母后!”
    穆羡鱼不由出了些冷汗,连忙出声叫停,脸上却已是一片血色:“回去的事情回去再说——咱们先办正事,还得帮玄武前辈去解释清楚情形呢……”
    虽说从各种意义上都颇有些嫌弃自家的先祖,可要帮的忙却毕竟还是不能不帮的。几人商定了主意,便离开了这一件几乎已经被消耗殆尽的密室,朝着禁宫的外面走了出去。
    墨止虽然已经被揠苗助长了不少,心思却还未及转化完全,仍带着当初的单纯心性。虽然话比之前少了些许,却还是忍不住一路摸着自己被小哥哥亲手束过的发,眼里便带了些许兴奋的亮芒:“如果——我不叫小哥哥的话,应当叫什么才好?”
    “我还没有字,就直接叫羡鱼也可,或是等母后帮我起个字也无妨。”
    穆羡鱼浅笑着应了一句,还不及请自家母后帮忙出个主意,一旁的皇后便一本正经地道:“要我说,你本命林渊,化名羡鱼,取得本就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之意,对不对?”
    “母后果然博学,儿臣烦请母后赐字。”
    穆羡鱼连忙站定了身子,俯身朝皇后郑重地施了一礼。皇后却也单手将他搀起,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字‘结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哥:母后??等等母后??Σ(°Д°;
    第75章 友尽了.
    “母后, 请准许儿臣认真地问您一句话。”
    穆羡鱼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沉痛地缓声开口:“儿臣——真是您跟父皇亲生的吗?”
    “你说呢?”
    皇后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 抬手轻敲在他的头顶,又放缓了语气道:“就属你不懂事——要么你们两个自己想一个, 要么就去找你父皇, 就算找咱们家先祖赐字也算是合礼数, 哪有找自家当娘的来起字的?”
    “母后也是儿臣的长辈啊……”
    穆羡鱼低声嘟囔了一句,极轻地叹了口气。却还不及开口, 目光就忽然定在了不远的宫门处,忍不住诧异道:“二哥——你怎么也回来了?”
    “都把你给看丢了, 我还不赶紧自动自觉地回来, 赶紧叫父皇揍死我?”
    守在门口的太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照着他的胸口便狠狠捶了一拳。
    穆羡鱼还没怎么被自家二哥真动手打过, 一时却也心虚不已, 讪讪地揉着胸口才要认错, 太子的面色便忽然微变:“等等, 你既然是从密室出来的——母后是不是也在?”
    “在啊, 二哥你看不到吗……”
    穆羡鱼不由微愕, 茫然地应了一句。太子却立时便恢复了原本温润平和的神色,揽过了自家这个欠揍的弟弟的肩膀,甚至还贴心地替他轻轻揉了揉:“母后——儿臣刚才就是给三弟长长记性,您放心,儿臣还是有好好照顾这个臭小子的……”
    “母后,二哥打我!”
    穆羡鱼还是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有机会告状, 立刻无师自通地挺直了身子,努力扒着自家二哥的肩,朝着皇后义愤填膺地控诉了一句。
    谁知皇后却只是又好气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站在边上看着热闹:“古人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这种时候如果要插手管,怕是要遭天谴的。”
    “我——”
    被自家二哥借着安抚的机会又是一通折腾,穆羡鱼一时却也不由语塞,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看向了边上的玄武。只可惜这位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的前辈却也只是向后退了两步,免得同样看不到他的太子不小心猜到他,又缓缓摇了摇头:“确实该打,不能帮。”
    “我还是头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的人缘有这么差……”
    穆羡鱼身心俱疲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放弃了毫无意义的顽抗。还是一旁的墨止看不下去,连忙上前把两人分开,又冲着太子歉意地俯身拱手道:“二哥,其实是我带路回来的,二哥还是罚我吧……”
    “墨止?”
    太子不由微讶,望向了面前已到了自己肩膀的青年,眼中便带了些许惊异:“怪不得三弟老是说不着急不着急,原来你们都是忽悠一下子就长大了——我记得前几天的时候,你应该还只到了我的腰那么高呢。”
    “其实原本也长不了这么快,是母后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穆羡鱼总算摆脱了自家二哥的魔爪,活动着身子松了口气,又轻笑着插话道:“二哥——你是不是除了我们两个,其实谁也没看到?不瞒你说,这里其实有不少人……”
    太子原本就已被这个弟弟口中描述的皇宫生出了不少的忌惮,此时见他一本正经的神色,只觉一股凉意便从背后窜了上来。打了个哆嗦警惕地望向四周,却又强自镇定了下来:“不对,我不应该害怕——你刚才叫了母后,说明至少母后应该是在的……”
    “好了,不要吓你二哥了。他还要在这宫里住上那么多年,你这是要他夜夜不得安枕么?”
    皇后不由失笑,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玉戴在胸前,身形便渐渐凝实,整个人也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上。穆羡鱼被眼前的情形给吓了一跳,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母后,您分明就能这么见儿臣,非得一直飘着跟儿臣说话……”
    太子这才见到了自家母后的身形,倒也不觉惊讶,只是连忙俯身施礼。皇后浅笑着将他扶起了身,又一本正经地望向面前的小儿子:“反正你和你们家的小妖怪都能看到本宫,又何必这样多此一举——站在地上也好,飘在半空也罢,又有什么不同的?”
    “还是很不同的吧……”
    太子忍不住低声插了一句,迎上自家母后慈祥的目光,便不由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开腔,又暗中踹了自家弟弟一脚。
    穆羡鱼却也只得认命地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无奈道:“是是,确实是儿臣着相了。母后无论站着还是飘着,都是母仪天下风姿万千——”
    “幸亏人家墨止不嫌弃你,不然你这辈子怕是不要想着能讨到媳妇了。”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同情地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肩,拉着他规规矩矩地站在了皇后的身侧。
    望着有长子管束着总算有了些样子的小儿子,皇后的眼中也带了些满意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总算比刚才有了些规矩——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去拜见过你父皇了么?”
    这后一句显然是对着太子问的,太子俩忙肃容俯身,恭声答话道:“回母后,儿臣是昨日回来的,已经拜见过父皇了。父皇说三弟已经在密室里呆了三天四夜,叫儿臣来迎一迎,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我居然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吗?”
    穆羡鱼不由微讶,好奇地回身望了望,又匪夷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我一点儿都没觉出饿来——怪不得人都说修炼不知岁月,看来真是能当饭吃的……”
    “好了,不要只是站在这里寒暄了,先出去帮先祖将事情解决了再说。”
    皇后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声嘱咐了一句。穆羡鱼却也才反应过来还有帮自家先祖追老婆这么一件大事没有办成,连忙点了点头,一边拉着自家二哥往外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二哥,是这么回事——”
    “不必着急,只要在两百年之内,你们能帮我把他追回来,就已经令我很惊喜了。”
    还没来得及同自家二哥解释清楚情形,一旁的玄武便已不紧不慢地插了一句。穆羡鱼不由哑然失笑,无奈地半蹲了身子缓声道:“您这时间还是给的这么宽裕……可是先祖,如今白虎前辈留在这里,是因为他铁口直断把晚辈的阳寿折了一半,心中觉得愧疚,想要送晚辈一程——咱要是真等上两百年,几位前辈早就不在这里了,到时候您再要找他们,怕是又不知道要找到那一年去了。”
    为了能叫自家先祖理解的清楚,他有意将语速放慢了不少,解释得也颇为耐心。玄武仰了脖子望着他,顿了片刻才又点了点头:“有道理,看来我还是应当趁着他们在的时候,把他们先装到壳里面去。”
    “不不前辈,使不得——”
    穆羡鱼没料到自家先祖虽然反应慢,却是个这么有决断力的性子。一时听得不由目瞪口呆,支吾了半晌却又想不出有什么使不得的来,自己倒先泄了气:“好像——好像也确实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是前辈,您就不担心白虎前辈因此对您更加恼火吗?”
    “不会的,他们已经习惯了。”
    玄武摇了摇头,晃了晃细长的蛇颈,便朝着远处缓缓爬去:“我先去把他们装起来,你不必着急,先处理你的事就好。”
    “多谢——多谢前辈……”
    怎么听都觉着这话里面颇有几分诡异,穆羡鱼匪夷所思地揉了揉额角,摇了摇头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要是两位前辈知道了玄武前辈是在我的提醒下去的,我大概就知道——为什么我这一世只能活到二十四岁了……”
    “三弟,这件事我听父皇说过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听了她的话,目光却也不由微凝,连忙拉着他站起了身:“虽然我不太懂得命数天道,但是不是只要咱们不过你的二十四岁生辰,就不会有事了?”
    “二哥果然才思敏捷——实不相瞒,我居然还从来没想到过你这个主意。”
    穆羡鱼听得不由微愕,讶异地望了他一阵,望着自家二哥不似玩笑的凝重神色,才又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二哥,天道不是人情,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改变的——况且我也确实想好好过一个生辰了。长到这么大,我还一个生辰都没有过过呢……”
    “本宫叫你好好照顾弟弟,你居然就是这么照顾的么?”
    他这话一出口,一旁的皇后便忽然竖了眉,责备地望向了一旁的长子:“渊儿被送出宫去也就罢了,你那时候毕竟也人小力微自身难保,守不住弟弟也是人之常情——可他从小到大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你就不知道多管一管,多照顾他一二?居然叫他从小到大连一个生辰都没有过,你这个哥哥究竟是怎么当的?”
    始终习惯了皇后或是温柔或是轻松的态度,没料到自家母后竟会忽然对二哥发难,穆羡鱼心中蓦地一紧,却也没了往日再给自家二哥甩锅的心情。连忙上前一步将二哥挡在了身后,急声开口道:“母后,不是这么回事——二哥他一直都在尽全力照顾我,只是我自己一直都不省心罢了……”
    “三弟——”
    太子还没从自家母后突如其来的责备中缓过神来,就被自家弟弟给抢了先去。连忙上前将人给拉住了,摇了摇头无奈浅笑:“三弟,你自己还没当过长辈,自然也不知道这一份心情……我是当哥哥的,你哪里不好了,自然就是我照顾的不好,这一点是根本用不着辩驳的。”
    说罢,他竟当真上前一步,朝着皇后直直跪了下去。
    仿佛就在跪下去的一瞬,他面上原本温然平淡的笑意却也仿佛出现了些许裂痕。静静跪了片刻,才终于极轻声地开口,语气中竟已带了隐约哽咽:“母后,儿臣不知究竟该怎么说出这句话……儿臣知道,三弟他是禄存临世,母后您也是纯正的玄武血脉,就算这一世阳寿已尽,却依然可以留存于世间,最多不过是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地方罢了。可是——可是你们能不能不要就这么离开,不要就留下儿子一个……”
    穆羡鱼的呼吸不由微滞,心中却也划过一抹幽然隐痛——他竟然始终都没有意识到,倘若自己与母后就这样离开,这偌大的皇宫中,早晚都只会剩下二哥他孤身一人。
    原本并不叫人如何在意的期限仿佛一瞬间就变得沉重了起来,叫人仿佛忽然慑于它的一步步临近,忍不住便恐惧着在那一个期限之后,又究竟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改变。
    “快起来——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说哭就哭的?”
    皇后望着面前的长子,眼中却也带了几分不忍,上前一步将他搀起了身,又谴责地望了一眼站在边上干看着的小儿子:“你看你弟弟,人家说不哭就不哭……”
    “母后,您这么说——我觉得我还真是挺铁石心肠的。”
    穆羡鱼不由摸了摸鼻子,望着居然当真红了眼眶的二哥,只觉心中也抑制不住地泛上了些许歉疚自责。连忙朝着站在一旁的墨止招了招手,牵着他走了过去:“二哥,你看——我跟墨止既然能从江南一夜之间跑回到京城来,说明墨止肯定是有手段的。就算将来我跟母后出去四处游览散心,只要叫墨止领着,还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了……”
    “就因为你不肯接这个皇位,你二哥都要被坑在这深宫之中当一辈子的皇上了,你一定还要再说多一句‘四处游览散心’吗?”
    皇后不赞许地望向一旁的幼子,温声责备了一句。说出来的话却叫太子不由扯了扯嘴角,无可奈何地苦笑着轻叹口气:“母后,其实——您刚才又说了一遍……”
    “本宫是在替你教训他,不是有意要叫你难过的。”
    皇后坦然地应了一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太子不由苦笑,却也总算是放弃了再靠着情分留下这个弟弟的念头,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罢了,看来也实在已没什么办法——母后在这深宫之中也已寂寞多年,能出去走一走,游览游览这大好河山,也是件好事情。三弟,你一定要照顾好母亲,有时间便带着母后回来看看……”
    “二哥放心,就算远隔千里,我也有办法给京城送信回来的。”
    一旁的墨止目光却也忽然一亮,上前一步浅笑道:“到时候我再留下一种手段,只要二哥能够学得会,两边就可以始终通信,有什么事只要一封信也就能叫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提送信——我问你们两个,临走那封信是不是你们故意弄成那个样子的?”
    太子没好气地望着他,又转向一旁忽然就开始咳嗽个不停的弟弟,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地摇了摇头:“送信就送信,还偏要弄那么多的花样儿——大半夜一个白影飘飘忽忽的就进了院子,唬得小青一口就咬在了既明的手腕上,还从房顶上吓得掉下来了三个刺客……”
    “怪不得那时见你扔纸人扔得这么熟练,原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跟着你们家小哥哥这么为虎作伥了。”
    皇后不由失笑,朝着眼中带了些心虚的墨止虚点了两下,又望向了一旁面色讪讪的儿子:“照你这样教,墨止的心思居然还能这样纯善,还真是颇为难得……”
    “母后,这也不能全怪儿臣——至少儿臣还替二哥吓掉了三个刺客呢……”
    穆羡鱼摸了摸鼻子,勉强嘴硬了一句。太子无可奈何地望着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头痛地轻叹了口气:“别提刺客了——那几个刺客掉下来之后,你那白绢也正好落在他们身上。我一见着这手段就知道肯定是你送的信,想着要好歹也要摆一摆威风,就命他们把那白绢上的字念出来。谁知他们接过信一开口,整个院子都直接笑倒在了地上……”
    “我记得那时候是因为我刚想起来,二哥二嫂当初天天成双入对的,处处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心中实在觉得憋屈,所以就写了封信——至于写的什么,我自己都忘了。”
    穆羡鱼面色不由微讪,轻咳了一声迟疑地应了一句。太子不料他居然惹了祸转身就忘,却也错愕地瞪了他半晌,才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胸口:“不是我说你,你给我写信就好好写,干嘛开头第一句就管我叫‘丧尽天良的’——这要是万一将来你跟母后墨止在外头游赏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了我小时候欺负你的事,再写一封信回来叫你嫂子看到,我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已近尾声,预计月底就完结啦o(*////▽////*)q来来来抱住举高高转圈圈!!
    第76章 亲嘴了.
    有亲人陪伴身侧, 连阴森的禁宫也仿佛显得明亮温暖了不少。几人又在宫中说笑了片刻,便一齐往宫外走去。
    才一出了正门, 眼巴巴守在外头的既明就含着热泪扑了上去:“殿下!您怎么说跑就跑啊,居然连我都不带, 您说这些日子您饿了累了可怎么办?小墨止你也是, 就知道听殿下的话, 也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望着墨止的目光便不由带了几分惊愕。站到他身旁反复比量了几下, 才又难以置信地回头望着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小青:“几天没见,小墨止现在可一点儿都不小了……你看我们两个谁高?”
    “不用看, 你踮脚也是他高。”
    小青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却也不管旁人, 大步走到了墨止面前, 挑衅地仰了头望着他:“不要以为你比我高我就怕了你——你说实话, 我给你蛋的事儿本来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你凭什么偷偷跑去告诉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