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只觉万念俱灰，三千年来的怨怼和恨意，在此时全都化为深入骨髓的无望。
    吾主，真的不要他了……
    “吾主啊，”他喉咙里发出低吼，带着浓郁的悲怆和痛苦，“为什……”
    神明不等他话说完，圣光虚影直接伸手，穿过艾瑞克心脏，往里一抓一拉。
    一颗金币大小，紫到发黑的水晶，落入了娜娜莉的手心。
    艾瑞克脸色惨白如纸，他喷出两口血，整个人都在抽搐。
    神说：“艾瑞克，好自为之。”
    “哈哈哈哈……”艾瑞克诡谲地笑起来，他盯着圣光虚影，笑着笑着猩红的血和泪，就在他眼角晕染出黑暗和绝望之花，灼艳靡丽。
    娜娜莉捻起神格珠子，歪头看了看艾瑞克。
    臭坏人明明哭的很伤心，可他为什么还在笑呢？
    娜娜莉不懂，但小娜娜是善良的孩子，她不喜欢哭，也不喜欢看到别人哭。
    于是，她朝爸爸举起神格珠子：“娜娜不要他的珠珠，爸爸快还给他。”
    圣光虚影摇头，堕入深渊黑暗的神祇，便不再是光明的属神。
    艾瑞克手背擦了下湿润的眼角，一抹嫣红顺着指尖，从鬓角抹到脸沿，像是哭泣出的鲜血。
    他直起身，双手交叉横胸，朝着圣光缓缓跪下：“永别了……我的光明。”
    娜娜莉犹豫了，她不想要臭坏人的东西。
    小孩儿往前两步，扬手将神格一扔：“还给你，娜娜不要坏人的东西。”
    神格咕噜滚动，落在艾瑞克面前。
    他愣愣看了好一会：“吾主将神格给你，它便是你的。”
    娜娜莉嫌弃地拧起小眉头：“不要！你坏你臭，你的珠珠也不是好珠珠，娜娜和神明大人都不喜欢你。”
    闻言，艾瑞克摇摇欲坠，脸色越发苍白。
    他嘴唇嗫嚅，视线落圣光虚影上：“吾主，是这样的吗？”
    圣光虚影没有回答，只有小娜娜奶气的小嗓音：“当然是这样，除非你改了不做坏事，不吃人就不会臭臭的，不臭臭又不坏，神明大人才会喜欢。”
    说完，她还补充了句：“娜娜就是最乖最乖的，所以神明大人才喜欢娜娜。”
    光明神下意识回应小信徒：“嗯，娜娜莉很乖。”
    得到爸爸表扬，娜娜莉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艾瑞克怔然，看着纯血和光明的互动，一刹那间，他似乎想到一些什么。
    无论光明是不是真如纯血所说，喜欢“乖的”，但光明一定是厌恶吃人灵魂的堕神。
    恰好，他就是最早坠化的堕神。
    失去神格的心脏痛到要爆炸，艾瑞克惨然一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最后对光明说：“吾主，请小心深渊和黑暗之主。”
    说完，他蹒跚转身，一步一步走到狮鹫背部边缘，猛然纵身一跳。
    “呀？”娜娜莉惊呼，探出身子，怯怯得往下瞅。
    臭坏人没有摔着，而是在半空之中，就让黑暗之力接引去了。
    显然，深渊和黑暗之主对这位新投奔的旧日神明，非常满意。
    狮鹫飞得太高了，娜娜莉蹭蹭往后退两步：“爸爸，臭坏人走……”
    她一回头，懵圈了。
    诶，娜娜的爸爸呢？
    堕神离开，邪恶退却，圣光虚影倏地消散，重新附着在小信徒的发梢上。
    “娜娜莉，吾与你同在。”神明意志包裹着小信徒，率先在她脑子里开口说话。
    小信徒找不到爸爸，多半是要哭的。
    娜娜莉小心翼翼地揉了两下小耳朵。
    【嘿嘿，爸爸又跑到娜娜的耳朵里啦。】
    一回生两回熟，小娜娜现在画兔子的技巧熟练极了，画得又快又好。
    她抬手捉住羽毛笔：“爸爸，娜娜现在就再画一只兔兔，这次画大只的。”
    这样，她就又有兔兔爸爸了哟。
    神明：“……”
    其实，神可以神降别的化身，真的不必次次是兔子。
    小娜娜已经开始画了，海茵负责收拾残局。
    末了，她捡起神格珠子凑到娜娜莉面前，意味不明的说：“小娜娜，这个东西你还要吗？”
    如果小娜娜不要，她可以拿去拍卖了。
    毕竟是神格啊，融合了就能成为神祇，继任爱和美德这个神职，绝对能让人疯狂，卖出天价。
    娜娜莉正画得认真，摆手说：“娜娜不……”
    “拿着。”神明打断。
    娜娜莉看了海茵一眼，突然伸手就抢，她抢过来后随随便便丢兜里。
    海茵哼哼。
    哦豁，一大笔金币飞了，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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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鹫背上，少了只兔子化身，爸爸暂时不在，娜娜莉明显比平时更安静。
    她很认真的在画兔子，海茵探头一看，羽毛笔通体粉红色，沉醉地躺小娜娜手里，任由她使用。
    海茵悄悄戳她一下：“小娜娜，想不想画人？”
    娜娜莉皱眉：“娜娜不会。”
    海茵怀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怂恿说：“笔笔会，它可以教你，想想啊你爸爸要是变成了人，不是一只兔子的话。”
    小娜娜顺着海茵的话脑补，梦里的大人爸爸，可以把娜娜抱起来坐高高，还会摸娜娜的头发，一只手就有娜娜脸那么大。
    【娜娜超级喜欢，爸爸的大手手拉着娜娜的小手哦。】
    小娜娜黑眸biubiu澄亮：“画！娜娜要画个人爸爸。”
    神明意志无所不知，对小信徒的决定竟有一点小期待。
    小信徒如果能画出人形的话，神化身就不再是兔子了。
    神鼓励：“娜娜莉，吾等你的画。”
    被爸爸赋予了期待的小娜娜，顿时干劲十足，使劲扯羽毛笔嚷：“笔笔，快教娜娜画人。”
    羽毛笔被扯得头晕目眩：“噢，光明神哪，这是充满爱的力气，我感受到了，感受到小娜娜对我饱含的爱意，哦哦哦啊，多么得痛，多么得爽……”
    海茵掐着羽毛笔尾尖，让它闭嘴。
    然后抓着笔唰唰两下，在杏黄的纸上，勾勒出三头身的大脑袋q版小人。
    娜娜莉小脸都贴到了纸上：“哇，海茵茵就这个，娜娜要学这个。”
    海茵笑了，即将诞生手办化身x1，请光明神做好神降准备。
    哼哼，等光明神降后，让小娜娜顶着小人去首都日光转一圈，后面光明神手办周边搞出来，就能割信徒韭菜，赚一波金币了。
    浑然不知，贪财的人类打上了神明的主意，趁小信徒学画时间，光明神收回意志，仔细去帮小信徒挑选九色鹿。
    神记得，小信徒说过，想养一只九色鹿。
    等小信徒画好人形，神降之时，光明就能带着九色鹿下去。
    娜娜莉学的非常认真，她还参考了梦境里的大人爸爸模样，对q版人物进行修改。
    羽毛笔陪着她学，一点一点地教，小娜娜进步神速。
    在黄金狮鹫进入卡法帝国首都领空之时，她已经能独自画完一张。
    但娜娜莉觉得不像爸爸，她又埋头重新画。
    海茵算算时间，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达玄鲸所在。
    到时候，也不晓得能不能找到那名黑眼神眷。
    她这样想着，忽的心尖一颤，无形之中一道契约之力收紧，似乎是和某个人的契约生效了。
    海茵面色一整：“小娜娜，我离开小会，你乖乖的在狮鹫背上，别乱跑。”
    娜娜莉头都没抬，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会乖的。
    海茵：“……”
    果然，爸爸在小娜娜莉心里，谁都比不上。
    她边酸，边从狮鹫背上往下跳，精准地落在尖尖的高塔屋顶上，几个起落后，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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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茜·马尔斯第一次感觉到死亡。
    她躺在脏乱恶臭的污水沟里，华丽的鸢尾花大摆裙像开败的芙蓉，浸染上脏污，狼狈不堪。
    她要死了，是被一向疼爱的妹妹蕾妮儿杀死的。
    越来越冷，凯茜仰头看着天空。
    海茵就在此时从天而降。
    她站在屋顶上，市侩而面无表情的说：“收尸价格一百金币，救命则要一百太阳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