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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突然,荨娘一指前方道,“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户人家?”
    禅殊目力绝佳,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见到灰蒙蒙的雨幕中两只白色的气死风灯摇来摆去的,果然是有个庄户来着。
    三人当下加急脚步,寻上前去。
    第7章 宅中有鬼
    禅殊趋近门前,用力地拍了拍门,高声呼道:“有人在家吗?我是青城派的道士,能不能借个地儿避避雨?”
    隔了一会没有动静,想是雨声太大,屋里的人听不见声音,便又抬手准备叫门。
    这一掌正要落下去,忽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细缝,半张老妪的脸出现在门缝里,将挤在门前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那老妪看上去年纪很大了,满脸都是皱纹,双眼浑浊,一张嘴,露出一排鲜红的牙龈。吓得禅殊荨娘两人齐齐捂了自己的嘴。
    原来牙齿掉光以后是这副模样啊,太可怕了吧……
    那老妪看了看禅殊,问他:“你这娃子哪里来的嘛?”
    禅殊忙道:“青城山,大娘我是青城山的道士。”
    老妪侧了侧耳朵,“什么山?”
    “青城山,道士——”
    这回可算听清了。青城派道宗在蜀地威望颇重,老妪听了赶紧开门让人进来。
    进了门,才发现这是个占地不小的四合院子,西北角种了棵海棠花树,树下摆了口及胸高的大水缸,里头积满了水,几片碧绿的荷叶浮在上头,倒也有些意趣。这可惜了这满树粉艳艳的海棠花,原本开得好好的,现下都被风雨摧残了去。
    重韫走在左边的廊道上,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果然见到大门的门楣上嵌着一面八卦镜。他心间一动,刻意放慢脚步,抬头看了看顶上的房梁,只见蛛丝倒挂,灰尘满布,哪里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且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也不知是因大雨而起,还是原本就是如此。
    重韫合上右眼,左右环视一圈,又的确没见到什么脏东西,于是便定下心来,想是这看房的老妪年纪大了,一个人照看不来这么大的屋子,才令这屋子生出一副日久荒废之相吧。
    那老妪领着众人进到堂屋坐下,便要到厨下去烧水造饭,禅殊看她走路都晃悠,怎么肯让她伺候自己?赶紧把人拉住,往她手里塞了枚足有十两的银锭子,道:“大娘你不必忙活了,其他事务我们自会打理,只是不知大娘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衣物,若是有,还烦取三套来,我和我两位朋友都湿透了,还须换洗一番。”
    老妪捧着银两,连声道:“衣服,有的,有的。”
    三人问明了方向,就往厨下走去。禅殊有心要在荨娘身上表现一番,忙殷勤道:“荨娘你去那屋里等着,里头有澡桶,等水烧好了,我就给你提过去。”
    荨娘朝他嫣然一笑,有些娇羞地垂下头:“那就多谢禅殊道长了。”
    重韫站在一旁默默抽出柴刀,开始劈柴。
    禅殊是个富家公子,从出生起就是让别人伺候的命,便是入门修道,身边也是跟着小厮伺候的,等到小有所成,出门在外去的又大多是些繁华城镇,镇上自有客栈,使点银子那店小二都能喊你亲爹,伺候人这件事,禅殊以前是想都没想过。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简直就像被鬼迷了心窍似的。
    禅殊在灶下忙活半天,火没生好,倒把自己整得灰头土脸的。重韫看不过去,便道:“还是我来烧水吧,待会你把水提给她就成。”
    禅殊面露尴尬,却还是承了他的人情:“多谢道兄了。”
    二人正烧着水,忽然听到隔壁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娇呼。禅殊听见了,立时冲出屋外,重韫迟疑了下,也跟了过去。
    及至门前,禅殊想也不想地推门而入,只见荨娘躲在屏风后面,探出半个头,白着张小脸。
    人没事就好。禅殊长呼一口气,和声问道:“荨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荨娘手往禅殊身后指,憋了半天没能憋出句囫囵话来。
    禅殊莫名所以:“荨娘你要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一转身,正对上一只褐色蛇头,那蛇还朝他吐了下蛇信子。禅殊登时头皮一麻。
    “啊!”
    只听“呼”的一声,一顶斗笠自面前掠过,一下将那条蛇从梁上甩了下来。禅殊惊得往后直跳,重韫蹂身上前,伸手捏住那条蛇七寸。
    重韫捉住蛇后看了一眼,见蛇无毒,就往天井里一丢,那蛇立时顺着积水游走了。
    荨娘禅殊二人惊魂未定,互相对视一眼。荨娘娇声道:“这屋里有蛇,我怕,我不在这屋里洗。”
    禅殊举双手赞成,“是太危险了。荨娘你别怕,我帮你把澡桶搬到别的屋去。”
    重韫由得二人去折腾。转过身,蓦地瞥到东廊下那老妪独自站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的屋子,脸上浮着一层阴冷而诡异的笑。
    重韫再看第二眼时,那老妪面上的笑已经不见了,她正低着头,手里捧着三套衣服朝这边一颠一颠地走了过来,看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重韫和禅殊二人在厨下略作擦洗就换上了衣服,只是荨娘这女流之辈梳洗打扮起来实在是慢得不像话,二人洗好后在厨房外站了有一会,眼见着雨都慢慢停了,荨娘还没有好。
    禅殊有心要过去窗下问一声,偏这时那老妪走了过来,热情似火地拉住禅殊要唠家常,禅殊推拒不过,就被她拉回堂屋去了。
    重韫又站了一会,见西厢那屋仍旧没有动静,思及方才所见,心下不由有点担心。走了两步,又站定了,思忖道:按说她是仙人,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才对吧。蓦地又联想到二人相识以来的细枝末节,心里又打起鼓来。
    这个所谓的仙人,好像挺不靠谱的。
    重韫想着走到窗下,曲起手指在窗棂子上敲了敲:“娘子?”
    荨娘闻言,立刻高兴地问道:“道长,是你?”
    “是我。”
    “道长你来得真应景,奴家正觉得这水有些凉了,你再提桶热水来给我添添……诶,道长,道长!你别急着走啊,奴家话还没说完呢……”
    重韫觉着,自己真不应该咸吃萝卜淡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