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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佟钰听宛霓妈妈说她一家要去当大头百姓,心中欢喜不禁。大家都当百姓,我也是百姓,这叫哥俩好,一般齐,门当户对,不分高低,呵呵。省得大家皇妃啦、晋王啦、公主啦、勃极烈啦的都有名头,就我一人什么也不是,也忒孤单冷清了些。现下好了,大家都是大头百姓,不分彼此,只小坏蛋一人还当他的勃极烈,那就让小坏蛋一人孤单冷清去吧。
    但接下宛霓妈妈说他们一家要往北走,却又似兜头泼了他一瓢冷水,让他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往南走啊,往南去大宋,那该多好!这话憋在他嗓子眼里,险些叫出口。他也明白,人家这是逃亡,只有往北走才相对安全些。自己赶来好歹算是见着小情乖乖一面。打明儿起他们一家向北行,我可就不能再在后面跟着了。从此与小情乖乖天南地北,各居一方,永不相见。
    佟钰一肚子愁肠百结,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再“赖皮”跟着人家往北去,遂闷闷不乐,打不起一点兴头。穿在树枝上的鸟雀早已烤成焦炭掉到了火堆里,他也没发觉,兀自举着半截树枝在火上烤。宛霓见他如此,将一串烤好的松菌塞在他手里,将另一串塞给了合喇。合喇手中的半截树枝也是光秃秃的,看来他刚才也走神了。
    松菌是宛霓在众人打鸟雀时到林中采的,像松菌啦,草菇啦,这些可以吃的东西,她总能采得到。佟钰见她脸上满是笑意,想必正为她们一家都当百姓而高兴不已呢。本想乘这时多跟她说几句话,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说。心想,这个时刻,要是有个什么事教小情乖乖走不成,那就好了。
    这么想着,还真就来事了!只见有无数灯球火把正往这边过来。
    佟钰预感有什么大事来临,跳起身道:“这是干什么的?”
    宛霓妈妈道:“佟公子不必惊慌,不会有什么事。待会儿自有我们母子应对,佟公子、金公子只管在旁观瞧,不必插手其内。”
    正说着,一队兵丁已将他们包围了起来,看服饰都是宫卫骑士,比刚才的人还要多,密密匝匝围了好几圈,那些侍女使婆吓得惊慌失措挤作一团。
    宛霓妈妈带着三个儿女,以及佟钰、合喇等都坐着没动。佟钰还故示闲暇,又串起一只鸟雀伸到火上烧烤。
    忽然,围着的宫卫骑士闪开一面,从中拥过来一群人,有人喝道:“皇上驾到,文妃娘娘接驾!”
    佟钰侧目观瞧,火光之下看得真切,人群当中果然是耶律延禧。紧贴他身侧的是耶律淳和萧奉先,喊“皇上驾到”的就是萧奉先。神气活现的劲头,并没有因为罚了他几年俸禄而稍减,反而愈发地神气活现。倒是跟在后面的耶律大石,有些垂头丧气。再往后是朝中诸位大臣。四个皮袍怪客则站在人群外侧。这里离着行营不远,耶律延禧等人都是徒步走来。
    萧奉先见宛霓妈妈坐着没动,又提高些声音道:“文妃娘娘,请过来见驾!”
    秦王耶律淳也道:“文妃娘娘,是皇上亲自来了。”
    宛霓妈妈语音安祥地道:“这里没有什么文妃娘娘,你们敢是认错人了。我们只是几个寻常百姓,既没有文妃娘娘,也没有晋王、没有公主。”
    萧奉先恶声恶气地道:“这叫什么话?这不是当面戏弄皇上吗?竟然说出这种话,实属大逆……”他话未说完,忽然飞来一块腥臭烂泥,“啪”地糊在了他嘴上,噎得他“呃呃呃”地连声怪叫,双手齐施,向嘴里连挖带抠,掏了不少烂泥出来,随即叫道:“谁?这是谁?谁干的?”但却无人应声。
    佟钰看到在萧奉先说话时,宛霓妈妈手中的树枝轻轻一抖,挑起一块烂泥甩了出去。但她不屑理睬萧奉先,是以并不答言。
    耶律延禧跨前一步,脸现惊异之色,道:“你们的帐幕呢?还有衣服、毛毡、怎的都没了?你们这样子不冷吗?”
    宛霓妈妈神情有些激动,胸口起伏不停,道:“你……你还管我们冷不冷?”
    耶律延禧奇怪道:“是呀,到了夜晚是很冷的,朕的大帐里铺了三层厚毡、生了四盆炭火还觉得冷呢。你们没了帐幕那怎么办?嗯——不如都搬到朕的大帐里来吧。”
    宛霓妈妈道:“你那里是皇上的金顶大帐,我们可不敢去,没的丢了东西把我们当贼似的搜来搜去。”
    萧奉先急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下行营里丢……呸呸,丢失了传国玉玺,正在里外搜查,除了皇上……呸呸,每个人都要搜身检查,包括朝中大臣,在没有找到传国玉玺之前,人人都有嫌疑。”他嘴里泥沙清除不净,边说边往外乱吐。
    宛霓妈妈望向那些大臣,有的脸上犹自惊恐不安,有的如耶律大石,则羞愧地低下头去。这些人相跟着在一起,寸步不离,是想表明自己与此事无关,生怕脱离众人视线惹上嫌疑。而且俱都争先恐后地往光亮处站,好让别人瞧得见自己那张无辜的脸。
    宛霓妈妈愤然质问:“朝中大臣也要搜身?”
    耶律延禧道:“嗯——事关重大,查一查以示清白。”
    萧奉先道:“岂止朝中大臣,许王、宁王,还有元妃娘娘,呸呸——也都搜过了。”
    宛霓妈妈嘲讽道:“元妃也搜过了,那她可真是清白了。”随又端正了颜色道:“可我不行,我不允许。”
    萧奉先威言恫吓:“这是皇上旨意,你敢抗旨?”
    宛霓妈妈霍地站起,怒目瞪视着他,却又强自压下心头怒火,对耶律延禧道:“我们一家四口已经决意去做寻常百姓,从今往后,朝廷里的事情概与我们无涉。况且行营之内有了丢失,与我们行营之外也不相干。我们寻常百姓要那劳什子没啥用处,大家还是到别处找寻去吧,免得在此白费工夫。另外,许多年来,我们一家承蒙诸位关照,这里一并谢过,权当告辞,还望日后莫来打扰。各位,咱们这便就此别过,天黑路滑,大家走好,恕不远送,请,请。”
    众人闻听,无不面现惊愕,不知她说的去当寻常百姓是什么意思?
    耶律延禧吃惊道:“这……这……朕的家人,如何去做寻常百姓?你是对朕查找传国玉玺下落不满是不是?”
    宛霓妈妈道:“我们寻常百姓,岂敢对皇上不满。皇上还不是要怎样就怎样,便是砍我们的头,我们也只好听凭处置。”
    耶律延禧焦躁地来回踱步,道:“你就是不满,就是!就是!这事你要朕怎么办?传国玉玺忽然不见了,这等大事,朕能不亲自过问吗?啊?你说,你说。”
    宛霓妈妈没有说话。
    耶律延禧忿恨地道:“那个秉玺下人是个老糊涂,传国玉玺不见了,他居然说不知怎么不见了?这不是睁着眼说昏话吗?朕即刻将他斩了。这样的糊涂虫,就是该死!”
    宛霓妈妈道:“你将他杀了,传国玉玺的下落还向谁去追查?”
    耶律延禧道:“是啊,所以朕要将每个人都排查排查。”说着转过头,左右瞧瞧他身后的大臣们。那些大臣急忙垂下眼皮,躲避他的目光。
    宛霓妈妈痛心地摇头,道:“偷窃传国玉玺,只是某个贼子行径,这般搞法,岂不将所有的人都牵连在内,遭蒙羞辱?”
    耶律延禧一时语噎:“这个……”
    这当儿,人群中的耶律大石忽然道:“启秉文妃娘娘,搜查并不是皇上本意,这主意是萧奉先出的。斩杀秉玺下人,也是他的主意。”
    萧奉先忙道:“皇上赞成,就是皇上的旨意。”
    宛霓妈妈眼中精光闪现,但随即又暗淡下去,道:“我们一家已是寻常百姓,请大家忘了旧日称呼吧。我已说过,朝廷里的事与我们再无牵扯,请大家还是到别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