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王婆卖瓜,如此张狂的话语,那狂士身边,竟然没有一人反驳!
“也太狂了点吧?什么诗什么字能让人如此嚣张啊?”武崇操忍不住想要拍桌子,他的文采不好,更看不得一些在文采风流上自命不凡的人。
“无需在意,瞧那样子,像是耍酒疯的!”李元修甩了甩手,“不过得让人去知会一下,让他们悠着点,别打扰到皇太孙的兴致。”
李仙蕙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表哥,我看那人虽然状似癫狂,但口齿清楚,逻辑明朗,不像是耍酒疯呢!而且我看在场的有好多个中年文士,甚至还有两个老者。竟然没有一个反驳此人,也没人制止此人,恐怕那诗那字确实非同小可。”
“你这观察能力很强啊,难怪陛下要夸你堪比年少时的上官呢!”薛崇简献媚地朝李仙蕙竖起大拇指,“在那里可有好几个四门和大学的博士呢,那可都是凤飞榜上有名的人物,另外那两个老爷子,我这个位置也看不太清楚,但这个年龄能跟贺知章他们在一起饮酒做对,极有可能是凤仙榜上的人物。”
众人闻言,都骤然收起了轻视,而李元修骤然眯起了眼睛,不过他眼神不算特别好,依然没能看清楚对面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贺知章的名头他可知道,那是神都首屈一指的高士。
“哇……那么那个狂士表哥你认识么?”李仙蕙就尊敬有才华的人。
薛崇简摇头道:“我不认识,但如果我没猜错,此人应该是游学至此的张旭。”
“张旭?”跟武延基轻声聊天的李重润也好奇地看过来。
“嗯,这张旭很好喝酒,洒脱不羁,才华横溢,人称张癫。此人还不到而立之年,可诗文造诣极高,而且最知名的是他的草书,听说完全不走寻常路,自成一派,纵横捭阖,堪称天下一绝,无人能比!”
李重润闻言更是来了兴致,看了眼李仙蕙道:“那我可得好好欣赏下……”
武崇训骤然站起来:“那皇太孙稍后,我这去把他们几个给叫过来。”
“岂能怠慢了高士?”礼贤下士的李重润却是摇了摇头,“要看,我们自己过去便是。”
李仙蕙也点头道:“王兄说得没错,我们自行过去便是,也不至于打扰他们的雅兴。”
当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张旭和贺知章等一群人正在热议《醉书自然》。
薛崇简没有估计错,这一群人可都是神都文坛的牛人。
两个年龄更大的老头,可都是凤仙榜上有名的存在。
其中之一正是以一首《春江花月夜》孤篇盖全唐的张若虚,长得仙风道骨的,长须飘然若仙。另外一个是杜审言,此人号称融会五言七言玄妙至极的存在,李元修一眼就看到了他,因为他跟李元修的老子李峤,加上苏味道和崔融并称“文章四友”。
这个时候,之前口出狂言者都闭嘴了,眼前这些人可以说是撑起了唐朝文坛半边天,谁敢多嘴?
张若虚抚须大笑:“难怪张癫你这次过来越发的张狂了呢,你这草书造诣比之几年前刚悟道时确实又更强了。”
“没错,张旭的草书,潇洒磊落,变幻莫测。不但如今活着的人没有办法比,在我看来,也已经超越了古人良多,相较于张芝,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看这草书,才是真正形神皆达到巅峰的状态,叹为观止啊。”
对于张旭的草书,没有一个人能挑刺,在这方面,张旭绝对是开创草书流派的宗师级的人物。
“这诗也确实不错啊,大气蓬勃,境界高远啊。”
“是啊,这诗如果单独摘出来,可能稍微少了点感觉,但是跟这字在一起,却是十分相得益彰啊。”
“什么叫相得益彰,堪称完美啊!”
诗本身或许有那么一点争议,毕竟在场有不少诗文造诣非凡的存在。但是跟张旭的草书放在一起,再经由张旭一说当时的情况,大家也都是赞叹无比。
李重润等人的到来,获得了大家的欢迎。
张若虚和贺知章等人也认识薛崇简和李元修这些凤雏榜拔尖的少年人,也就将他们邀请过来一起欣赏。
张旭是个喜欢显摆的家伙,人越多他感觉越爽快,脸上越有面子。要不然他也不会藏着这《醉书自然》,一直到今日这一场大聚会之后才拿出来。
“皇太孙、继魏王,还有诸位公子爷感觉如何?这字,这诗可还入得你们的贵眼?”
众人都看向李重润,他的感官可是大家态度的风向标。
“我的诗字造诣都不高,不过看这字,也能体会到这种奔放豪逸的感觉,终于明白陛下所提的那种笔走游龙,连绵不绝是什么蕴意。”李重润连连点头,“而这诗,也是巧妙大气,生动非凡,让我感受到了极强的画面啊。想必那日张先生正在寒风中饮酒,然后才有纵情肆意之刻的挥毫泼墨吧?”
“不愧是皇太孙啊,这眼力非凡!”张旭心情大好,很自然地竖起了大拇指。
李仙蕙、薛崇简和李元修等人也是纷纷表示这诗这字很好。
李仙蕙主要是在夸字,她是真的非常喜欢张旭的字,不过在夸张旭的字时,不知为何,李仙蕙会忍不住想到徐玄玉的字。
李元修则是完全紧跟李重润的方向,夸了字又夸诗:“这字气势磅礴,布局大开大合,落笔千钧,狂而不怪,奔放纵逸,确实非凡。而这诗的气势更是外而直达云霄,内而直入心灵,写诗者定然是胸中装着造化自然,布局不落俗套,潇洒畅快。诗搭配字,确实是完美之作。”
不少人都表示,这幅字,这首诗,定然要成为传世的无价之宝!
“张先生,这字本王非常喜欢,不知能否割爱?”武延基坦然看向张旭。
听这么一问,李重润都不由有些后悔没有先开口,不过张旭的回答,让他释然。
“这可不行,继魏王……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另外写一副,但是这一副绝对不可以!”
武延基微诧:“这是为何?”
“因为这幅字的所有者并非是我。”张旭摊了摊手,一脸苦涩。
“嗯?字不属于你?”大家都很惊异,字是他写的,怎么就不属于他呢?
张旭点头:“属于这首诗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