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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叶流西还没反应过来,左右脚踝忽然同时一紧,猝不及防间,整个人居然被拖下床去。
    丁柳忽然听到咕咚的落地闷响,惊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西姐?”
    叶流西大叫:“别下床!开灯!”
    地上全是野草,草身坚韧,边缘锋利,简直像活的一样,见人就缠,拼命拖裹,而且动作迅捷无比——她的腿、腰、手腕,乃至脖子,都已经被草给缠住了。
    丁柳吓得坐起来,也顾不上头了,手脚并用,爬到床尾去拽灯绳,拽了一下没亮,两下还是没亮。
    “西姐,没电了!”
    没有回音。
    丁柳脑子里嗡嗡的,想下床,脚才刚搭下床沿,就碰到冰凉且不断往上涌动的草尖,她以为是蛇,吓得触电般收回来,再加上看不见,一时间全身汗毛倒竖,大叫:“有没有人哪?”
    远远的,听到高深的吼声:“小柳儿,爬窗上房顶!”
    丁柳爬起来,一脚踹开窗户,正要大叫救命,窗口忽然倒吊下一个人来,吓得她血都涌上脑子了。
    亏得那人先开口:“是我,流西呢?”
    “西姐下床,栽到地上去了。”
    “这里我来,你先上房。”
    昌东侧身滑进来,依稀辨清叶流西那张床的位置,大步跨跳过去,迅速趴倒在床上,一手紧握住床框,另一只手摸向床下。
    只要拂到草身,立马拽起了扔开,动作务必要快,稍慢一点就是自己被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很快摸到叶流西的身体,几乎被草缠得像半个木乃伊了。
    昌东大致确定她头的位置,抓住蒙缠住她口鼻处的草先拽,拽了两下,终于听到她呛咳的声音。
    野草还在汹涌扑上来,昌东管不了那么多了,双手并用,先抓开她肩部的野草,把她胳膊解放出来:“抱住我,快。”
    叶流西嗯了一声,一手搂住昌东脖子,另一手也学他,飞快地去拔拽缠身的野草,直到昌东一只胳膊用力箍住她腰,吼了句:“起来。”
    他用尽力气往后翻躺,叶流西另一手顺势搂上他肩,就听崩断之声不绝,居然硬生生被他从野草的杂缚中拽抱出来。
    昌东躺在床上,喘息粗重,问她:“没事吧?”
    叶流西嗯了一声,趴在他身上,累到不想动:她全身火辣辣地疼,嘴里都是草涩味,刚刚有一瞬间,嘴里塞满了草,昌东再来得晚一刻,怕是就要被活活闷死了。
    昌东说:“我们那里也是,镇山河一叫我就醒了,但刚下床就被拖倒……我从房顶过来的,院子里全是……”
    黑色的草尖,成片拂动如黑色的浪,还在往上长……
    床身忽然一倾,昌东反应过来:“快,上房。”
    第63章 黑石城
    野草长势汹涌,床板起伏不定,已经听到有草尖钻裂床板的裂声了,昌东扶着叶流西起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说了句:“我的刀!”
    刚被拖下去的时候,刀没拿住,落在床沿边了。
    说完就后悔了:“算了,不要了。”
    昌东问她:“落在哪?”
    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变起突然,还不知道出去了会遭遇什么——凶险的时候,武器是用来保命的,不是可有可无的物件。
    叶流西指了个位置:“就那。”
    昌东两手攥住她腰,几乎是把她推抛到丁柳那张床上:“你先走。”
    叶流西犹豫了一下,但她惯不喜欢在危急关头磨叽,就势攀上窗边,急回头看了一眼,昌东迅速抽起床单,在手臂上甩裹了一道,俯身探向床下。
    丁柳在房顶接应她,叶流西没要她拉。
    她有点心疼丁柳:人也真是被境遇逼的,才动完手术,第三天,屋里有点风都怕吹着了,现在却要爬窗上房。
    叶流西手扒住房沿,翻身跃上。
    站直身子,第一眼看见城内。
    月华如水,长草汹汹,蠕动抽长,卷袭全城,不只这几间房,简直灭顶之灾。
    房沿处又有声响,回头看,是昌东紧跟着上来了,翻上的刹那,手一抬,顺势抛刀给她。
    叶流西抄手捞住,视线落回院内,不远处的那一间,高深已经上房了,正往上拉肥唐,而稍低一点的地方,不住扑腾的那是……
    叶流西突然反应过来,一个忍不住,噗地笑了。
    那是镇山河,难怪那声响听起来总像被人扑捉:镇山河是被拴在门边的,草往上长,它就拼命往上飞,唯恐被草缠裹下去,而绳子长度有限,上不上下不下,以至于它只能不停扇动翅膀,以求保持在某个高度的永动。
    对于一只鸡来说,真的挺艰难的。
    好在高深那头很快也发现了,他抓住肥唐脚踝,小心地把肥唐一点点往下放,去接应镇山河。
    就在这个时候,房子似乎动了一下,丁柳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着往屋顶中心躲。
    叶流西头皮发麻,这草简直如同无数触须,想把夯土的房子钻透拽塌,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昌东沉声说:“我得去开车,让这草一直长下去,整个城都会被埋掉,到时候我们就别想出去了。”
    他目测了一下几间房顶和车子的距离,深吸一口气,叶流西退开两步,目送他骤然发力,疾冲出去,到房沿时去势不减,半空身子卷翻,滚落在几米外另一间房的房顶,余势尽处,单手攀住房沿,身子急速甩落,分毫不差,正窜进车子那扇被巨蝎冲破的车窗里。
    俄顷引擎声响,车灯大开,叶流西以手遮眼,依稀看到车旁荒草瞬间缠住车胎。
    好在越野车的马力惊人,车身一动,真是摧枯拉朽一样畅快,昌东沉住气,车子猛打一个甩转,肥唐眼见车身如同巨铲,把那一片荒草扫平,心里痛快极了:“东哥,再来!搞死他们……我操。”
    话到一半,被碾平的荒草重又立起,真他妈至软至狠,至柔至韧。
    看来只能抓紧时间撤了,昌东又打一个甩尾,车身抵近高深那边,肥唐还没反应过来,高深已经跳上了车顶,回头吼他:“跳啊!”
    这个……好像有点远,肥唐腿止不住抖,正想说什么,耳边忽然扑腾声起,镇山河以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向着车顶直扑而去。
    妈的,这小畜生,人家是让我跳,又没让你跳!
    果然有竞争才有压力,做人绝不能输给一只鸡,肥唐心一横,下饺子一样跳扑下去……
    还没站定车子就开了,肥唐差点跌滚下去,好在眼疾手快拽住了行李架,到了叶流西那边,房顶已经半塌,反而方便——她拽着丁柳,滑滑梯一样下来,恰落在车顶。
    车子马不停蹄,向着外间直冲而去。
    叶流西第一个翻身进车,和高深合力把丁柳先接进去,肥唐没那待遇,被高深塞麻袋一样塞进车窗,不过他还是很满足——毕竟镇山河连进车的资格都没有,还在车顶吹冷风呢。
    一切全凭鸡爪,抓不住行李架,也就一别天涯了。
    车进街道,触目惊心,荒草几乎长到了人的胸口,要不是昌东的车改装过,车身整体提高,现在估计视物都有困难。
    昌东说:“还是老规矩,我只负责开车,路上任何状况,你们料理。”
    话音刚落,肥唐忽然大叫:“看!”
    车灯映照处,街边有一扇门半开,门口有个人,姿态扭曲,摇摇却不坠,和地面呈30度角左右,像斜插进地里的一根木棍——全身裹满荒草,像个稻草人。
    叶流西说:“这人应该是被惊醒或者没睡着的……但还是没逃出来。”
    大部分人,可能睡在床上,无知无觉,就已经被缠裹进重重荒草之中了。
    丁柳有些后怕:“多亏了镇山河,它要是不叫,咱们是不是也……”
    不觉打了个寒噤。
    肥唐咬牙切齿:“怪不得赶路要带只鸡,鸡对这些邪气是真敏感,我靠……”
    他忽然脊背生凉:“这城里前一阵子闹鸡瘟,鸡都死完了,不会是阴谋吧?”
    昌东回答:“有可能。如果鸡都还活着,出了状况就会大范围鸡叫,能叫醒不少人。”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这种手法,无异于屠城。
    肥唐恨恨看窗外:“东哥,你介不介意我浪费点汽油,烧它丫的?”
    昌东没什么异议:“省着点用。”
    肥唐跪趴在后座上,拖过油桶拧开盖,拿擦车的抹布塞进去浸了浸,然后拎出车外,打火机焰头刚打着,就飞快地扔出去:“死去吧你!”
    回头看,扔抹布的地方轰然火起,肥唐神气活现:“毛爷爷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靠,东哥!”
    他蓦地瞠目结舌。
    一道火舌,如同长了脚,自燃火处直追而来,舔舐之处,拉出一条笔直的火道。
    这可不是什么自然现象,昌东在后视镜里看到,心头一凛,下意识踩油门。
    叶流西回头去看,那道火舌紧追不舍,在车后十余米处,自行往两边开叉,如同两道不断伸长的手臂张开怀抱,随时可能合拢——越野车就在这怀抱的范围内不断前冲。
    眼见那两条火臂几乎撵到了前车轮,火浪一重重扑上车身,昌东大吼:“坐稳了!”
    还有两个拐弯就到城门口了,昌东高车速进弯,向外围快打方向,瞬间又转向弯心,一个逆甩,车尾瞬间失去抓地力,这一下直接把火臂甩开半个车身,车子如泄闸的浪,直冲到第二个拐弯,又是一个切线漂移奔出去。
    城门在望,几乎能听到沉重的吱呀声,肥唐语无伦次地大叫:“在关城门!城门在关!”
    昌东看见了,两扇城门正同时闭合,是被城门口长出的荒草不住聚推,有一扇,因为从中断裂,又压住一辆车,闭合的速度较慢,两扇门之间的间隙,也许刚好能容他冲过去……
    昌东掌心出汗:又也许,落得个一头撞上车毁人亡的下场……
    没时间再犹豫了。
    车后火光大盛。
    车子如同出笼巨兽,咆哮而去。
    车身巨震,那辆倒翻的车被撞飞出去,就在这一瞬间,昌东忽然看到,那辆车的车门处,车标是一朵……带枝的山茶?
    ——
    午后的阳光照进咖啡厅,道道光柱里无数细小尘埃。
    山茶的负责人把策划书推过来给他看:“你看,这趟无人区穿越,我们做了精心的准备,连logo都是专门找人设计,我们预备把logo刷在车身上,未来还可以出一些纪念品周边什么的……”
    昌东翻开第一页,看到一朵娇艳的带枝山茶。
    场景突变,深夜的沙浪排山倒海,他拽住孔央,想往一辆车身下躲,那辆车突然被沙暴掀起,车门上,是带枝的山茶车标。
    ……
    “昌东,昌东?”
    昌东打了个寒噤,这才发现自己趴在方向盘上,眼前模糊一片头痛欲裂,再往副驾上看,忽然怔住:“流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