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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林天站在他眼前,半是沉浸在音乐里,半是把注意力放在傅星河身上。
    傅星河听的认真,林天也拉的认真,他以为自己忘得差不多了,可琴弓放在琴弦上时,音乐就自己出来了。
    到第三乐章时,林天回忆不起来了,便停下了。
    “好不好听?”他放下小提琴,没戴颈托,他的脖子那里压了一块红痕出来,和胸膛脖颈处的那些吻痕交相辉映,融为一体,有种异样的美感在他身体上。
    傅星河目光深沉地望着他,“好听。”他招手,“过来。”
    林天放下小提琴,朝他走过去。
    傅星河揽住他的后腰,把他抱怀里,“很好听。”
    林天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了,人人都夸过他,但是傅医生的夸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还记得高中上台演奏那次,后来两年,学校里都要他出演,林天都拒绝了。因为那会儿傅星河已经去了医学院,他拉给谁听?
    傅星河低头用手指抚摸他脖颈那块被小提琴琴身压出来的印子,“学这个很辛苦吧?”
    林天摇头,把脑袋搁他肩膀上,嘴唇贴在他的侧脸上,“不学这个也要学别的,但是我很聪明的,学得很快,所以不辛苦。”傅医生学医才叫辛苦呢!
    他觉得自己这点儿辛苦,和傅医生一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那是喜欢,你也是喜欢?”傅星河的嘴唇亲亲碰了碰他脖颈上弯弯的红痕。
    林天愣了愣,说:“我那会儿吧……什么喜欢的也没有,哦我喜欢看书,但是除了看书,我就没有爱好了,我爸妈让我做什么,学什么,我就怎么做怎么学,我也一点儿不难受。”他当年第一次有自己的想法,报考了医学院,让林翰海臭骂了一顿。
    其实林天也不喜欢学医的,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不太喜欢玩,可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他只是单纯地为了傅星河,想去医学院,想靠近他一点。
    林天被迫学了管理,学金融,他开始赚钱,赚钱对他而言也很轻松,从来没什么能难倒他的事。他赚了很多钱,没有人知道他的私人账户里这么富有。
    但到了那时,除了傅星河,他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他把傅医生当成了自己的梦想。
    他觉得傅星河触不可及。
    林天很怕失去他。
    他们又吻在了一起,林天跪坐在他腿旁边,在沙发上跟他一边亲吻一边做。
    就这么高强度的性爱下,林天索需无度,傅星河一直满足他,两人还是折腾到了半夜。
    早上起来又来了一次,林天做上瘾了,不想走,可傅医生要开会了,床上、地毯上、沙发上、全都一片狼藉。
    林天帮傅星河打上领带,傅星河低头亲亲他的嘴角,把自己衣服给他,“风大,你穿我衣服回去。”
    他点头,又舍不得地环住他的腰,他使劲地闻傅星河身上的气味,“我马上一上飞机,又要开始想你了,”他眉头轻轻皱起,“真难熬。”
    “不然我就呆这里吧?我自己出去逛逛,等你回来我们再做……”
    “林小天,”傅星河手指轻弹他的额角,“有医学常识吗?这样做你要被我干坏。”
    “干坏是什么感觉?”林天很兴奋,双眼亮亮的,“咱俩试试呗?”
    “试什么试,”傅星河很无奈,给他说了后果,“会松弛,大便失禁。”
    林天脸一下就白了,“你别吓我啊傅医生。”
    “没吓你,乖乖回去,啊。”他哄道。
    林天被他那么一吓,马上就妥协了,他也听说过,被操多了会变成大松货什么的……林天不想变成那样,他觉得要是变成那样了,傅星河或许会不再喜欢他的身体。
    他就这么忐忑地上了飞机,觉得全身都不大对劲了。
    林天叹口气,心想还是要节制点。
    w市下完雨,轮到沪市了。似乎是几天前那场大雨带来了预兆,雨是顷刻之间下来的,毫无防备,伴随着照亮整个黑漆漆夜空的电闪。
    雷声轰隆隆的。
    正极和负极的云碰到一起,就会引发闪电,还会散发热量,空气挤压空气,产生爆炸式震动。
    林天听见雷声,整个人脸色一白,浑身都僵住。
    持续性的电闪,把屋子照亮,林天在灰蓝的光下,面如白纸。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双手捂住耳朵,身体有微不可查的颤抖。
    傅医生这里并不如何隔音,像雷声这样的剧烈震动,是无法隔绝的。沪市一年难得打一次雷,林天怕这个,但是没人知道。每次打雷了,他就进卧室楼上的影音室躲着,那里没有窗户,隔音下几乎听不到打雷声,林天会把影片的声音开到最大,这样他就听不见了。
    这个毛病很小就有了。
    林天记不太清原因了,可能只是一个小错误,那个错误很小很小,林天根本想不起来了--好像他什么也没做,是夫妻俩闹了矛盾,老爷子让林翰海出去干活,给他找了个好活路后,林翰海就大半年没归家。他在电话里跟秦韵说这可是机会,老爷子看重了他,不能搞砸。秦韵刚开始也开心,后来听人说,林翰海在外地包养了女学生。这让秦韵大发脾气,在大雨瓢泼雷声阵阵的天气里,不让林天进家门。
    那天秦韵似乎是喝了酒,她也没想把林天怎么着,毕竟他还小——可秦韵睡着了,她窗帘紧闭,打着呼噜,压根儿想不起还有个儿子在外面。
    林天像流浪狗一样在自己家的屋檐下,哭着拍门叫喊:“妈妈你开门,我知道错了,我想回家。”
    他那天晚上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门,那场雨特别大,电闪让夜晚看起来和白天差不多,水淹没了他的腿,林天的拖鞋不知道冲哪儿去了。
    林天很害怕,怕雷声,想躲进箱子里。
    最后他缩到了院子里的狗屋里。狗是别人送的杜宾犬,给他们家看门用的,平时有佣人照料。林天从小就不喜欢和人接触,也不喜欢动物,他连家里的狗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结果那晚上,他却钻进狗窝和那只杜宾缩一起睡了。
    雨水弥漫进狗屋。
    家里这只杜宾不太喜欢叫,家里进了陌生的车辆时,它会叫两声。
    这样的雷声,动物也怕,发出呜咽。
    林天也呜咽,然后抱紧狗脖子,心想自己以后再也不讨厌狗了,见到狗一定不会绕道走了。
    第二天秦韵酒醒了,想起来了,吓坏了,让下人赶紧去找林天,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只找到一只飘到下水道的拖鞋。佣人给杜宾清理狗盆时,却发现了狗屋里还躺了个什么小玩意儿,等发现了那是什么,他大惊失色。
    林天大病一场。
    醒来后,还听见秦韵在和医生交流:“脑子没坏吧?脑子没坏就好,没坏就好。”
    秦韵封了下人的嘴,她看见林天醒了,就抱住他,一个劲儿道歉,“是妈妈不对,小天,这件事不要告诉爸爸。”
    林天说好,说自己想去看狗。
    秦韵难看地笑了下,说等他养好病再去。
    林天下了床,走到窗户边去看,却发现狗屋不翼而飞了。
    秦韵不知道把狗送到了哪里,还把当时发现林天的那个下人辞了。因为这件事让她觉得丢脸,竟然因为夫妻吵架,把儿子锁在外头,让儿子和狗过了一夜。
    林翰海不知道,老爷子也不知道,没有人提,秦韵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给忘了,她觉得林天这么小,肯定记不得,就算记得,也肯定不在意。
    后来,林天就落下了这个病根,一到打雷,他必须抱住什么东西取暖,否则会有如坠冰窖的感觉。他从内心深处觉得寒冷,觉得呼吸不过来,好像外面的雨进来了,淹没了屋子,淹没了他。
    林天把枕头按在怀里,还是觉得冷。
    嘴巴被他咬出血来,林天缩成一团,嘴里喊着傅星河的名字。
    床也冰冷,被子也冰冷,林天痛苦地紧闭双眼,捂住耳朵。可雷声还是不受控制地往耳朵里钻,巨大的天幕被切割机一样的东西搅拌成了碎片,林天很想缩到什么箱子里,什么很小的地方去,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他就有安全感了。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铃声是傅医生专属的。
    这让林天从害怕里惊醒。
    铃声响了一会儿,林天伸手去接,他从被子里钻出来,雷声震耳欲聋,他的面颊不知不觉地布满泪水。
    林天手上接通电话,拿着枕头进了傅医生的衣帽间,他关上门,爬进傅星河挂大衣的那个柜子,他把柜门关严实,然后缩到了角落里。
    两道柜门的长长的缝隙泄露出电闪的光来,一下一下从林天的眼睛上划过。
    傅星河发现他接了电话,却没说话。
    “林天?”他低声唤道,“是不是睡了?困了啊?”
    他刚才看新闻,说沪市发布雷电预警,他想叫林天关好窗户再睡的。
    林天深深地喘息着,手抓住傅星河的某件衣服。
    “傅医生……”林天的声音夹杂着哽咽,说话还直抽气,大着舌头,“打雷了……雷好大。”他用力攥住傅医生的衣服,抱紧怀里的枕头,用力地呼吸。
    傅星河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
    “你害怕这个?”他皱眉。
    林天想否认,外面一道巨大的惊雷声,让他浑身都颤抖,撞在柜壁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他忍不住发出类似“呜呜呜”的抽噎声。
    “林天?林天,你怎么了?”傅星河声音急躁起来,“你说话。”
    林天害怕打雷,他觉得好丢脸,不想说。他强忍着,一只耳朵靠着手机,另一只手捂住耳朵。
    “傅医生……你跟我,说说话吧……我好想你。”林天抱着膝盖,他还是在呜咽,强装镇定,却瞒不过傅星河。
    “好,我跟你说话,你别害怕。”
    林天心想:有傅医生的话,他肯定就不那么害怕了。
    两人断断续续说着话,林天好像没什么说话的力气,而傅星河找不到要说什么,就说遇到的一些病人,还有棘手的病例。他一边说,一边让酒店给他订机票。
    酒店说因为雷雨,飞往沪市的班机都停了。
    傅星河打车去了机场,打算等第一班机就飞回去。
    他的研讨会还有几天,傅星河却临时说自己有急事,请了假。
    其实林天并不想听这样的事,不想听这样那样的病人,但他逐渐沉浸在傅医生的声音里,忘记雷声。傅医生不算个好的讲故事人选,但林天喜欢他的声音,他听傅星河说自己的第一台手术:“我那时候在斯坦福,主治做手术时羊水破了,病人正好情况危急,我在旁边就接刀了。”
    “那个病人很奇特,他声称自己能预言,不愿意动手术,认为我们剥夺了他被上帝安排的能力。”
    “我给他开刀,他有意识,在跟我说话,他说我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很爱我的人。”说到这里,傅星河停顿了一下,仰头看了一眼机场的广播,“他发了一个中文音,类似于:tian,但他自己也不理解,问我什么意思。”
    外面雷声渐弱,林天听这个故事入了迷,问:“你怎么说的?”
    “我解释是:sweet。”
    “那病人呢?”林天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病人笑着说:‘对,我脑子里就是这个,你会遇见这个人。’”傅星河当时并不相信这种事,他是唯物主义,家里都是学者,都是科学家,这让他对这类事嗤之以鼻。病人开刀后,通常都会忘记手术过程中发生的事,傅星河下手术,路过那个病房外,病人冲他道“你会遇见他的”。
    声音不大,却让他脚步止住。
    他注意到一个问题,这位预言家,全程用的是代称“he”。
    傅星河身上同性恋的特征并不明显,他扭头,那病人似乎也不太理解自己说了什么,露出迷茫的神情。
    林天听的忍不住微笑,他舔舔嘴皮,还有一股血味儿。
    傅医生不会编这种故事骗他的,林天被这个故事打动了,心里认定那个人会预言。他没有骗傅星河,不是误打误撞的,他和傅星河的相遇,是自己有意安排,也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