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饭吃了快两个时辰,宾主皆欢;散了后,杨崇回到府里,张果老跟在杨崇的身后,一直到内院见到姜菲,张果老让姜菲指使婢女佣人都离开后说:“杨崇,听到你和杨浩的谈话,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估计杨浩当时是汗流浃背。你是怎么知道杨玄感秘密的,别骗我,自从贴身保护你,一年来都没听到有人向你汇报这个情况。”
张果老没有吹牛,凭他的耳力,杨崇和别人的谈话几乎每次都听得清清楚楚,张果老晓得杨崇有应变天下大乱的准备,但是想不到杨崇对中原的局势有如此深刻的情报。杨崇苦笑道:“我是连蒙带猜的,在礼部我和杨玄感打过交道,叔侄相称,有些事能够意会;元家那边我还是有点办法的。”
姜菲俏笑道:“要是把元袭人娶了,有元家专门为你通风报信,你就更是消息灵通。”
元袭人来到高昌,硬是没有回长安,在长风商行的帮助下独自开了一个皮包坊,平日里和杨崇夫妇经常走动,杨崇老脸一红说:“胡说什么,我和元袭人是清白的,张真人可以作证。”
张果老含笑说:“这个不用我作证,姜菲比我清楚,不过杨崇,我还是想劝劝你。姜菲练的心法是不易生孩子的,一旦生了孩子,武功废掉是小事,走火入魔就难办了;再说元袭人眼看着二十出头了,在大隋可是老姑娘了,听元仁惠说,她拒绝了所有的提亲,从长安到高昌,谁不知道是她是为了你。”
“就是。”姜菲话里还是有一点生气和不满:“你们俩存心的,长时间这样不清不楚,让人们都以为我是一个妒妇,形象全毁了。”
杨崇拱手求饶道:“夫人,没那么严重,再说下去,我就是十恶不赦的人了。现在我真的没心思,朝不保夕,如果我们出事连累了元袭人,那真是伤及无辜了;再说,你的情况孙思邈未必没有办法,等回了长安请他老人家多费点心思,兴许能解决。”
“原来你心里还是有人家的。”姜菲酸溜溜地自嘲道:“就我命苦,你死都不肯放过我。”
小夫妻俩耍花腔,张果老咳嗽一声,把话题拉回来说:“杨崇,现在没有外人,我要你发誓,在你有生之年,不得打击道教。”
杨崇听了一愣,脱口问道:“真人是担心我以后毁道?”
张果老严肃地说:“以你的能力和你们夫妻的劲头,将来叱咤风云是必定的,随着你的声誉和地位越来越高,墨学必定会成为显学,佛道儒都会受到影响。我也不喜欢楼观道的破规矩,但是师门责任,我不得不背,我不希望帮助你以后,你回过头来毁了道教;就算我死了,齐整、九珙的心里也不会高兴。”
杨崇心说,我哪有那样的志向,自己现在还在求生存的阶段,转眼看见姜菲眼里同样的期盼,杨崇心一软,跪下发誓说:“神灵在上,杨崇在此发誓,无论将来如何,都要让中原的学说百家齐放,百姓过上好日子。如违背誓言,断子绝孙。”
杨崇是穿越的人,对鬼神并不相信,但是在隋朝数年,晓得隋人都极重誓言,千金一诺,生死可以置之度外。杨崇的誓言祸及子孙,可谓毒到家了,姜菲红着眼圈把杨崇扶起来;张果老随即跪下立誓道:“祖师在上,为道教计,不肖弟子张果老除非杨崇同意,绝不离开杨家。”
杨崇和姜菲急忙搀起张果老,杨崇一个劲地说:“真人,言重了,言重了。”
杨崇心里还是很得意的,能有传说中八仙这样的人物效忠,是说不出的满足;张果老据说见过中年以后的武则天,至少还有几十年好活。等天下太平了,就让姜菲自废武功,替自己生上几个小孩,享受天伦之乐。
院子外一声高喊,于钦焘到了,杨崇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急忙与姜菲一起来到前院。于钦焘是得知杨崇摆平了各家后,兴冲冲地跑来的,于仲文派出家将八百里快骑传信,就是要于钦焘找杨崇组成商队。长安拨不出钱粮,但是前线的将士打仗少不了钱粮,于钦焘作为儿子是责无旁贷。
宾主落座,婢女奉上香茶,得知杨崇的条件只是让天狼寨和薛道衡的家眷离开且末,于钦焘一口答应下来。杨崇又和于钦焘商定,西北商行从现在开始专注于仲文的事,不再向高昌郡运送物资,吐鲁番商行在物资方面主要提供铁器和牲畜,粮食、布匹、百货等由崔家、杨家、楼观道从关中、陇右、并州等地转送。
于钦焘走后,杨崇要姜菲准备一个清单,趁机给已经进入吕梁山的毋端儿、杨延兀输送战马武器。在姜夺的谋划下,毋端儿、杨延兀已经在吕梁山南麓汾河与黄河交汇的三角地带立足,依山旁水建了寨子,招募了三百多喽啰;姜夺在龙门、汾阴、安邑等处都开了商行,加上尉迟立的商队,另有两百人左右。
山寨周围的胡人强悍,弱肉强食是不变的道理,毋端儿急需大量的武器盔甲。好在杨崇战胜突厥铁勒,获得了上万套各种各样的盔甲,以回炉和改装的名义,偷偷整理出三千套,五花八门的兵器就更不缺。半年来,已经陆续送了四百套盔甲、两百张弓和三百件刀枪器械过去。
这次姜菲最后定下的数字是一千人的装备,分三次送到龙门,为此杨崇决定让苗匡山去尹山接替敬盘陀,而敬盘陀带着一支百人的商队随杨浩一路回去,到长安协助姜夺。商队的护卫包括车夫,明理每人一套装备,暗地里还在货中夹带了两百套。和以往携带盔甲去长安,回来时留下盔甲不一样,这次杨崇让敬盘陀和一百护卫全部留在长安,听姜夺的吩咐;如果估计的时间不错,杨玄感最多还有半年就要造反了,形势非常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