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如烟说得再禅机，其实就是告诉两人，她也就是个传话筒，所有的动作都是被人牵着线在走，至于上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清楚。李无忌心有余悸地说：“姑奶奶，别弄虚的了，告诉我们，是要我们死，还是可以生。”
    邢如烟按住李无忌说：“李爷，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改了计划，告诉你们一声，你们来得正好，等会让你们见一个人。以后我万一出了事，就有他负责，你们继续下去。”
    对于杨崇的对手，长安就是一处龙潭虎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识破了。邢如烟说得慢声细语，声音嗲嗲的，可是依旧掩饰不了最后两句的悲壮。韦义节好奇地问：“这么严重？”
    邢如烟点点头说：“宝库是最危险的一个地方，宫师伯虽然不是联盟的人，但是这么多年，多少知道一点机密，只要被他往上面一想，很多事情就再也不是秘密。你们放心，接手的人比我更可靠，他来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邢如烟的客厅，韦义节不由得一呆：“怎么会是你。”
    来人笑道：“为什么不可能，要不是我，阴世师的长安防线哪有那么容易被攻破。如烟，多亏了你的那封信，长安的大部分士族都同意了，我们还联系了一些手握重兵的将领，很快就会有结果。”
    右翊卫将军程咬金放下《长安报》，有一种说不出的躁动情绪，就象一个人大清早出门，第一脚就踩在屎上，弄脏了鞋子的感觉。最近权贵中有一些暗流，老婆的娘家不断有亲戚上门，让程咬金有些烦躁，家人跑来禀告，监门将军牛进达到了。
    牛进达是程咬金的生死弟兄，到程府就象到了自己的家，叫嚷着走进书房，将食盒放在桌上，在程咬金对面坐下；程咬金打开食盒，是从丰乐楼带来的酒菜，三套鸭、醉虾、酱牛肉、炒羊肝、松鼠鲤鱼、酱肘子，还有四瓶丰乐楼自产的汾酒，嘿嘿笑道：“拎来多麻烦，你说一声，我们到丰乐楼去吃。”
    牛进达把菜端放在桌上，苦笑着说：“和我老婆一起来的，三个食盒，让我提一个过来，和你单独聊。”
    程咬金没有言语，打开酒瓶塞，满屋飘香，顺手拿过两个喝茶的杯子，给牛进达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急不可待地喝了一大口，咽下去回味道：“一线热流，果然是好酒，你说越国公一个酒楼都能开到这么旺，还有什么难得住他？”
    牛进达只有继续苦笑，程咬金是精明无比的人，看样子有些事还是没瞒住他，可是自己又推卸不了人情；牛进达想想说：“咬金，听说在右翊卫，刘德裕处处想压你一头，仗着和越国公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在军营里耀武扬威。”
    程咬金一口喝完杯中酒，亮出杯底说：“我和刘德裕没法比。他在唐军就是右武卫将军，我只是娘子军的车骑将军，高我好几个等级；扶风一役，他和元弘善临阵倒戈，率领四千部下投降，协助诸葛全大破窦轨，那是奇功一件，我只是兵败投降的降将，如果不是越国公看重，你我哪有今天的地位。”
    牛进达迟疑了一下说：“咬金，他们可说了，事成后张瑾为右仆射，你就是右翊卫大将军。”
    程咬金叹了口气说：“哥哥，你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你可知道，从张须陀到李渊，从没有人象越国公这般对我有信心，右翊卫将军，多少人眼红，越国公还是给了我；你们扶持的那个人有这种眼光，李渊和王世充就不会得手，右翊卫大将军？李渊逃去汉水，王世充龟缩洛阳，就算一时能占住长安，也不过是几天风光，诸葛全打进长安的时候，一切都是幻影。哥哥，你到底陷进去多深了？”
    牛进达听程咬金这么一说也有些发慌，晓得程咬金表面上鲁莽，实际狡诈，尤其大事一看一个准，牛进达低声说：“裴晞、裴之造都来信，说崔民干到了南阳，别看崔瑶、崔处直如此分光，崔家还是不看好杨崇，想让杨侑复位。”
    程咬金摇头道：“崔民干是不甘心被第一房压住，所以在北平支持李世民，到南阳不过是协调南北的步骤。可是你看始毕可汗、处罗可汗惨死，颉利可汗上台，现在突厥人就算不支持杨崇，也不会支持李唐；邓州一破，崔民干很可能已经被抓住，长安的人现在都在危险之中，对了，裴家谁在长安城中负责？”
    “我大舅子裴熙载。”牛进达也明白其中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隐瞒；程咬金冷静地说：“哥哥，现在我们有两条路走，一个是弃官而去，按照越国公的性格，是不会和一个老百姓计较的；另一个就是去找二夫人，把事情说清楚，这样裴熙载就无处遁形，弄不好还会送了性命。”
    牛进达还想挣扎一下，试探着问：“如果我们动手呢？”
    程咬金没好气地说：“那是死路，灭门的死路，如果你真下定决心搏一次，我明天就辞官，负责把你的孩子带大。”
    牛进达顿时泄了气，靠在椅子上说：“我一个监门将军能起什么作用，没有张瑾和你的右翊卫，谁也不会乱动。”
    程咬金立刻抓住牛进达话中的漏洞问：“是不是张瑾到现在也没同意，他们才让你来找我？”
    牛进达没奈何地点点头，程咬金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说：“张瑾很可能已经和姜夺他们说了，现在你我只剩下一条路，去越国公府自首。”
    牛进达忍不住朝内院方向望了望，程咬金站起来说：“别糊涂了，这件事关系到你我几家人的性命，参与帝王之争，本身就没有亲情可言。”
    程咬金换了一身行头，对家人只说书房喝酒不尽兴，要出去逛逛；牛进达在瓦岗就是程咬金的部将，对程咬金有着一种信任，踌躇片刻，还是跟着程咬金来到越国公府，至于将来老婆埋怨，也只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