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点点头说:“不错的故事,我只能替元慧师太高兴,日后多了一个给他上香的人。”
如果李秀宁说的是真的,阚棱当时八岁,应该记得大部分的人和事,回到长安都不和姜菲等人联系,不外乎是准备与过去隔断,或者是别有用心。很明显,杨崇不想讨论这些,李秀宁得意地一笑说:“当时收留阚棱的那个人就是死在你面前的拓跋搏。”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样的拓跋搏绝对是假的,但是杨崇说过拓跋搏提供给他许多情报,那么真正的拓跋搏肯定还活着。杨崇摇摇头说:“裴矩交出岁寒堂资料的时候,我们就知道错杀了一个替身,已经通过拓跋搏的网络传话给他。天弃,去把裴大人请来。”
李秀宁也愣住了,不是裴矩一直在江南追查杨恭仁下落吗?怎么会在长安,这杨崇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裴矩竟然就在刑场外的马车上,精神矍铄地跟着天弃进来落座,无声地笑道:“秀宁姑娘确实知道不少,直说吧,拓跋搏是不是在李百药的身边?”
李秀宁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人上个月去了大利城,一个月去了三次。”
杨崇、裴矩在大利城都有人,要查一个月出现三次的人没有特别大的难度,只要下功夫,可以说拓跋搏肯定逃不掉。杨崇和裴矩都笑了起来,杨崇淡淡地说:“我找到了这个人,等于李世民和颉利可汗也找到了这个人,甚至会暴露我和裴老的人。情报战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摘不清的;李秀宁,我让裴老来,是希望你直接报一个名字出来确认,模拟两可的线索没有用,天弃,带她下去吧。”
裴矩站起来,走到李秀宁面前说:“秀宁姑娘,越王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拓跋搏也比你想象的神秘。我们对过名单了,除了三个故意留下的联络点,拓跋搏的人全部换了地方;并且,拓跋搏不是李氏的人,他需要越王,因为他有复国之志。别忘了,拓跋姓就是元氏,否则李德林收这样一个学生做什么,拓跋搏武功卓绝,李德林却是文采斐然。”
卢彦卿三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复国,恢复拓跋氏的大魏,杨崇要是答应岂不是头脑不好;杨崇回头解释说:“我准备在漠北保持柔然、鲜卑、薛延陀、突厥四国,各族共存,保持草原上的繁荣。其实李世民退守北平的时候,我考虑过把室韦的地盘给他,但是这小子天纵之才,看不上室韦,看上的是突厥。”
卢彦卿等人立即明白,大隋不可能一下子冲进草原,杨崇这么做就是不想薛延陀取代突厥,刚打趴下一个又蹦跶出来一个。四国争雄,没有一个不需要大隋的支持,不用开战,大隋就是理所当然的霸主;至于共存,按照杨崇对待铁勒、羌族、山越的手段,不会有一点问题。
李秀宁仰天长叹,连临死前的筹谋都无法实现,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对手太强大;观音婢等人全部被按跪倒在刑场上,孙伏伽扔下令牌,刀斧手正要动手,就听见有人高呼:“刀下留人。”
一队十来骑闯入刑场,温大雅、温彦博、李纲等人在警戒圈下了马,匆匆来到了监斩台前跪倒,温大雅求情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越王能法外开恩,特赦这些妇女儿童不死。”
天弃答复的声音犹如寒冰:“萧铣的女儿八岁,窦建德的儿子两岁,李家父子杀他们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出声;你们不是为了道义,不过是心中有幻想,做点什么,可以博得别人的一声喝彩,弥补心中的失落感。朝廷给了你们重新起来的机会,不是为了做样子,是因为你们的才华,是想百姓因你们而受益。”
天弃话说得如同刀锋一般锋利,飘荡在空气之中,整个刑场立即静了下来。温大雅等人一时竟无从反驳,各朝各代的降臣,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象他们这样一帮降臣冲进法场,要救的还是旧主家人,那就是诛心之罪;换做杨坚杨广,一个个直接拖下去就杀了,根本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
温大雅叩首说:“下官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只是孤儿寡母,实在心中不忍。”
孙伏伽冷声问道:“孤儿寡母,温大人是认为判罚不公?”
温彦博急忙答道:“长孙氏等人最该万死,只是先前长孙无乃已经把长孙氏领回家,再作为李世民家眷,有些不妥。”
杨崇颔首说:“既然如此,孙大人,派人调案卷到现场,长孙氏暂时留下,把其他人行刑。”
“王爷。”李纲跪行上前,拦住温氏兄弟说:“天下新安,百姓希望过上安宁的日子,王爷现在正是收拢民心的时候,长孙氏等人死是小事,若是有疑问地杀掉,传出去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李唐失去江山,与萧铣、窦建德的死不无关系,王爷不可重蹈覆辙,杀与不杀,都不急在这一点点时间。”
李纲高风亮节,当年是北周齐王宇文宪的参军时,周宣帝宇文赟准备杀宇文宪,召来他的僚属诬陷编造罪名,李纲誓死没有屈从;宇文宪被杀后,李纲用没有帏盖的车子载着宇文宪的尸体。宇文宪生前的属吏都躲得远远的,只有李纲一个人扶着棺材嚎啕恸哭,安葬宇文宪后才离开,这样的一个人,能说出这番话也算到了极限。
杨崇声音放缓说:“李大人说的有几分道理,都起来吧,本王原本不想牵连太多,既然诸位一定要看清真相,天弃,安排人把所有的人证物证取来。王珪,通知军营准备午饭,我们就在这里吃。”
卢彦卿想想还是没说,杨崇预先让裴矩等在这里,就是有所准备,温大雅等人跳出来,恐怕正好是自投罗网,或者干脆就是杨崇安排的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