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拿起筷子,顺口说道:“杀虎口外有西汉的振武城和右玉县城,城池的状态比九原城好,在那里再安排一个雁北郡。你们的头一伸出去,就等于和宋金刚把雁门郡包围了,突厥不会视而不见的,所以守住云中比什么都强。燕山的马贼、百姓迁移,考虑到很多人是从云中、雁门跑出去的,让他们回到故乡,要是辽东人,你花再大的力气,他也不会去云中。”
杀虎口原是汉胡的分界地,一片苍头河谷地,两侧高山对峙,地形十分险峻,自古便是南北重要通道,原来的说法叫杀胡口,鲜卑人统一北方后,为避讳改为杀虎口。杨崇的话说得如此透彻,要是独狐篡三人再领悟不了,杨崇只能换人了;崔仁师点头说:“我知道宝山一直在做这件事,我马上和他联系。”
没有深厚的背景做不了这件事,独狐家的势力在并州,崔家的能量在河北,杨崇调崔仁师来,就是这个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喝到宵禁前,客人们走后,独狐虹特地去书房找了杨崇:“你看我大哥到底行不行?”
杨崇好笑道:“我怎么知道。”
独狐虹才不相信,杨崇算术天下少有,肯定是在敷衍自己,独狐虹靠在杨崇身上,双手晃着杨崇身体说:“你说嘛,你说嘛,你肯定知道。”
杨崇被独狐虹缠的没办法,搂着独狐虹的细腰说:“你大哥要想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这一遭迟早是要走的,崔仁师和刘赟都是非同寻常的人物,你放心,只要大哥不做出意外的事,按照杨公卿的计划来肯定没事,大不了就是无功而返,那也是没有功劳有苦劳。”
独狐家是门阀,独狐篡就算无功而返,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独狐虹这才放下一点心,关于盐铁司的事,独狐虹还是听到一点风声的。河西军中新贵不满,认为独狐篡无功受禄;关中士族则感觉独狐篡出卖了旧友的利益,魏征之所以要动这个脑筋,就是因为御史台的奏章已经堆得有一点高度了。
御史们闻风而奏,虽然魏征也知道已经调查清楚的十几件指责都是捕风捉影以独狐阀的地位,又在杨崇的监视下,独狐篡不会因小失大,但是万一有了手下或部曲在后面调查中有事,难免会引起风波,还不如让独狐篡去边关做点有用的事情。
阳光明媚,柳絮漫天,杨善经站在越王府门口,看着越王府对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百姓书店和松鼠园门口的长队,是禁不住地摇头。按照杨崇现在实际上已经是大隋第一人的身份,这条街就应该是肃静,才显得尊崇,可是杨崇似乎很希望这种气氛,不仅没有让官府清理,据说还买下了几家店铺,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引得许多人跟风,让这几条不起眼的街面成了长安城一个闹市。
杨善经晓得自己在越王府将面临一场艰难的谈判,副手陆季览和执失思力都是面色凝重;果然,被虞绰引进大厅,杨崇身边坐着的是凌敬、史大千、郝瑗、王珪,没有一名礼部的官员。杨崇赞叹说:“善经,你还是那么风采依然,根本看不出岁月沧桑的变化,真是让人羡慕。”
杨善经举起一只手说:“越王,要是这么说,我就颜面无存了。你我其实还是族人,大隋皇族也是弘农杨氏的一支,越王,你对杨政道到底怎么打算的?”
杨崇露出一丝苦笑说:“我真不知道,现在与突厥的局势如此紧张,那还顾得上这个问题。杨政道不愿自己回长安,却企图借助突厥的力量打回长安,本来就让人不懂,但是太原之战对杨政道的影响是致命的;你我是多年知交,不说假话,目前我只想着如何能实现大隋和突厥的和平。”
陆季览不温不火地问:“越王对利州、沃州如何打算?”
都是聪明人,陆季览明白,如果非要按照义成公主的五个州一把解决的思路,那就一定会走进死胡同,杨崇不清楚突州和浑州的情况,怎么可能制定出方案。郝瑗慢慢地开口说道:“只要居延海重建成功,便可以考虑恢复与沃野三镇的贸易;至于利州,我们认为相距太远,还是先考虑丰州和忻州。”
这样的回答不出意外,陆季览颔首说:“我国在西域大败,尽失属国,大批的粟特、龟兹百姓逃到大利城,颉利可汗出于怜悯心,决定在雁门郡划出十五城,侨置昭武九城和龟兹、疏勒、铁勒、焉耆、姑墨、乌孙等国。”
侨置西域各国,是赵德言想出的点子,他一直向杨崇学习,所以进步神速;杨崇赞同说:“国家一乱,百姓遭殃,颉利可汗如此慈悲心肠,实在是难能可贵。没关系,他们都是突厥的子民,与我们的大目标是一致的,可以把侨置十五城一起安排在忻州刺史府名下,如果还有困难,我们继续商量。王珪,你向三位使者介绍一下,我们对忻州的设想。”
王珪朝杨善经等人施礼说:“雁门郡一下子划出去三分之一的地区,忻州的规划势必受到影响,好在我们为此有过考量,可以从云中都护府,分两个郡给忻州刺史府名,一个是秦北郡,在汉代九原城;一个是雁北郡,在汉代振武城。”
杨善经三个只感觉头晕,这两个郡正好在雁门关的北面,如此一来,雁门关四周二十三城,就处在河西军的三面夹击之中,也断绝了突厥偷入燕山的通道。可是作为杨善经,大隋皇族,是绝说不出汉代九原城和振武城不属于中原的话来;执失思力客客气气地问:“王大人,云中都护府是怎么回事?”
王珪礼貌地答道:“在代州和燕山之间,有一块四不管的地带,盗贼横生,朝廷决定进行治理,考虑到与我们谈判的地区有关联,特设都护府统管。都护府只是一个军事机关,保一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