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点苗头的轻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勉强抱住果子的手不禁一松,妖异的果子从半空掉到地下发出“啪”的一声,然后毫无损伤地“咕噜噜”滚出了屏风,落在了宫殿另外两魔眼里。
“出来。”好听地声音平静的出奇,显然是知道了究竟是谁敢违抗自己的命令。不过……
轻晚揉了揉僵住了的小脸,慢吞吞地从屏风后面飞了出来直奔地上的果子。
大概是错觉吧,她感觉自己抱起果子时,那个不认识的魔笑的愈发妖娆,眼神晦(虐!)涩(恋?)不(情?)定(深?)。
轻晚低垂下颚,蓬松的齐刘海完美地挡住了她微蹙的眉和忧虑的眸色,只露出些许泛白的唇瓣和恨不得缩进衣领里的下巴。恰好显得她无辜而害怕。
越来越靠近大殿中心,轻晚的速度也随着靠近越来越慢,身子颤抖。她清楚墨熠和他旁边的那个魔绝对可以看清她所有细小的动作。若是看不清,那也算是白修炼了那么多年。
都说孩子的神经是最敏锐的,作为刚刚修炼成人、还是白纸般单纯(?)的她,轻晚这样表现自然无可厚非。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经过那个笑面魔,轻晚自觉地加快了速度,直接不带停顿地蹿到了墨熠的肩上。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子不听使唤地飘到墨熠面前的书案上。轻晚傻眼地抬头,一下子便撞进了那双冷如万年玄冰的墨色凤眸。
“那…那个。”轻晚微微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要求坐回他的肩膀,被墨熠的气势吓得厉害,磕磕绊绊走到了墨熠自然放置摊开的手掌旁边,把抱着的果子轻轻放进了他的手中。
果子出于惯性和高低差,在墨熠苍白而修长的手心稍稍打滚,形成一幅色调格外鲜明的图。
她执拗又隐含期待地再次对上他的眸子,话语轻快的邀宠爱,“给你吃。”
小丫头脸颊肉肉的,看起来圆滚滚的像个白白的美味包子。看着他的目光明亮闪烁,显然是一副求夸奖的姿态。
但她到底是活在这世上太久了,哪怕不曾沾染尘世分毫,也能极快地适应所处的环境。
觑了眼手心的果实,墨熠没理会她的神色,眸光如炬冷冷清清的,“汝去了禁地,谁允了?”
她懵懂地眨眨眼,明显理解不了他口中的“禁地”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好心给他摘的果子,为什么惹得他不开心了,但却因感觉到四周越来越冷的空气而不得不回答。
她的脑袋自然地低垂,低喃似的语气莫名含着些委屈答非所问:“果子很好吃,小晚没舍得吃。”
笑面魔君恪:熊孩子什么的养成了很心塞的吧……
可是谁懂他比任何人都心塞的心情!
他精心伺候,小心守候的魔界万年难得一颗的圣果呀,没成熟都被觊觎偷摘简直心酸。最磨牙的是,那个死丫头片子竟然拿净魔泉的泉水给圣果完完全全沐浴了一遍……
心头滴血却还要笑脸相应神马的……
以不动声色坑死人成名的他好想哭晕在厕所……
“好吃?”尽管近千年没看见过这东西了,可是称它“好吃”……墨熠不由浅浅挑眉。“不能吃。”
不能吃的……轻晚脸上的期盼僵了僵。那听完墨熠的话后嫌弃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看了眼一脸菜色跟死了亲娘似的君恪,墨熠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真得十几万年没见君恪有这种表情了。随手把果子递给轻晚,柔和几分的脸线冷不防沉峻下来,“怎么进去的?”
谈到正事,君恪也暂时遗忘果子的事情。正色地看着因挖了枚不能吃的果子计划没成功,而无精打采地趴在墨台上的轻晚。
轻晚惊讶地飞快回视了墨熠一眼,似在疑惑他的不知情,“线条里有洞啊!”随即不满地撅撅唇,补充道:“不过洞好小。”
洞?!
君恪震惊地不顾墨熠的地位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如果是其它的事,他肯定会理智不失。但关心则乱的道理适用于任何人身上,哪怕他是永远胸中有数,万事谨慎的君恪。
“欸。”轻晚好奇地歪歪脑袋,“为什么?”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不可能了。
魔界中首屈一指连墨熠都要自愧不如的阵法师设计的阵法,也会有漏洞简直是天方夜谭好吗!最重要的是,整个阵法是由十三魔尊之一最为狡诈聪慧的君恪协其爱妻联合布置,期间未曾假手他人过。
但她知道原主可不知道。
一阵劲风以君恪为始突然朝她袭来,没回过神的轻晚呆滞着,身后之人广袖微扬,待那劲风吹到轻晚面前时,只是轻轻地拂过她略微变色的面颊。
她深深呼吸着,默默抱紧了墨熠的手指头。明明是很害怕的模样,却乖乖的什么也没说。这副不同以往惹得墨熠不由看了她一眼,小家伙似是发现了,尽管脸色苍白,神色后怕,却还是冲他笑得甜甜的,全然信任。
假若墨熠没出手,轻晚依旧不会受伤。君恪是十三尊中唯二清楚轻晚相当于墨熠救命稻草的存在。他誓死效忠墨熠,根本不会做伤害墨熠的事情。君恪需要的,是——
“君恪,汝逾矩了。”他嗓音低沉,“嗔怨谷领罪十日。然后把处理事情的结果告诉吾便可。”
答案已经浮出水面了。墨熠却全权交与君恪处理。
轻晚从原著里的一二句也能明白,君恪和他的妻子是真得相爱。情比金坚大概指的就是他们夫妇了。如此更显得墨熠的理智漠然的残忍。
君恪颓败地垂首,削瘦的身影冷寂却也翩然,“属下领命。”
他回的是“领命”而非“遵命”……
轻晚知晓,墨熠更是知晓。
只是不清楚最后他选择地结果会是如何。
他选择了,而墨熠又会怎样出手……
轻晚心底掠过一丝遗憾,可她不会后悔。
无论君恪选了那一项,轻晚都觉遗憾;但是后悔……抱歉,和任务相比,她没有后悔的权利。
转了转心神,想到嗔怨谷,轻晚心底的小人打了一个寒颤。
魔界最初建立之时,墨熠亲自下了诅咒:魔界所杀的冤魂都将不可再历轮回,永生永世活在嗔怨谷。白日受鞭挞拔舌之苦,夜晚经梦魇灼烧天雷地火之痛。
可以想象那些冤魂日积月累之下数量如过江之鲫,且个个对魔族恨之入骨。
他们杀不死魔族,却能将来到嗔怨谷的魔族折磨致疯,来一时慰藉自己无数年的痛苦。久而久之,嗔怨谷成了惩处魔界犯下重罪但罪不至死的魔。就算是如君恪这般能耐过天的十三魔尊之一,去了那里安然无恙不用想,不死也要脱下几层皮。
见君恪退去,轻晚转头担忧地问墨熠:“那个人怎么了?小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吗?”
墨熠望着她的眸色渐深,不置可否:“或许。”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干涉罢了,怎奈命运弄人,让他身边这个小家伙误打误撞。希望君恪的选择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但怎样选自己才会不失望呢?墨熠头一次迷惑了。
这个问题好像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