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轻晚多日的浓雾以她被女子完全束缚后消弥无踪作结。
天朗气清,绿枝碧树。四周氤氲着拂拭连日压抑心绪后的舒畅,倒能教人精神一振。
轻晚却顾不得重见天日的喜悦,大气都不敢喘地僵着小身板。她能感觉出这两样东西足以威胁她的生命安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弯弯头就把心脏捐献给绣花针而死翘翘了,毕竟连停在半空的耗费的灵元都是绣花针主人渡给她的。
不过,她大概知道后面一丝杀气也无的女子究竟是何人了。
戈灵!
从来到这个世界过了这么多天,轻晚根本没有得罪过那些无关紧要的女魔,包括十二魔尊里唯一一位女性魔尊花尾,也因她长相乖巧可爱而母性大发,对轻晚格外照顾,何谈欺负虐待而使二人造成矛盾?
是以,除了最近和她有间接牵扯的戈灵,绝无二人。
“丫头,我不想伤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安全无忧。”
戈灵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用她本人专有的柔媚声音说着威胁的话,也是先让人骨头都酥上三分。
见轻晚点头,戈灵收回绣花针把线圈转了转,映入眼帘的先是对轻晚来说恐怖至极的波涛汹涌,然后尴尬仰头,瞻望了一下妖娆风情的放大美人面孔。
戈灵见轻晚眨巴眼睛懵懂无知的模样,心下不由生出一些歉意。她半阖美眸,妩媚的容颜有忽略不去的惫软。
“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魔帝。”这些事本不应该让这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家伙掺合其中,但戈灵实在是无能为力。与君恪的性命相比,于戈灵而言,她可以舍弃很多。
包括自己的命。
戈灵没再多说什么,但美眸里焦急和担忧是显而易见的。她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们去见魔帝。”便拽着来不及发表任何意见的轻晚飞往魔宫正殿。
你去见墨熠抓她干嘛!
忍受强风贯耳,轻晚咬紧牙关借由分出来的一丝清明思索,开启脑洞的阴谋论:最大可能是拿她威胁墨熠。
知道她是墨熠救命神药般存在的只有衍生和君恪,君恪深爱戈灵,却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事情毫无保留地交代出去,因为太多太多的未知风险需要承担。但是不算上这个因素,她对墨熠的重要程度也是不言而喻的。
谁见过墨熠养过宠还这么关心?他连对魔界的态度怎样都是要经过推敲揣测勉勉强强得到一个“尚可”的标准。由此可见轻晚现今在魔界隐形地位之高。不过对于没出过魔宫、见的都是魔界数一数二大人物的轻晚地位如何高都形同虚设。
抓她威胁墨熠?想想都心惊胆战。
事实证明戈灵不会这么蠢。
她只是用了许多办法都进不了魔宫任何宫殿,觐见墨熠的机会都在毫不知情中被剥夺,可又不能用藐视墨熠威严的方式强制破开那些阵法,不说其它,单是后果她就承担不了。
然而自家男人的性格她清楚极了,一旦遇到她和墨熠的事情就是一块活生生砸也砸不开的榆木疙瘩,古板得像是又长又硬的裹脚布,砍都砍不断。天知道君恪会用什么奇葩的办法解决她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问题!
所以当君恪施展在自己身上的缚身术消失时,戈灵什么都来不及打听直奔魔宫。眼见进不去宫殿便设计圈套给轻晚钻。不过轻晚进阵后太谨慎,以至于到现在才寻出漏洞绑住她。
外界的风言风语两人是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短短几秒到了宫殿处。戈灵抬眸,看了一眼这盘蛰无数年的古老宫殿,仿佛一条沉睡中的神龙,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也难以令它动容。那种久违的历经洪荒的气息让她熟悉而陌生。
她不由神思恍惚了一瞬,眼中清明恢复时也不过在心上生了几丝决绝与认命的遗憾。她移着莲步,果真如她想像的那般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
“戈灵参见魔帝。”目不斜视地来到大殿,戈灵单膝下跪,一手落到膝上,另一只手光明正大地牵着拴住轻晚的丝线。
因心忧君恪安危,戈灵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神给轻晚,更何谈为她设上保护罩?
尽管才短短几秒钟,但轻晚现在到底是个身娇肉贵的女娃娃,而非那个水火不侵的轻晚藤花。
人身和原身的抗攻击能力是天壤之别。原本白嫩嫩的脸蛋儿上全是细细密密渗出血珠的伤痕,齐肩的柔软发丝如今乱糟糟的不忍直视。
幸好身上的衣服是用灵宝炼制的,唯一可惜的是这件衣服只能穿着好看,而且怎么撕也撕不烂,一个防御阵法都没有被镶嵌上。
形象虽毁,但她好歹不用再次裸奔。
九阶之上的墨熠一身玄色为底、缀有点点白点的大氅,内里是深紫色锦袍以浅银丝线绣上内敛的竹。他一头长发仍然披在身后,雌雄莫辨的容颜氤氲在茶杯中浓腾的白雾里,凸显剔透平静的凤眸和艳**人的绯唇。
“戈灵。”良久,墨熠浅抿杯中水,茶味悠长唇齿留香。他睨了眼装死的轻晚,看着小孩脸上糟糕的伤痕,莫名地无奈,“她受伤了。”
戈灵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瞅了瞅怨念的娃娃,那张血痕遍布已经无法形容的小脸,惊悚:
你究竟是有多恨那张脸呀!(轻晚:……卧槽……)
意随心动,戈灵一个小小的术法解决了轻晚的形象问题。她放开了轻晚,让后者涕泗横流地赶紧回到墨熠的身边,在墨熠大氅的毛茸茸的衣领上打滚——她会说她眼红这东西好久了吗!
“魔帝……”
“君恪为了救汝之命已自尽。”他神色如常地打断戈灵的话,也不看后者面如死灰的神色接着道,“戈灵,吾当初不阻君恪娶汝,是不在意汝并非吾之族类。而汝回报吾的,却是禁地环环相扣的阵法漏洞。汝还有何话可说?”
君恪死了?!
戈灵不是真正的魔族?!
轻晚心头滋味复杂,看着下方生无可恋的女人又不免生出恻隐之心。原著里一对羡煞旁人的佳偶因为她不经意的掺和竟得到现在的结局。到底该说世事无常,还是叹一句咎由自取?
“魔帝,戈灵知晓魔界中有一秘术,可使已死之人死而复生。戈灵请求魔帝,戈灵愿交代所有,希望魔帝以戈灵的灵魂来修补君恪的残魂。”
魔族死亡之后修为越高者魂魄残损的越厉害,根本不可能有重新轮回之说。如果有相同修为以自己灵魂为献祭又可另当别论。见墨熠点头,戈灵闭了闭眼,记忆回溯到刚刚在脑海解封的妖族史事,那些比流传几界中更为真实清晰的过去:
“我本是妖帝座下第一妖使。”
因爱人离世而凄苦的面容在说出这句话时,神色不自觉带上了属于第一妖使的傲然睥睨之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骄傲的面容顿时构描了缕缕怨恨和苦涩的滋味。
轻晚讶然,下意识看了看墨熠,见对方依旧面色如初,便明白他是早知道了。
明明这么不待见妖族,竟然让身为妖使之首的戈灵安然无恙地在魔界生活十几万年,还不阻止她和自己最得力的下属之一成婚,轻晚又搞不清楚墨熠的想法了。
但对于妖使,她还是了解一点的。
妖使在妖界中的地位和魔尊在魔界的地位是同等的。不过唯一的区别是妖使之首活动于妖界暗处,和妖帝相当于共生般的存在,且不被除妖帝之外的任何人所知其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