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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看着地上的断玉,再打量着吓得满身冷汗惊悸不已的阮莛雯,大家看懂了,余竞瑶的这一鞭子,竟出神入化地只断了她头上的一只玉钗,剩下的那半截,仍插在阮莛雯的头上。
    “好鞭法!”太子在人群中突然狂笑喝了一声,“这鞭子在皇子妃手中,竟如长了眼睛,果然名不虚传啊!”
    然余竞瑶没有应声,只是冷颜面对着阮莛雯,怒火已燃上心头。
    “你们不道我变了吗?以为我变了,就可以随意欺凌嘲讽?我今儿就告诉你,我没变!我就是我,晋国公府的大小姐!就是你们口中那个霸道刁蛮的余竞瑶!怀念我的跋扈不是,我今儿就让你们再尝尝这滋味!”
    说罢一声巨响,余竞瑶的鞭子在半空虚击一记,众人不禁又是一颤。
    “我堂堂正正的皇子妃也是你们能妄口巴舌嘲弄的?”余竞瑶本想忍忍就过去了,谁知她们一个个得寸进尺。“放肆?还有人比你们更放肆的吗?若再让我听到你们贬低三皇子一句,我让你这辈子都写不出放肆两个字!”说罢,余竞瑶目光凌厉森寒地瞪了一眼倚在沈彦霖怀里的沈怡君。
    沈怡君自然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不禁打了个寒颤,躲开了。
    余竞瑶的气势将所有人都震了住,从她嫁了沈彦钦,再没人见过她发火。如今看来,她果真还是那个目空一切,傲然霸道的余竞瑶。众人的思绪刚飘到这,就瞧着余竞瑶神情陡变,赧颜愧意地走到了公主的身边,揖身敛目,婉然施了施礼。
    “竞瑶一时任性,扰了公主的生辰宴,还望公主见谅。”
    公主怔了半晌,随即笑了。 “哪里的话,玩耍而已!”说着扶起揖身的余竞瑶。众人明白,公主的一个“玩耍”,沈怡君和阮莛雯的鞭子,算是白挨了。
    公主淡笑盯着余竞瑶,“竞瑶可喜欢这鞭子?”
    “当然喜欢。”余竞瑶挑眉挂喜。
    “那你可知这鞭子是哪里来的?”公主勾唇,慧黠一笑。
    余竞瑶诧异。
    “这是陆侍郎辛苦为你求来的,为此,花费好一番的功夫。你可不要枉了人家的心意啊!”公主瞥了一眼身侧的陆勉。陆勉含笑颌首。
    只闻太子蔑笑补了一言,“陆侍郎对皇子妃的心还真是深切啊。”
    余竞瑶听了这话,欣喜的一张脸沉了下来。不是因为这鞭子,也不是因为太子的话,是因为这一家人的心思。从她入门到现在,安排她和陆勉同坐,对诗,而后又是送鞭子,这一切不都在设计之中吗?无论国公府还是公主府,他们的心思就只有一个。
    “谢过陆侍郎,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说罢,余竞瑶将鞭子递了出去。见陆勉不收,干脆放在了石桌上,退到了一旁。
    沈彦霖带着沈怡君去处理伤口,其它人都回到了正堂。余竞瑶见陆勉又坐回自己的身边,她蓦地起身,对公主揖了一揖,开脱自己饮了酒头不舒服,于是公主便唤了小婢,陪她去了后院。然到了后院,余竞瑶又说自己要去花园转转,遣小婢先回了。她离席的目的不仅是要躲开陆勉,她还要来找沈彦霖。
    余竞瑶在偏院转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安置好沈怡君,正从客房中走出的沈彦霖。余竞瑶唤了他一声,沈彦霖惊惑地跟着她到了花园中。
    “世子,我有话想问你。”余竞瑶开门见山。
    沈彦霖困惑。“皇子妃请讲。”
    余竞瑶垂目凝神,想了想,随即举眸盯紧了沈彦霖,问道:
    “我落水那日,到底是不是你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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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救水之谜
    被余竞瑶这一问,沈彦霖愣了住。见他目光闪烁,余竞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是下水去救你了,但救你上岸的不是我。”
    余竞瑶困惑了。
    “我听到你的呼救声,便跳入水中,眼见着你沉了下去,我在水底寻了你好久,可没找到。待我出水面的时候,你已经躺在岸上了。”
    “接着你把我送了回去?”
    沈彦霖点头。余竞瑶沉默了,黛眉轻拢,神色凝重,紧抿着薄唇思考着。
    “对不起。”
    “什么?”余竞瑶蓦地缓过神来。
    “我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没机会说。”沈彦霖惭颜叹息。
    潜意识里其实他也不想说。自从小时候见过余竞瑶一面后,她便成了自己的一个绮梦。不过她终究是属于别人的,即便不是陆勉的,也是沈彦钦的。他图的只是她能念自己一分好便心满意足了。
    余竞瑶笑了,“哪里的话,毕竟世子也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见沈彦霖展颜,余竞瑶接着问,“世子可见到是谁救我上岸的?”
    沈彦霖摇了摇头,余竞瑶懂了,眉眼一弯,谢过世子便告辞离开了。沈彦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也默然转身回了偏院的客房。
    余竞瑶匆忙朝正堂去,她心里的疑团未曾解开,她要回家,找她此刻最想见的人。还没走出花园,有人拦了她的去路。余竞瑶抬头,是陆勉。
    余竞瑶没功夫和他纠缠,更不想和他扯不清,于是漠然颌首从他身边绕过,却被他一把攥住了胳膊。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陆勉含笑道。
    余竞瑶微惊,推开了他的手。“我已为人妇,彼此还是尊重一些的好。”
    “那你到底为何嫁他。”
    “两情相悦。”余竞瑶的耳朵红了。
    “那我呢?”
    余竞瑶举目望去。陆勉温润如玉的脸上,眉宇凝起,沉寂清冷,隐着一丝无奈。余竞瑶不禁吸了口冷气。一直认为陆勉接触自己是为睿王利用给自己难堪,然此刻看来,好似不尽然。想起方才的那首诗,余竞瑶恍悟。可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吗?
    “陆侍郎,何必这样呢。”余竞瑶叹声道。其实有些话,她一直想对陆勉说,既然如此,干脆借机说个明白。“冒然解除婚约,是我的错,我一直想向你道歉。但如今我嫁都嫁了,再问这些又有何意义?”
    “有意义。你若不喜欢他,可以回来,我还会待你如初。”
    余竞瑶愕然,他话怎能说得这么轻松。“陆侍郎,你不觉得你这话很过分吗!”
    “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陆勉挑唇而笑,不知道他何来的自信,惹得余竞瑶有些恼了,她盯着陆勉,神情冷漠。“你不是也不喜欢我吗?不然为何到了婚期你一拖再拖。”
    余竞瑶这一语,让陆勉怔了住,语气柔了下来,“所以你喜欢的还是我,对不对?你是为了和我赌气才嫁他的。”
    余竞瑶真是心寒,当初的国公小姐围着他团团转的时候,他不珍惜,把余竞瑶对他的柔情当做负担。如今解脱了,却不惜拆散人家夫妻。如此放不开,退婚时的淡定都哪去了。
    “我和三皇子过得很好。”
    “过得好?过得好为何成亲这么久,夫妻之礼都未行?”
    余竞瑶顿惊,眼前这个清朗的男人,分明挂着笑意,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可怕。这么私密的事情,他是如何知道的?
    “这是我们的事,用不着你陆侍郎来操心。”不能再留了,余竞瑶躲开他,掉头就朝花园深处走。
    “余竞瑶!”陆勉在她身后唤了一声,可她没回头,加快了脚步。
    远处庭柱后,心碎的余沛瑶正愤恨地紧咬的唇,原来陆勉念着的依旧是姐姐。
    余沛瑶一直以为自己对陆勉的好感源自于他是未来的姐夫,当姐姐退婚后,她才明白,这不仅仅是好感,而是爱慕。然刚刚那一幕,让余沛瑶心寒,她妒忌姐姐,看着被伤的陆勉,这嫉妒也含了份怨。
    陆勉凝神望着余竞瑶,直到她没入园中,没了踪迹,他才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一眼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笑容莫测的太子。
    余竞瑶回了正堂,脸色略显黯淡。她借口自己头痛难忍,执意回府。公主看着和她脚前脚后归来的陆勉,明白了什么,同意了。只是公主府的马车刚刚去送受了惊吓的阮莛雯,她需等一等。此刻世子带着郡主回来了,听闻余竞瑶要走,便告辞带她一同回去。沈怡君不悦,拗不过哥哥,只得和她同车而归。
    众人送他三人出门,陆勉跟在其后。在余竞瑶上车之刻,他走上前来,唤住了她。余竞瑶本不想和他说话,只是当着众人,不得不留分情面。
    “把这个带着吧。”陆勉递过了那个装着软鞭的木匣。
    余竞瑶不接,语气决绝。“不要。”
    “就当我方才的赔礼。”陆勉坚持。
    余竞瑶依旧不收。公主上前来劝,还未开口,就瞧着一只白皙莹缜的手从余竞瑶的身后伸出,接过了木匣。余竞瑶惊诧回首,心猛地一紧。
    “我替皇子妃收了。”沈彦钦含笑道,说罢便打开了木匣。
    “原来是条软鞭。”沈彦钦取出来,打量一番,随即迅雷之势地朝着公主府门口的石狮甩去。这手法,不差余竞瑶分毫,鞭子一绕,卷住了石狮。沈彦钦陡地一扽,啪的一声巨响,这鞭子竟断了。
    余竞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条软鞭的质地她最清楚,上好的珍品,若没些深功厚力,根本扯不断。
    沈彦钦看着手中的断鞭挑眉一笑,道:“这鞭子也不怎么样么,陆侍郎怎拿得出手,不怪皇子妃不收。”说罢,把断鞭往窘怒的陆勉手里一塞,拉着满面惊惑的余竞瑶转身离开。
    “上车吧!”世子在他二人身后唤了一声。沈彦钦一顿,回首看了他片刻。
    “不必了。”说着,沈彦钦解下了三驾马车上的头马。
    他先将余竞瑶抱上了马,随后自己也一跃而上,回首告辞,留下一群呆愣的人,策马而去了。
    二人一路沉默,余竞瑶思绪不宁,她有话想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要说的话与昨晚的事有关,若是一张口,岂不是承认了自己跟踪他?沈彦钦有温柔的一面,也有残忍的一面,只是不知道,待他发现真相会用哪一面对自己。
    余竞瑶脑袋越想越乱,一时恍惚,身子歪了歪,沈彦钦忙松开了缰绳,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腰。
    “坐稳了,小心掉下去!”身后的沈彦钦冷漠地道。
    马奔驰了许久,余竞瑶才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回家的路啊!两人越走越远,没多时便出了城门。一直到了城外隐匿的树林里,沈彦钦勒马停了下来。
    回想昨晚那一幕正是发生在这样一片树林中,余竞瑶慌了。难道他知道自己跟踪他了?余竞瑶惊窘交加,此刻真是想逃都无处可逃了。
    沈彦钦一跃而下,把余竞瑶留在了马上,他牵着马缰举目望着她,一收方才的轻松,面色凝重低声问:
    “昨晚的事你都看到了?”
    果然被他发现了,余竞瑶心下一沉,屏住了呼吸。看来是掩饰不了了。
    “嗯。”余竞瑶应声,不敢看他,双手紧紧地抓着马鬃,好似抓住的是救命稻草,松开了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沈彦钦看着马背上的她,双眉深颦,泣目含露,单薄的身子弱柳扶风似的轻颤了颤。沈彦钦的心被拧了一下。她本来就对自生畏,昨个那一幕,一定吓到她了吧。
    “我杀人的时候是不是很可怕?”沈彦钦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余竞瑶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话什么意思?她惊恐万状地看了一眼马下的人。
    沈彦钦收回目光,牵着马在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绿树浓荫,风清草香,马蹄嗒嗒声伴着黄鹂鸣啭,本是一副美妙夏景,可余竞瑶只觉得这凉风吹得自己头皮发麻,握着马鬃的手心都是凉浸浸的冷汗。
    沈彦钦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牵着马兀自地低述着:
    “没有人天生就会杀人,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会惊恐。”
    “若非走投无路,被逼无奈,谁会选择做这些?”沈彦钦语气依旧淡漠,“我不杀人,他日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下鬼。”
    沈彦钦突然停了下来,回身望着马上一动不动的余竞瑶。见她依旧盯着自己的指尖,不看自己,不禁凉苦一笑。
    “很可怕吧,你应该庆幸现在发现了这些,你若后悔还来得及。”说着,沈彦钦将缰绳递给了她。“如果想回去,你还可以做你晋国公府的大小姐。”
    余竞瑶盯着马缰半晌,迟疑着接了过来。沈彦钦的心咯噔一声,一股汹涌的失落袭来,将他漫浸。她真的接了,可她为什么不接呢?她本来就不喜欢自己,到如今她一家人都在反对他们,况且她身后还有一个陆勉在等着她。沈彦钦突然觉得,昨日夜里他的隐忍克制是对的。
    余竞瑶接过缰绳,随手搭在了马颈上。她直了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对视着沈彦钦。
    “我落水那日,是你救的我吧。”
    沈彦钦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住。
    “自从落水,我每夜都会莫名地梦到一把刀。起初我想不通,直到昨晚上看到你手中那把一模一样的匕首才恍然明白,是因为我见过,所以才会梦到。那天在水底,你就是用这把刀割断水草救的我。是不是?”
    沈彦钦眼中潮起潮落,然瞬间平静下来。
    “我知道是你,其实从你谢世子送我回来时我就应该猜到的。而且因为救我你还受了伤。”余竞瑶瞥了一眼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