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这个时候还有年轻球员加入皇家机械厂，那不相当于四九年加入国军吗！”
    见到简亦凡的时候，田泉开门见山，激动的将报纸拍在了简亦凡面前。
    郝大记者对皇家机械厂分析得很全面，但具体功课上却没怎么做足，他知道简亦凡和成岳的名字，却并不知道两人的身份。所以笼统的用“年轻球员”带过，因此只看皇家机械厂负面报道的田泉，依旧不知道那“年轻球员”之一，指的就是简亦凡。
    “呃……”
    简亦凡只能沉默以对，并将视线移向旁边。
    温良丞说过不能看报纸，他知道躲不过田泉的转达，但至少他不能主动去碰。就算掩耳盗铃，简亦凡也要做到。这是他在心里对温良丞的保证。
    “你想啊……”在兴头上的田泉完全没注意简亦凡的尴尬，继续说到：“联赛竞争这么激烈，他们在联赛上必须派出那十一个人。加入他们的新援就只能在足协杯上去打轮换。可是皇家机械厂面对的第一个对手是淄市周末！那是一支低级别赛事中的老牌球队，怎么可能会输给皇家机械厂？所以，加入的新人只能当皇家机械厂的炮灰。”
    “当然，新人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到了联赛中后期，皇家机械厂首发被别人完全摸透，或者首发中出现伤病，他们的新人还是能得到首发。可那个时候，首发阵容被拆散，新人又没法挑大梁，还是只有输。”
    “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怎么会有年轻球员眼巴巴的跑去皇家机械厂享受输球的过程吗？”
    “呃……”简亦凡再次无言以对。
    “哎，对于此时加入皇家机械厂的新人，把我都笑累了。”田泉叹了一口气后，又精神百倍的问：“这个学期有阿迪达斯举办的校园地区赛，球队准备报名。过几天就会开始训练。我找曹教练商量了，这个队长还是给你来当。到时候你可别再在曹教练面前提温良丞了。记住了吗，我的简大队长？”
    在当时，全国高中联赛的冠名商是耐克。同为全球两大体育装备巨头之一的阿迪达斯，想尽办法要和其分庭抗礼，所以向那些高中联赛中被淘汰的球队发出邀请，展开了地区联赛。
    “那个……”简亦凡不知该怎么回答为好。
    离开校队，简亦凡感到最亏欠的人就是田泉，两人同时入校，同时发下了要拿临原市高中联赛冠军的誓言。虽然这个过程中，两人间少不了各种摩擦。然而他们的关系依旧很铁。
    但他和曹教练之间的分歧，以及对职业生涯的全新规划，让他不可能再回到校队中去。
    还好，正在为难之时，又一个校队成员跑了过来：“简……那个简队长，成岳在校门口找你！”
    并不知道田泉已经主动放弃队长一职的球员，在犹豫之后还是称简亦凡为队长。有些习惯以及内心深处的念头，让这个称呼很难改变。
    简亦凡叹了一口气。看来不仅是田泉，他离队的消息，很有可能也会伤害这些队友的感情。
    所以，他更想先逃离这里。
    “我马上过去。”简亦凡说。
    “等等！”田泉拉住了他，同时给那个队友说：“去叫人，到了咱们七中的地盘，可不能让成岳嚣张！”
    踢了两届高中联赛，田泉见过无数将场上恩怨代入场下的场景，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成岳这是来故意找茬。
    “人已经叫好了！”那个队友答得很干脆。敢到七中来找七中队长的麻烦，成岳多半是皮痒，故意过来找打。他当然知道该满足成岳这个小小的要求。
    “很好！走！”田泉干脆的说着，从墙角抄起拖把一马当先。
    眼看自己的队友即将遭受无妄之灾，简亦凡头都大了，连忙又将两人拉了回来。
    “成岳和我还能有什么恩怨啊！我们已经是……”队友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简亦凡咳了声嗽，换了个角度接着说：“成岳敢单刀赴会，咱们怎么能以多欺少？你们还当我是队长吗？还当我是队长的话，就该放手让我和他单挑。”
    田泉和那个队友想了想，都觉得简亦凡说得没错。以多欺少不是好汉所为，七中输球后不能输人。
    但是看了看简亦凡的身板，两人明显十分担忧。
    虽然从身板上判断球员的场上位置很片面，但在足球圈中，的确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后卫需要更多的对抗，所以身板一般很强壮。而边路进攻球员，因为需要有速度和脚下技术，体重上不能太重。
    所以作为七中的边锋，简亦凡在身高上和一中的后卫成岳差了一截，在身材厚度上又差了一截，和成岳打起来的话……
    两人还在犹豫间，简亦凡已经跑了出去。
    他和成岳的想法一样，加入皇家机械厂的消息迟早要被人知道，但两人都想能瞒多久是多久。故此，他们见面后聊的内容，是绝对不能让田泉知道的。
    “田……田队长，咱们怎么办？”那个队员结巴了一下，也选择叫田泉为队长。
    “咱们……先暗中观察，要是简亦凡吃亏了，就算被成岳笑话也要一拥而上！”
    于是，两人远远的尾随着简亦凡，在路上汇合了其他队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校门口“暗中观察”。
    成岳看着这群在远处欲盖弥彰的家伙，立刻就咧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你还笑！”简亦凡都快烦死了，“有话赶紧说，不然我俩都没好下场。”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成岳顶着各种危险而来，此时却欲言又止。
    “那我走啦！”简亦凡不得不干脆，多拖一秒，离他们之间的关系暴露就近了一秒。
    “别啊。”成岳把简亦凡拖住。
    远处的球员躁动了一番，有人提醒紧张的田泉：“果然动手了！这一招恐怕是‘粘衣十八跌’！要破这一招，简队长得用‘大擒拿手’……”
    “滚蛋！”田泉没好气的把那个武侠迷推开。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简亦凡和成岳之间，似乎并不是那么水火不容。这让田泉有点莫名的焦虑。
    这时，成岳开始向简亦凡讲述他的来意。
    “我到皇家机械厂，是想尽快成为首发，然后代表球队去对阵蓉城六牛。但现在看来，温哥似乎不想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想……”
    简亦凡的心咯噔了一下。成岳的话外之音让他感到那么的熟悉——因为得不到重用，所以就有了其他的想法，要不就是离队，要不就是……
    “温老师没有任何问题，我不觉得我们该逼宫。”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简亦凡不可能再站错队。
    “我去，你说什么呢！别人都说我迷糊，你怎么比我还迷糊！我就想问问以前在温哥手下待过的你，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符合温哥的首发标准！”成岳也是惊了一跳。温良丞在球队好好的，怎么就要逼宫了呢？
    简亦凡愣了一下，抬手擦了一把冷汗。他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莫名的就把问题想复杂了。
    看到简亦凡抬手，那位武侠迷在远处表示看不懂：“这招我没见过，应该是虚招吧？”
    “你给我闭嘴！”田泉此时心烦意乱，因为他感到成岳和简亦凡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扑朔迷离。
    “其实……”简亦凡当初在温良丞手下并没有多认真，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现在球队压力大，温老师不敢启用我们这些新人也是应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训练吧。”
    “哦，真是不错的建议呢。”成岳又咧开嘴笑了起来。
    其实他和简亦凡一样，都知道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但同时，他也和简亦凡一样，心里对温良丞有些失望。
    皇家机械厂现在是业余球队，他俩并不会像其他顶级球队中的年轻人那样，和一线队那些顶尖球员有明显的差距。相反，他俩的个人能力要比皇家机械厂相同位置上的球员出色。
    以球队成绩为理由将他们排除在首发之外，的确是很应该的选择。然而一名出色的教练，是用战术调整来发挥球员的能力，而不是让球员去适合他的战术。所以这种做法，从侧面说明了温良丞虽然有特点，却也并没有太过与众不同。
    “对了，你去训练场的时候，是怎么避开队友的？”最后，成岳问了另一个他比较在乎的问题。
    简亦凡耸了耸肩，很平静的说：“上次输给了你们，我到现在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呢。”
    成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为上次赢下简亦凡感到抱歉。然后他的眼睛就瞪大了！
    简亦凡还在沮丧之中，他私下要做的事其他队友当然不会过问，反而会对他多加体谅。所以他独自离校，其他学生并不会怀疑他的去向。反倒是成岳，上次带领球队杀入八强，然后又递交了离队申请，他的那些队友都想不通，成天围着他转，让他每次去四厂训练都得想无数的理由。
    “早知道这么麻烦……上次就该输给你。”成岳很沉痛，觉得被简亦凡占了便宜。
    “我擦！”那位武侠迷惊呆了！
    简亦凡不过用了个虚招，成岳就痛不欲生，难道简队长刚才那招暗含内劲，让成岳受了内伤？！
    “都别废话！马上解散！”田泉看到两人和平分开，心里愈发觉得难受。
    成岳来找简亦凡，最大的可能就是让简亦凡转到他们学校，填补成岳离校后校队没有顶梁柱的缺憾。这一点田泉并不担心，他知道简亦凡肯定直接拒绝了，所以成岳才会露出伤痛的表情。
    然而，田泉还是无法释怀。因为这段时间来简亦凡和他若即若离，已经很久没有像和成岳谈话那般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