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成长,需要经历无数次痛苦的磨练。有些人,年近六旬还像个十八岁的孩子,那是因为他还不够痛;而有些人,明明很年轻,却像个年近六旬的老人,那是因为他所承受的痛太多,甚至超越了这个年龄的极限。
有人说,这叫苍老的少年。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心碎的形容?很难想象,在那年轻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看破世间百态的心,他又将怎样面对漫长的人生。
人生是需要陪伴的,而那个陪伴我的人,此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消失的就好像从未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一样。
在我无数次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后,终于有了她的消息。
电话那头,是孙静战友韩雪的声音,她很意外的对我说:
“是刘东吧?诶呦,你怎么才打电话?孙静她们已经走了,你也不去送送她!”
“哦哦...啊?走了?韩姐,好端端的怎么走了?那个....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恩.....她去了非洲,好像在利比里亚,对,是利比里亚。”
“你说非洲?她去那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诶呦,你不是她表弟吗?怎么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嗯....也对,可能是走得急没跟你说!孙静报名参加了驻利比里亚维和部队的医疗分队,上个月就走了。”
“............................”
“喂?刘东啊?你在听吗?”
“.............................”
在沉默中,我挂断了电话,而当那电话啪嗒一声扣死后,我的心,也彻底的死了。
我很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在禁闭室与孙静说那些决绝的话?我为什么就不能对她解释自己的苦衷?为什么在她失望的时候,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安慰……
在悔恨中,我无奈的一声长叹。
这就是命运的使然,也正如罗永琪信中所说的:缘起、缘灭、聚散无常,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凡人....
在那个悲伤的时刻,在我陷入痛不欲生的抑郁时,我又怎么会说出一句歉意的解释,又怎么会体会到她那颗对安定生活彻底失望的心。
回想她在铁门前那模糊的身影,我惨然一笑。
算了,或许我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或许擦肩而过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让她每日都活在过去的痛苦回忆中。
如果这痛苦需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就把它交给我吧,因为我原本就已经满身伤痕。
什么是爱?在明知道自己不能给对方带来幸福时,放手就是一种爱,更是一种对爱人的祝福与责任。
我只希望,在非洲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在忙碌中,孙静会忘记曾经的哀伤,变得越发的快乐。
这一切,只有交给时间!
时间会让孙静那颗满是裂痕的心逐渐的修复,修复到她有勇气去追求新的幸福,新的人生。
时间也能让一个人走出阴霾,因为周边人的欢声笑语,能让人一个抑郁的人受到感染,逐渐恢复原有的快乐。
时间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在我试着与那些肩膀上仍然是一道拐的“老兵”们,没心没肺的疯玩以后,我发现自己似乎变得开朗了许多。
此时的我,尽管眼神中仍然透着一股莫名的悲伤,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多了起来。
可能是出于心理上的某种自我保护,我逐渐开始下意识的不去想那些悲伤的回忆,而身边的人,也很有默契的没有去提,直到那些回忆尘封到记忆的海洋,在被其它快乐的记忆所包裹。
但我知道,这包裹在快乐记忆中的尘封往事,将永远是我心中最柔的一部分,而这柔软,更会成为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一部分。
时间就像一面镜子,而那面镜子有时候不只是镜子。它有时候就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
当你看着他们的时候,放佛就在看着自己,那一个出神的凝望,仿佛会让时间倒转,让你找到曾经的自己。
在一个刮着西北风的下午,当我们远远的看着那些一二一、左右在的新兵时,身旁的老大笑了。
“大赖,你还记得不,当初我踩掉你无数次鞋子?”
“怎么会忘记呢,我记得当初我们被禽兽班长骂的像狗一样!呵呵....”我笑着说
“是啊,不光是踩掉鞋,还有咱们跑3000米的时候,也跟他们一样,跑的死去活来。”王胖子插话说
牛鑫拿过我嘴里的烟,狠吸了两口后对我说道:
“大赖,你还记得不,咱俩当初在那边的墙角偷着抽烟,结果被禽兽班长发现了,这货让咱俩翻垃圾箱找烟头,哈哈!”
想到那一幕,我也笑了,笑的很苦涩。
曾经的“悲惨”经历,在今天看来似乎也不是很悲惨,反而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幸福,这幸福中,又有一股往事已矣的哀伤。
因为,我们都回不去了!
如今的我们,有太多的牵挂,我们再也回不到那段看似苦恼,实则无忧无虑的生活。
看着那些动作笨拙,在班长训斥中噤若寒蝉的新兵们,我们更多的是羡慕,羡慕他们此时的茫然。
新兵的训练是紧张的,那些在我们看来是孩子,实则与我们同龄的新兵,正在班长的怒吼声中做着重复且枯燥的动作。而那些迎着风怒吼的班长中,有一个身影,始终吸引着我们的目光。
那个人是隆乾,他从教导队回来了,如今已经是一级士官,更成为了一个新兵班长。
他现在变了,不在是以前给我们当班副时候的那样憨厚,言语间甚至有当初禽兽班长的影子,尤其是那毒舌的特质,几乎就是禽兽班长翻版。
我指着正训斥新兵的隆乾,对身边兄弟们嬉笑着说:
“你们看,这家伙肯定是学秦广寿呢!不过他学的还不像!呵呵。”
“那禽兽,那嘴损的,跟几天没刷牙似的,谁也学不来!”方银龙说
牛鑫点了点头,很是赞同方跑跑的说法,他坏笑着插嘴道:
“隆大沟子终究是模仿者,形似神不似!禽兽是谁?那可是被我跟大赖告到师里的牢头狱霸、特务头子,哈哈哈!”
“对,禽兽那嘴才损呢,顶风能臭三十里......唉,我怎么有些想他了呢?”老大说
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默,前一分钟还在极尽挖苦秦广寿的众人,都不说话了。
然而这沉默,却被一声我们思念了很久的声音所打破。
“嘤嘤嘤,你们这群小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