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静的呼喊中,男人的身影化作了一片片白色的光点,在孙静的身边缓缓的飘荡,仿佛仍有无尽的话,想对孙静诉说。
孙静看得呆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再见既是用永别的结局,可当她大声的喊着那个男人名字的时候,那一片白色的光点却将她推出了这片暗红色的世界....
在这一刻,孙静才仿佛想起,她曾经的阿福已经死了,而她见到的,也只是阿福留在这里的一缕残魂,仅此而已。
可她自己呢?她到底该活着还是死去?如果活着,她又到底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在恍惚与内心的挣扎中,孙静缓缓的睁开了眼,而她看到的却是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男人,还有一个满头发白的老妇。
此时男人握着一张纸正在不停地怒吼,而老妇却伏在她身前撕心的哭喊着她的名字。
孙静想伸手摸摸身前老妇的脸,去抚慰那一大把年纪还在为女儿心伤的老人。可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已经变得无法控制,无论她怎么努力尝试,那只手仅仅是微微的抖,然后就陷入了沉寂。
看出孙静有异的薛志雄喊来了医生,而得到的答案却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孙静的神经组织出现了损伤,导致她左手的功能失常。
医生还说,她的左手恢复起来很难,也可能永远也不能回复,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行,建议他们到北京或上海等一线城市的大医院去做康复治疗,或许还有希望。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一直捏着一页纸的薛志雄暴怒!
那是他牺牲战友的未婚妻,那是一个24岁的女孩,结果因为一个卑鄙男人的谎言而有可能变得残疾,他将如何向泉下有知的战友交代?这又怎能不令这位有情有义的中年汉子气得发疯!
他怒骂了一声“杂碎”就冲出了门,紧接着打车到了民政局的办事大厅,然后在人群中找到那个无耻的男人,将其暴打至昏迷。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报了警,而来的两名警察又恰巧是薛志雄以前的战友,在得知被打者坑了他们共同战友的未婚妻时,他们将那个人渣拖进了警车,然后又将这个人渣从昏迷状态暴打至苏醒....
听薛志雄跟我说,李伟被他所在部队的保卫干部带回去以后,又因被上级领导发现其除了骗婚这件事,还另有多项违纪行为,最后被勒令转业。
而在李伟脱下军装的同时,孙静因身体原因不在适合服役,也办理了提前退伍,据说现在正随母亲前往一线城市进行康复治疗。
我闻言追问薛志雄,孙静到底去了哪儿个城市?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薛志雄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他说孙静自从出院以后就换了电话号码,现在根本就联系不上,更不知她现在的境况如何。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感觉心里发酸,很想找一个没人的角落痛哭一场。
我更想问问自己,我特么做的这一切到底算什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勇敢的去面对暗淡的未来!如果我但凡有一点男人的宽广胸怀,听一听孙静的解释,又如何会发生这一切?
就在我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与懊悔时,薛志雄看着我叹了口气,他拍了怕我的肩膀后,歉意的说道:
“唉.....对不起了,我刚才气头上没控制住情绪,你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儿,然后向薛志雄恳求道:
“薛教官,我想联系孙静,可我跟她家里的人又不是特别的熟悉,我只知道我们师医院泌尿科的李医生与孙静家有旧交,可我又跟他搭不上话,您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薛志雄被我说的眼睛一亮,他恍然大悟道: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找干巴李啊!诶呦,我知道了,她们一定是去了北京,干巴李不少同学都在北京的大医院就职,肯定是去北京做康复治疗了。你说我怎么把这茬往了,岁数大糊涂了,我记得以前我们中队有个战士的父亲病了,还是孙静通过干巴李找的熟人去北京看的。”
薛志雄说完,马上拿出来手机打起了电话。
可电话接通后俩人聊了一会儿,薛志雄的脸色却显得很难看。见到这一幕,我顿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在薛志雄挂断电话后,我焦急的问道:
“薛教官,孙静怎么样?电话那头怎么说的?”
“唉....没错,孙静是在北京。可是她那只手.....恐怕是没希望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那丫头才24啊,才24......还没......”
我顿时如遭雷击,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的我,甚至没有听清薛志雄后面的话。
一个如花般的女孩,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却因为感情的纠葛而失去了她曾经拥有的一切。
我永远无法忘记孙静在跟我说自己是一名军人时的骄傲,而她又是那样的爱着这身绿军装,可如今她不得不离开她最热爱的部队。
让一个人失去理想,这本就是一件在残忍不过的事儿,可如今,她恐怕连她热爱的医护事业都无法继续。
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没有别人,罪魁祸首就是我,就是我这个鲁莽的匹夫在脑子一热后惹出了天大的麻烦,才导致了这一切。
我更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我为何要误解一个一心想要拯救自己的女人,然后还要自以为是的装高尚去放手!
如果我能够听孙静一句解释,如果我能够在军区基地的大巴车上冲下来,然后一把将孙静拥入怀里,再勇敢的跟这个眼中充满泪水的女人说:“亲爱的,你是我的,除了我,你谁也不能嫁!谁要敢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就杀了他!”
哪里还有这一切....
可是我没有!我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像个白痴一样,认为自己放手给对方幸福是多么的高尚。
在悲痛与自责过后,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马上飞到孙静身边,去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
薛志雄看着我那因悔恨而泪流满面的脸,低低的叹息,而后又试探着问道。
“刘东,跟我说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你和孙静.....”
他的话我懂,他其实是想问我以后能不能接受一只手落下后遗症的孙静。
或许,这一切在薛志雄看来,已经变得不再可能。因为在他这一代人的观念中,一个女孩落下残疾,又怎么可能同一个健全的男人走到一起,即使是因为我心中愧疚去接受她,将来又怎样去面对生活的现实。
没错,生活是现实的,生活也不是年轻人的情情爱爱,生活更多的是鸡零狗碎。
可这能够成为我转身离去的理由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