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强叔一下语塞,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爷爷这话。
我急忙凑到爷爷跟前,小声说道:“爷爷,填山坳是为了改善风水,二水昨晚又诈尸了,他的尸体都还在屋里没埋下去呢!”
其实我也有点纳闷儿,平时这些事情,爷爷是从来没有兴趣参合的,就连二水几次起尸也没去凑热闹看,怎么这次突然跑过来反对做这件事情了。
毕竟高恭说的,的确有些道理,填了山坳改变了村子的风水,对村里人的百利而无一害的!
爷爷并没有理会我说的话,冲我瞪一眼,呵斥道:“回去!”
我心里头猛地一跳,爷爷的样子很明显是生气了,我缩了缩脖子,往家里走。
爷爷在内的几个老人,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这个会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后来村里几个老人,在山坳门口搭了个小草屋,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守在那里,好几次国强叔带村民去,都被提着拐棍赶回来了。
至于高恭,在开会的第二天他去了县城,说尾七那天要大干一场,要提前准备那天的东西。
我不知道爷爷是为了什么,好几次我想要问他为什么反对,可看到爷爷的那副表情,我怎么都没能开口。
就这么过了几天,这天我在地里干活,突然同村的大牛跑过来对我喊:“卯子,你爸回来啦!”
“我爸?”
我愣了一下,也不管干活的事儿,扔下锄头就往家里跑。
回到家后,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爷爷在正屋门口坐着抽旱烟袋,而我爸身体笔直的站在他面前,头发向后梳得油光锃亮,身上穿着一身西装,在他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
他们两个就那么沉默着,我走过去看到这个男人和我长得很像,眉宇间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他老了些。
他就是丁国豪,十九年前扔下我和爷爷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的男人。
他看转头看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一卯,你回来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小时候我想过很多次,以后见到爸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情景,可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
我心里有些委屈,还有些愤怒,我没有理他,站在爷爷身边。
“爷爷,这……”
爸他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爷爷依旧抽着烟,抬头看爸两眼,问他:“在那边呆着怎么样?”
“还行。”
爷爷点了点头,又问:“那这次回来住多久?”
“暂时不会走。”
爸说着,转头看了我一眼,爷爷也把目光转移在我脸上片刻,又转了回去。
“回来了也好,回来了我也放心不少,多个人多双筷子。”
爷爷把旱烟袋在凳子上敲了敲,顺势插在腰上站起来对我说:“一卯,给你爸收拾房间。”
我心里十分不愿意,急忙大喊:“不去!”
“他是你爸!”
看着爷爷那双眼睛,我沉默的转身进屋,故意用力的关上门,门和门框碰撞发出巨大的响声。
爸就那么住下来了,他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
他回家后脱下了自己的那身西装,穿上了粗布麻衣跟我一起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他的动作十分干脆,对这些丝毫不生疏。
爸放下锄头,把手搭在上面,摸了摸兜从里面摸出烟给自己点上,又拿起烟盒向我摇了摇,“抽烟吗?”
看着那烟盒,在红色包装纸上有个金色的大钟,那种烟我在镇上的小卖铺里见过,金钟牌香烟,要四十多块钱一包。
这种烟别说抽,我连想也不敢想。
我点点头,从爸手里接过烟给自己点上。
他看我的抽烟的样子,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这两天我听说,你和国强的丫头走得挺近,喜欢她?”
听爸这样说起,心里面立马有些害羞,急忙喊道:“谁说喜欢她了,我们就一起玩到大,秀红经常往家里跑帮忙。”
我这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了。
爸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爷子挺喜欢她的,这两天我也见过,挺不错的丫头,等过几天我找国强说说,要是人家丫头不反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我……”
我正想说两句,可想到以后能和秀红一起过日子,心里那种美滋滋的感觉,让我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感觉脚下轻飘飘的,都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爸回来有好几天了,或许还是因为在生他闷气的原因,这几天我和他都没怎么说话,今天才是我们头一次说这么多。
在这时候,我看到村民急匆匆往村外跑,秀红也在里面。
“秀红,你们干啥去呢,这么急。”
秀红听到我的吆喝,停下身子喘了几口气,这才冲我喊道:“一卯哥,李婶家的石头,在水里现在还没出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立即着急了。
石头他本名当然不叫石头,那是他的小名,村里的孩子野,一到夏天就去河里玩儿,下水摸个小鱼小虾什么的。
我和二水是村里的孩子王,平时都是我带着他们去,凭着我和二水的水性,就算遇到个突然抽筋什么的,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二水出事了,我也没那心情再去河里玩儿,没想到我不在就出了这么大事!
“等等我,我也去!”
我急忙扔下锄头,一路小跑过去。
跑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爸还在地里,急忙回头喊:“我先去看看,一会儿回来。”
爸他冲我点点头,然后捡起我扔下的锄头扛在肩上回村了。
到了河边,这里已经有了不少村民,李绅瘫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的。
秀红给我说,中午石头没回去吃饭,后来李绅一路找到这里,看到放在河边石头的衣服,这才传开了。
一个村民从河里冒出个头,摇头大喊:“没有找到!”
我皱紧了眉头,其实到现在谁都清楚,石头中午没回去吃饭,那肯定是上午来河里玩,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人肯定是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尸体给捞出来。
“我来!”
我急忙脱了衣服,只穿着个大裤衩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这条小河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两米多深,从小就在河里打转,可以说里面的每一颗石头我心里都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