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最近接触下来,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给我的感觉一向是神秘和高深莫测的。此时陷入一片绝对不可视物的黑暗中,耳中听得他猛吼一声不好。我便一颗心往下沉落,知道此时的状况是真的不好了。
我坐在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在等待着一场爆发。
黑暗,死寂。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并没有发生什么爆发。
空间又渐渐地明亮起来。我看得见那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双脚离开地面差不多五公分地悬浮着,身体缓缓旋转不止。一双眼皮子慢慢地睁开了。我从他的两颗眼睛里看到了两片布满日月星辰的夜空。但转瞬即逝。我眨了一下眼皮子后,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才那一下是我看花了眼。
“金拾,没事儿了!”他说。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
“你呆在这里受到了严格的压制。变得跟一个普通人差不多。刚才就是那压制你的人向我发出了警告!我们之间僵持了一会儿,他始终心存忌惮,不敢贸然对我动手!”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道。
“哦,那压制我的人到底是谁?”我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老天爷!这回他是真的为你震怒了!你伤害了他的子民!”
“他要出尽全力对付我了么!”我说。
“老天爷何等神威,论现在,还远谈不上出尽全力!毕竟你才遭遇了只一次天谴!至少要在第三次天谴的时候,他才有可能出尽全力!若他要出尽全力的话,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堪一击!要毁你是秒毁!”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道。
“既然他现在能毁灭我,为什么现在不把我毁灭?”
“他有所顾忌!”
“什么顾忌?”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他的顾忌就是你?”
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说:“刚不久我还听杨大宝讲。二桃曾说过,老天爷压制我压制得很辛苦!遇我降临他的世界算他倒霉!可现在你却跟我讲老天爷毁灭我很容易。到底谁讲的才是真?”
“二桃?”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面上皱起了眉头,表情明显不悦,说:“那是一个很不靠谱的家伙。喜欢戳墙让傻狗上。你别让他给怂恿得头脑一热而做出愚蠢的行为。给他当了枪使!”
我没有吭声。
人都喜夸,而不喜被损。
“金拾,你不要再伤害这个世界上的子民了!他们都是无辜的!我知道你对老天爷产生了严重的不满。但人生只不过是一个过程。你熬了这短短几十年,死后便会离开这个世界。在其它地方又是一个重新开始!你忍耐一下不就好,何必要这么折腾!”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劝道。
“哼!”我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我也保不了你多久了!我要从这个世界上离开了!一旦我离开,若你还要继续逆天而为,那只能落得被老天爷彻底毁灭的下场!”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说。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问。
“就在你被枪毙那一天!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八号,阳历。”
“我被枪毙时,你会不会来救我?”我问。
“不会!”
“你什么意思?你让我死?”
“对!你必须死!你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你到底是谁?”
气氛变得沉默了。
我们互相对视着。
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痛惜,还有决绝。
我只觉得自己现在充满了无比的愤怒。
“等你死了,你就知道我是谁了!”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道。
“你可以滚了!”我不再有丝毫的客气。
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注视我良久,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不恼,反而苦笑起来,说:“金拾,你真顽固!但我这趟子过来,不是要和你吵架的!而是为了办一件事儿!”
“什么?”
他指着我手里还握着的一沓子照片,说:“你要在这些照片的背后写上签名!”
“写签名干什么?”
“不用问,你只管写就是了!”
“要是我不写呢!”我冷冷道。
“不写,那我就不再管你了!只要我说放弃你。老天爷下一分钟就能把你消灭掉!”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皱眉道。
沉默片刻后,我点头答应:“不就是个签名吗!我写!”
对方递给我一支笔。
“怎么写?光写我的名字?”我问。
“你就在这些照片上背面依次写上a、b、c、d、e、f、g、h、j,k。一共十张让你签名的照片。每个字母前头写上你的名字!”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说。
于是我就执笔,从之前看的第一张照片开始写,依序在照片背面写下了金拾a,金拾b,金拾c,........一直到金拾k。将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签上了字。
“可以了!”对方将照片从我的手中收走,并说:“我会保你到被枪毙那一天。你死后,会来到另一个世界见到我。到时候,我再给你解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好好思考一下,看到底能悟出什么!”
我被弄得一头雾水,想问个清楚。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
“金拾,我知道劝不了你。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反天?”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问。
“本来我还想再延长一些时间。思考一下世界众生到底为什么要活着。既然你都如此说明了。到我被枪毙那一天是我的死期。那我索性提前,就在被枪毙那一天把这天反了!”我恨恨道。
“可你现在被严格压制着!跟一个普通人没多大差别!连饮食天道这关都过不去!你怎么反?”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问。
“哼,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反正到时候你也不会帮我,问那么多干啥!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这段时间保着我!”我说。
“金拾,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我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当我睁开眼看时,牢房内又空剩我一人了。这片狭隘的空间渐渐黑暗下来。一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天色已深夜了。这座监狱里已熄了灯。
于寂静无声中。我在回想自己做过的梦。在梦里,金世乐看那两张二零零六年农历九月十六所拍摄的照片。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两张照片,却是看到我手里捧的和嘴上叼的是一坨黄澄澄的屎,而并非一块黄澄澄的蛋糕呢?
为什么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些照片,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到底是怎么拍摄到的?
他到底是谁?
除了这个世界之外,真的还有别的世界吗?
别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
“你在想什么?”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问我,来自于我的枕边。
“没什么!”我说。知道它是一个几寸高的小人,一直在跟踪我。
“什么时候反天?”
“到我被执行枪毙那一天!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八号,阳历!”
“好,我去通知你的父亲!让他准备好!”枕边的声音说。随后,我感觉到有一个东西从我的枕边蹦下去了。
又过去了很长时间。
有一只手攥着一颗发光的东西从地下慢慢钻出来。越来越往上,钻出来的身体部分越来越多。整副身体完全从地下冒出来了,正站在随他双脚钻出而自动愈合的地面上。是一个穿着血红色袍子,面容异常俊秀的人。
一副似雪白皙的面容俊秀得让人分不清男女。
他手里那颗发光的东西非常皎洁,就托着像一轮圆月。照得牢房内一片通明。
“你来了!”
“是呀!听见反天这俩字了!”
“欧阳日月。就该一手托日,一手托月亮的!”我说。
“唉!所以我才要跟你一起反天!整天托个月亮没意思!我还是想回到从前那种一手托日,一手托月的生活!”欧阳日月说。
“你的月亮不也是让老天爷给没收了吗!他用来在夜晚时挂在天上。你怎么手上还托着一颗月亮?”我问。
欧阳日月叹息一声,神色黯淡,说:“这颗不是真正的月亮。这是一个人送给我一颗发光的星球,我闲暇无事时,将它给打磨成了月亮的样子。再对它进行压缩,才敢托着它过来找你。要不压缩它,没法带进来,它原来的体积比这颗地球还要大呢!”
“谁送给你的星球?”我问。
“婚纱照上的你!”
“你找到那个人了吗?”我问。
“哪个?”
“就是那因遭遇了第三次天谴而落得昏迷不醒的神秘人。你不是要等到他觉醒,指点你在地下深层所储藏的十万僵尸个个变成大罗金仙,用来率领着一起对抗上天吗!”我说。
“唉!”欧阳日月又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神情沮丧道:“我寻找了很多地方,一直找不到那神秘人。可能我跟他无缘。而且更为糟糕的是,我在地下深层所储藏的僵尸,数量没有十万了,只剩下了一千多个。可恨哪!被那头戴瓦罐子的家伙给吃得差不多尽了!”
我说:“若没有十万大罗金仙相助,我们的实力会降低不少!”
“那我也没办法!我比谁都气得慌!算啦,我走了!到你被枪毙那一天我再上来!反他个天覆他个地!尽力而为吧!成功最好,不成功便成仁!”说罢,欧阳日月渐渐沉入地下,如常人慢慢沉入水中一样不见了。当然,他带走了那颗发光球体。
牢房内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嘎吱一声。来自于铁门子上。一道刺眼的光束通过铁门上的小窗子照射进来。原来外面的人正在用手电筒照着。他问:“金拾,你确定要行动了么!”
“对!”
“难道你不等到二桃?”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就不等了,没时间了!”我说。
“好!我杨大宝助你一臂之力!”
“谢了大宝!”
“不用谢,我总觉得太仓促了!应该等到二桃回来!毕竟,二桃是最厉害的!”杨大宝说。
我没有吭声。
杨大宝又说:“也罢,那从婚纱照上走下来的你,好像并不弱于二桃!有他在,这回反天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我点了点头。
“金拾,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沉默了一会儿后,杨大宝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刺眼的光束离开了牢房,杨大宝离开了。
我在床上躺得久时,越来越感到迷糊,慢慢地阖上了眼皮子睡过去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等我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明媚的阳光透窗照进来。我骨碌一下身子,见旁边的夏璐还正在睡着,便用力推了推她,将她推醒,说:“快点儿去做饭吧,太阳都升起三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