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法正离开州牧府,心情沉重地归至家中,此时孟达忽然来见,法正急出府接见,引其入房舍。
孟达见法正眉头深锁,知其烦忧何事,却是明知故问道:“孝直如此郁郁不乐,难不成有心烦之事耶?”
“子庆何必多此一问,主公谈吕色变,未战先畏,大泄人心,益州安可保得乎?”
法正嘘声叹道,孟达那双阴柔的眼眸,忽然眯起,竟说出一席大逆不道之话。
“刘璋此人,心胸狭窄,胆小懦弱,我见其只可同忧,不可同乐,此人非是明主,近来,我听闻刘皇叔在荆州,得诸葛孔明所助,正是风生水起,得荆州七郡!”
“想皇叔数年前,尚且还颠沛流离,如今却已在荆襄立下根基,其势崛起之快,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刘皇叔素有雄才大志,且仁义布于四海,乃是天下共认的仁义之君!”
“刘皇叔近年先灭蔡瑁,逼退江东周瑜,又败曹操麾下曹仁、夏侯惇,后联合江东周瑜,拒曹操二十万雄狮于襄江之外,崛起之势,势不可挡,不如我等将益州暗许刘皇叔,若刘皇叔得之蜀地,合荆州之众,便可成以夺天下之大势!”
“即时你我在其麾下,亦能出人头地,名扬天下,但且不说你我之利,若皇叔入驻蜀地,以其仁义,必施以仁政,造福蜀地百姓,此实为蜀地百姓之幸也,我知兄乃爱民之士,故专欲与兄共议!”
法正听言,脸色连连变化。孟达面色冷酷,直视法正双目,少顷,法正叹声而道:“我早料刘璋无能,难保益州。已有心见刘皇叔久矣,只是不知如何劝得皇叔出兵益州!”
“兄不必多虑,我早有计策,明日我荐兄为使,赶往荆州,表面是求皇叔来援。暗里却是教皇叔暗取益州,刘璋性弱,定然应允!”
“哈哈...子庆此计大妙,如此一来,蜀地百姓可救矣!”法正听言大笑。与孟达深谈至夜,方才各自歇息。
次日,刘璋又聚众臣于殿内,商议拒敌之事,孟达神色一凝,踏步而出,高声而道:“达有一谋,可使那吕布不敢轻犯西川!”
刘璋听言大喜过望。急问道:“子庆昨夜可思出何等妙计,快快道来与我!”
孟达暗向法正投去一个眼色,遂拱手拜道:“荆州刘皇叔。与主公同宗,仁慈宽厚,有长者之风,荆州刘琦因得其相助,方才稳定其父基业!”
“况且刘皇叔得诸葛孔明相助,连败孙权、曹操。何况吕布乎?主公何不遣使结好,使为外援。定可大败吕布!”
刘璋听言,双目顿暴精光。欣喜而道:“子庆所言甚是,我亦有此心久矣,只是兹事体大,不知谁可为使?”
“法孝直仁义知礼,非其不可!”
此言一落,法正即踏步而出,拱手作揖而道?:“若主公不以臣不才,臣愿往荆州!”
刘璋大喜,即修书一封,令法正为使,先通情好,以示敬意,再说明利害,请其来援,再遣孟达领精兵五千,准备迎刘备入川为援。
就在此时,一人急冲到殿前,汗流满面,满脸惧色,大叫而道:“主公若听孟子庆之言,则西川四十一县,已属他人矣,主公万万不可听信谗言,否则一旦事难回转,悔不及也!”
孟达被人揭发其意,顿时心中大惊,急望向那人,正是主薄黄权,黄权对刘璋忠心耿耿,且智谋绝伦,孟达暗中之意,其岂会未有察觉,当即急出而谏。
刘璋却不知黄权之忠,眉头皱起,甚是不喜喝问道:“刘玄德与我同宗,皆是汉室宗亲,今汉室落寞,皇权尽失,我与刘玄德本应联手力抗外族之人,我故结之为援,你何出此言?”
黄权见刘璋大有联合刘备之心,顿时吓得脸色煞白,疾声喝道:“人心海量,不可测也,主公岂能不知刘玄德虚假真实,此人假仁假义,非是表面那般简单!”
“胡闹!简直是大放厥词!!刘玄德仁义之名,天下谁人不知,你却道其是假仁假义,有何可证?!!”
刘璋双目暴瞪,厉声大骂道,黄权急跪伏于地,惨声叫道:“某素知刘备宽以待人,视人如同己出,皆因其深明仁者无敌之理,所谓柔能克刚,英雄莫敌,刘玄德远得人心,近得民望,兼有诸葛亮谋略相辅,如虎添翼,如龙得云!”
“再者,其有关、张、赵、黄等绝世悍将为羽翼,此人班底深厚,且心怀大志,主公若将其召到蜀中,以部曲待之,曹操尚且不能慑服此人,以主公所能,刘备安肯伏低做小?!”
黄权竟然直言刘璋不堪,顿时堂内西川众臣皆是脸色一变,刘璋更是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而孟达听之,心中只有冷笑不断,至于在黄权旁侧的法正,默默地长叹一声,眼内多有不忍之色,黄权这般忠义之士,却摊上刘璋如此无能的主公,当真是命道不济!
黄权却不知,此时殿内人心纷纷,继而又是疾言谏道:“主公若以客礼待之,又一国不容二主,只怕如荆州那般,客主不分,表面刘备听从主公,实则随时日而过,刘备势力徐徐扎据,西川实以其为主!”
“臣对主公一片赤诚,绝无歹心,主公今听臣言,吕布虽然势大,但西蜀险峻,乃天下一绝,纵有百万兵马,亦难攻略蜀地,如此,西蜀表面虽有刀兵之忧,实则为泰山之安!”
“主公若不听臣言,西蜀危在旦夕,朝夕难保,孟子庆此人势利无义,权曾听闻此人多与荆州之人私下交好,只怕早与刘备私通,主公可先斩孟达,后绝刘备,则西川万幸也!”
黄权忽然道出了一惊天讯息,孟达脸色剧变,他确实在月前与诸葛亮派来的使者接触,且收了许多金银珠宝,暗投于刘备麾下!
法正听言,双目刹地瞪大,怒不可及地望向孟达,孟达猛地一咬牙,立即哭丧着脸,当堂跪下拜伏而道:“主公,臣冤枉啊!臣深受主公恩宠,岂会生有异心,黄公横血口喷人,主公万万不可轻信!!”
刘璋眯着眼眸,冰冷地打量着孟达,孟达吓得颤抖不已,脑念电转,只想寻机解脱,忽然他想起诸葛亮所派之人,曾给予其一个锦囊,在危急之时,可以打开,自有救命之计。
孟达以身伏地遮掩,暗从袖中将锦囊打开,细细看着,此时殿内大半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刘璋身上,且孟达用身体遮掩,一时未有人察觉到孟达暗中之举。
黄权拱手作礼,冷然而道:“主公如若不信,大可派人彻查此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需十日,定能水落石出!”
黄权话音刚落,孟达忽然惨喝一声,大叫而道:“我孟子庆对主公忠心耿耿,岂容你这般侮辱,今日我便以死明志,待到九泉之下,便化成厉鬼寻你报仇!”
孟达喝毕,便往殿中柱子猝然冲出,殿中众官皆无料到孟达会如此,待反应过来时,孟达已骤地转向一根红漆大柱,‘嘭’的一声巨响,孟达刹地头破血流!
“慢!!!”
刘璋忿然起身,话音刚落,已见孟达撞上了大柱,霎时间,刘璋即对孟达疑心全消,更转身对着黄权怒骂而道。
“黄公横,孟子庆这般忠烈,岂会是奸佞反骨之人,定是你不知哪里收到的市井小道消息,害了我麾下忠良!”
黄权被刘璋骂得哑口无言,正欲解释,刘璋连声疾呼医者,众人救起孟达,待医者赶来,救治过后,孟达幸得生还。
刘璋命医者好生照顾孟达,议席又是不欢而散,众臣纷纷离开大殿,次日,刘璋再一次聚众商议,孟达在家休养,并未出席。
刘璋在大堂高座上,面色黑沉,冷声问道:“若不求外援,面对吕布虎狼之师,何以拒之?”
黄权听言,急出列谏言道:“主公当应下令张都督,聚兵严守西川险关要塞,再将西川闭境绝塞,各郡深沟高垒,做好设防,以待时清!”
刘璋听言大怒,厉声喝道:“贼兵势大,旦夕将犯我西川境界,如有烧眉之急,不可不急除之,若待时清,则是慢计也,他日若有万一,如何应付!”
“主公息怒,西川山川相逼,蜀道难行,吕布不熟地势,若要攻之,未有三年,岂能得逞,即时其兵马疲倦,我军即可趁势反扑,必能杀得吕军兵败如山倒,血流成河!”
刘璋眉头深锁,心中对黄权谗言几乎害死孟达之事,仍有怨恨,遂不从其言,欲遣法正进荆州求援。
就在此时,平日与黄权交好的益州从事王累踏步而出,口中连道不可,刘璋脸色愈寒,见是王累,先不发作。
王累顿首作揖拜道:“人心险恶,虚实难辨,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主公若求援刘玄德,实为自取其祸也!”
王累乃西川名士,且深得民望,刘璋平日对其亦礼让三分,刘璋压了压怒火,遂即回道:“不然,我结好刘玄德,实欲借其之力,拒吕布于西川之外也,一旦吕布退兵,我即遣其出川,绝不会任由其在西川逗留半刻,王从事不必多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