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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疯了,魔境中飞起来会被当成活靶子的。假如你一定要去的话,从东边绕过去,我给你带路,是我刚才过来的路。”凌韶急忙两步追了上去,一眼看见殷梓软哒哒地垂在旁边的手,“你的右手伤了?怎么回事?”
    “绕路的话要多久?”殷梓总算回了句话。
    “最多半天。”
    “我等不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去送死。”凌韶伸出手,飞快地结了一个印,“起码让我把你右手治好,再想办法破开禁——”
    在这句话的尾音里,殷梓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凌韶一怔,随即一把抓住殷梓的手腕,飞快地探到了她的灵脉:“你……你强行冲开了修为禁制?你这条命还打算要么?”
    “不是什么大事。”殷梓平静地抬脚向前走。凌韶一窒,心里嘟囔了一句你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我师弟找我的时候可不觉得这是小事。他赶紧跟上去连续拍了几个治疗法术,总算是把断手接了回去,眼见着强破禁制的反噬也停止了:“冷静点,幸好这禁制似乎之前已经松开了,不然就麻烦了……喂,这里是魔境,你持续这样用神识找人的话很容易引发心魔。”
    “我没有成型的心魔。”殷梓抬起了头,表情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可是说话的内容怎么听都像是更加疯了,“凌国师,有一种人是没有心魔的。倒不如说,假如我能产生心魔,反而是件好事。”
    这是不可能的。凌韶皱起了眉毛,先前在秦国的时候,他被沉进缚灵阵内血池的时候,短暂地找到过那个触发心魔的法阵。虽然他不是阵修也看不太懂,但是毫无疑问,那个法阵确实抓住过殷梓的心魔。可是殷梓现在这个样子也并不像是骗人的,她确实就这么敞开神识走在一大片魔气之中,而从她身上丝毫没有魔纹波动的迹象传来。刚才他给殷梓治疗断手的时候摸到了殷梓的灵脉,也的确没有入魔的迹象。
    凌韶又想起了这对龙凤胎外貌上几乎可以说是不正常的相似程度,微微皱起了眉毛——这件事情了结,他得回玄山去问问师兄,西陵易氏对这个两个孩子到底做过什么。
    ————
    被直接从山上扔下来已经够惨了,萧离离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几乎要失去重心的时候,终于被人接住了。就在她为此骤然心动的一瞬间,她发现了更惨的事情,这种时刻出场接住她的,居然是个和尚。
    “谢谢小师傅。”而她们家大师兄双手揣在袖子里,毫不脸红地站在地面上,向刚刚落地的空怀道谢。
    萧离离因为自家大师兄脸皮的厚度而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看到殷师姐和易师兄了么?他们似乎没有被山甩出来。”肖阮半靠在树干上,脸色惨白,大概是还没从刚才的坠落中缓过来,“还有粼粼和齐渊师兄,我也还没找到他们。”
    “我看到他们了。”陆舫扬了扬手,“殷师妹和易师弟被刚才的移形换位卷进去了,齐渊师弟在那个小丫头被甩飞出去的一瞬间冲出去了,不在这个方向。”
    肖阮扶着树干摸出颗灵药吞了下去,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刚才是山崩的动静太大,魔物和妖兽不敢靠近。现在山崩已经停了,他们一定会循着刚才我们坠落的方向找过来,我们得离开这里。”
    陆舫“哦”了一声,然后问道:“你们打算去哪儿?”
    “小僧需要去寻易师兄与殷师姐。”空怀握着佛珠,低眉敛目,“阿弥陀佛。”
    “我也想找师兄师姐。”萧离离没注意到这句话哪里不对,立刻接了一句,“但是魔境这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啊?”
    陆舫多看了空怀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们在哪儿?”
    “殷师姐在南方,易师兄在西北方。”空怀坦坦荡荡地正对着另外三人或疑惑或探究的眼神,手中不知何时捻住了一枝隐隐有着金光的半透明莲花,“方丈有令,魔境之中风险颇多,小僧如若与他们分离,必须立刻去往易师兄身边,保他平安。”
    第20章
    头疼。
    这是易无双在漫长的坠落感之后感觉到的第一件事情。
    他预想过很多场景,甚至想过自己会直接坠入魔物们中间、被无穷无尽的魔气撕扯吞噬殆尽。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移形换位之后的地点是一间密室。易无双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触摸了旁边的墙壁,确信了确实是一间人造的密室。
    魔境中居然有这样的建筑?易无双皱起了眉毛——那遗恨出世的消息绝对不是近期才有的,有人提前了很久在这里做了准备。他常用的那根纺锤形法器“刺骨”早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就悬浮到了他的身边,不断地旋转着并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似乎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相互抗争着。
    这间密室是一个阵。
    易无双伸出手去,握住了刺骨:“安静一点。”
    刺骨在他手里平静了下来,光芒也逐渐暗淡,随即,一道剑气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掠了过去。
    是一个很基础的剑阵,阵法并不复杂,只是控制着剑气在密室内不断穿梭。要破阵也并不难,因为并不是人为控制的,所以剑气的轨迹也很固定,只要找出轨迹躲开就行。
    这个阵里徘徊着的剑气非常惊人,布下这个阵法的人至少是金丹,甚至可能是元婴。易无双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安静地听着混杂着魔气的剑气以惊人的气势一次又一次地从他脸侧擦过,却并没有向前走。
    倘若是他来布这么基础的阵的话,绝不可能只是这样。他一定会让剑气就像是无人控制一样按照固定的轨迹移动,等对方找出了这个轨迹并因此掉以轻心的时候,突然操纵剑气改变方向,刺穿他的喉咙。
    ——易无双突然想起来自家姐姐闲得无聊给他试阵的时候,经常评价的那句话,“你们玩阵法的心眼儿都脏。”
    法器刺骨骤然间爆发出一阵极强的蓝光,整个密室在这道光芒中变得就像是深海一般厚重而且粘稠。而那些牵引着剑气移动的黑色魔气在这片幽蓝中,也有如墨汁一样清晰了起来。
    易无双拔出了随身带着的剑,毫不犹豫地斩断了那道魔气。
    失控的剑气砸在墙壁上,发出一阵沉闷的轰响。易无双走到了破裂开的墙壁边上,伸出手,触摸到了湿润的泥土——这是在地下。
    在他之上数丈高的地面之上,容瓶儿坐在凉亭里,图得鲜红的长指甲点在唇边,透过水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新得到的宠物就这么从从容容地走出了第一个囚笼。
    地宫被破坏传来的震动隐约传到了地上,不过容瓶儿的神情并不生气。缠身狱四护法当中就属她修为最低,不过凭着对阵法的理解,她确信自己对上其他三位也有一战之力。即便如此,修为低依然是她的痛处,而眼前这个孩子,年纪轻轻就突破到了金丹,对阵法的理解又极高。等她彻底把这孩子驯服成自己的助力,风主绝对会对她另眼相看。
    剑阵并不是太难的阵法,倒不如说因为牵引的魔气非常直接,所以这个阵法不管是用巧还是蛮拆都非常容易。易无双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剑阵另一侧的石门,看到了满天飞舞的光点。
    虫阵。
    不入流的手段。易无双停下了脚步,并不是因为无法破阵,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一阵困惑——不惜牵引魔境内部几乎暴走的魔气也要将他引来这里的人,似乎只是想给他设置一些无聊的阵法考试。
    殷梓的声音突然之间在脑中响了起来:“无双,粼粼,你们等一等。姐姐马上就去找你们,你们千万要撑到我赶到。”
    “别过来!”易无双下意识地想要传音回去,然而这传讯的连接转瞬即断,也不知道殷梓到底听见了没有。他稍微迟疑了一下,没忍住叹了口气——就算殷梓听见了,她也不可能听进去的。毕竟剑修这玩意儿,要是能听得进这种话,就不是剑修了。
    不能再浪费时间慢慢破阵了。易无双伸手收起了悬浮在旁边的刺骨,伸手召出了另一件上个月刚刚制作成功的法器“锁心”。从外观上看,那似乎是一个内壁密密麻麻刻满了阵法的鲜红色铃铛,然而易无双摇动它的时候,却并没有声音发出来。
    虽说并没有声音,就在铃铛摇动的那个一刻,那些不断飞舞着试图接近易无双的虫子就像是失去了翅膀一样,飘飘忽忽地向下坠去,然后落到地面上,尾部的光芒也随之熄灭。
    几丈之上,容瓶儿猛地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水镜中那个铃铛——这种等级的法器假如出世过,她不可能从未见过也不曾听说。这说明这铃铛要么是玄山秘宝,要么是这孩子自己动手绘制阵法并且炼制的,不管是哪种可能,她这次大概都真的捡到宝了。
    锁心铃的在半空中不断地晃动,奇异的灵气波动从铃身上水波般扩散开去。这并不是规规矩矩破阵的方法,这只是在自己周围以粗暴的手法布置了一个更强的阵法,非常强行地覆盖了原来此处的灵气和魔气的流动,并借混乱的气息逆流回到阵眼摧毁了原来的阵法。
    一连这样走过五间密室,静心铃的晃动终于慢了下来,就仿佛是落入了泥淖一样晃动得越来越艰难。易无双心里相当清楚,这是因为周围的阵法愈发强大了起来,自己已经不能通过这种方法强行通过了。
    阵修是一种要通过漫长的时间设置法阵,并且借由灵石或是其他灵物充当阵眼催动阵法运作的修真者,他们很少依赖自己的力量,所以他们大多并不算强大。而易无双的锁心铃不同,这件法器制作的阵恰恰是以他本身为阵眼和灵气来源的,要以自身的灵气跟这些早就布置好、并且自行消耗外物运转的阵法相抗衡,那根本就不可能。
    易无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一路走到这里,他已经吞了三枚补充灵气的灵药了,再吞下去他的经脉会先承受不住。他终于收起了静心铃,然后在储物袋里摸索了一阵。
    容瓶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水镜,等着他再拿出什么阵器出来,结果等了好一阵,她看到易无双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把剑。
    容瓶儿姣好的面容都有了一丝扭曲——她愣是没想到,这看起来规规矩矩似乎很懂事的孩子骨子里居然这么混不吝,一点身为阵修的尊严都没有,自己如此明显地想要他以阵破阵,他居然一路过来满脑子想强拆!
    ……这孩子一定是跟玄山那群肌肉比脑子发达的剑修学废了,等把他驯服了一定要好好儿教一教。她这么想着,飞快地转动了自己放在身旁的法器,水镜上倒映的东西快速地变化着,当易无双再一次强拆了一间法阵、伸手碰到石门的时候,石门另一侧已经换上了无数镜子。
    “剑?”容瓶儿敲了敲镜面,就像是情人的低语般凑近了说道,“让我教教你,剑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
    齐渊的背狠狠地砸到地面上,骨骼断裂的脆响清晰地响了起来。
    从山顶摔下来的感觉绝对不算好,比那更糟糕的是,他好不容易在半空中御剑稳住了身形,一道魔气就如同鞭子一样将他抽飞了出来,直直地砸进了地面。
    他怀里抱着的小丫头似乎因为这一砸而有点晕,懵懵懂懂地撑着他的肩膀想要爬起来,齐渊被这个动作触动了伤口,经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别动……疼。”
    “师姐……我刚才看到师姐不见了。”龙粼粼茫然地四处环顾着,想要寻找师姐的影子,“我要去找师姐。”
    “你先别动,从我口袋里找颗疗伤的药——你认识疗伤的药长什么样吧?”齐渊尝试坐起来,结果发现整个下半身都没有知觉,“这个伤势……应该吞两颗药休息一下就能续上,等我恢复一阵我带你去找你师姐。”
    龙粼粼费力地摸索了一阵,找出两颗药塞进了齐渊嘴里。
    “不是这个,这个是辅助化形用的。”齐渊呸了两下,把药吐了出去,“往旁边三格,那个格子里的药才是。”
    龙粼粼又摸索了一阵,然而还是没找到,最后气鼓鼓地停了手,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龙回峰的其他人塞给自己的灵药,抓了两颗塞进了齐渊嘴里。
    她毕竟是作为龙回峰的继承人而被送去首峰的,龙回峰对自己的继承人当然毫不吝啬。这两颗灵药品质都算得上极品,才一进口,齐渊就感觉到温润的灵气开始修补断裂的骨骼,因而长长地疏了口气,回头打量周围,发现他们落地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一片漆黑的沼泽。齐渊后知后觉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幸好没摔进去,不然要爬出来估计要去掉半条命。”
    “我想去找师姐。”龙粼粼嘟起嘴,“你还要多久才能好啊。”
    “最少半天。”
    “好慢。”
    “那,让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很快就能好。”
    “师姐说我还小,不能亲男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齐渊因为疼痛而龇着牙,“而且我记得倒海塔那个老头子跟我说过,有婚约的人可以随便亲。我说了会娶你的,你怕什么。”
    “师姐没有同意缔结婚约。”龙粼粼认真地说,“你龇牙真丑啊。”
    齐渊已经分不清自己表情扭曲是因为疼还是因为被气到了所以才维持了这个表情:“这样子叫威风,大家都喜欢我这个样子!哪里丑了!……话说婚约到底是什么麻烦的鬼东西,那老头子也不说清楚,你师姐上次打得我真疼。”
    “我们真的得走了。”龙粼粼在龙回峰也是最小的,没人跟她解释这些,她也回答不了。她四处看看,向着齐渊脑袋的方向挪动了两步,“你还爬不起来么?”
    “腰断了。”齐渊憋了一阵,才别别扭扭地终于说了实话,“要连起来要一会儿工夫……嘶,刚才那畜生下手挺狠的。”
    龙粼粼盯着他的腰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有点困惑地问道:“可是刚才那一下,它是要打我的,你为什么要帮我挡呢?”
    齐渊下意识地偏过头去,躲开了龙粼粼的目光:“我说了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保护你是当然的。”
    “可是你跟师姐说要跟我在一起,不只是为了一口龙气么?”龙粼粼不高兴地嘟起了嘴,琥珀色的瞳孔清澈而剔透,“狻猊,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
    齐渊:你看到人类为我建造的那些雕像(指石狮子和香炉脚)龇牙咧嘴的样子了么!你懂什么,人类都喜欢我龇牙的样子!老子龇牙可威风了!
    幕后采访
    问:请问殷梓小姐,你现在对龙子有什么样的直观看法呢?
    殷梓:菜。
    齐渊因为言语过激而被主持人请出频道。
    第21章
    “我什么都没想。”齐渊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龙粼粼对这些事情原来并不是毫不知情的。他烦躁地推了龙粼粼一把,“别问我,既然你还认得我,知道我图一口龙气,那赶紧渡给我一口。”
    “可是师姐说不能……”
    “你师姐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刚化形没几年,她现在还能陪你。但是她能陪你多久?几百年,几千年?假如不能飞升的话,凡人根本活不到几万年。”齐渊看着龙粼粼一脸天真的样子,说不出的气闷,忍不住侧过头去,对着黑泥淖的方向,“你总听她的做什——让开!”
    齐渊尚还能动的上半身猛地翻起来,一下子把龙粼粼压在下面。黑色的泥淖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几条魔气拧成蛇状,直直地撞到了齐渊的背上,把刚刚恢复一些的后背撞得皮开肉绽。
    “你是个傻子么?背对着这种魔气多的泥淖?”齐渊暴躁地催动灵气向后斩去,暂时逼退了那几条魔蛇,“快跑啊,呆着做什么。”
    “我不傻,我化形有六年了,嘲风说我很聪明。”龙粼粼坐了起来,看着勉强撑着地面、嘴巴龇到几乎能看见牙龈的齐渊,“我跑了的话你就走不了,对吧。你刚才又救了我一次,为什么要救我呢?”
    “我又不会真的死!”齐渊又推了她一把,“……虽然你也不会,但是我,我……是我把你带进来的,要是你出事了,嘲风怕不是回头就杀了我,龙……龙粼粼?你叫这个对吧,你还等什么,想等我撑不住了,也跟着被魔气吞下去才高兴对么?”
    龙粼粼低头看着齐渊,他的表情扭曲到不像是个人类,完全是一只伤兽的模样。然而很奇怪的是,虽然她化出人形还不久,记忆中也并没有齐渊原本的样子,这幅表情还是让她感觉到了熟悉。
    “给你,咬吧。”龙粼粼把还有点婴儿肥的手腕递到了齐渊面前,“有龙气了,你好起来了,那些东西就不能伤害你了,对么?”
    齐渊喉咙动了一下,似乎在克制:“我不想咬你,你不想渡气的话就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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