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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其实当猫也挺不错的,不用出力,还能被人抱着,闻东这一趟功德大上了天,她能分足足四成,够她死乞白赖混吃等死大半年了。
    乔美虹也不知道怎么答,只换了个话题,反问白旗:“你记不记得,在山楼的时候,陆丛良说过一个细节,一句话带过的。”
    白旗摇头:“那我肯定不记得。”
    “他说,他当时用石头砸钟孝纯的尸体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他,回头一看,像是看到了一个京剧脸谱,红脸白毛,一闪就不见了。”
    白旗听着,再抬眼去看两边崖顶上的山魈,红脸白毛?
    乔美虹接着说:“《山海经》里记山魈,是这么说的,‘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山魈喜欢学人,我估摸着,当时那群山魈学人丢石头砸咱们,就是那日看着陆丛良用石头一下一下把钟孝纯……给砸成了肉泥。”
    白旗听了背脊发凉,连连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怪吓人的。”
    解决了这麻烦鬼,乔美虹转头问闻东:“闻先生接下来去哪儿?”
    闻东指节敲着船舷,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船尾晒肚皮的黑猫,只说:“回长沙。”
    黑猫噌地一下坐起来,尾巴裹着爪子,偏头看着闻东,像是在问——回去做什么?
    闻东只说:“我有个故人,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几天后就会到长沙,有事找我。”
    姜多寿回来了?姜琰琰自己都不知道。
    乔美虹点头,主动说:“我会留在歇马镇,肖洛明要来钟家了,我得继续盯着他。”
    白旗举手,对着闻东:“这一趟和先生一起干活,学到颇多东西,要不,带着我一起,回长沙?”
    闻东看了一眼乔美虹,又看了一眼白旗:“劝你跟着乔小姐。”
    “我可不需要。”乔美虹反应很大。
    闻东只看白旗:“乔小姐负了伤,还得继续盯着人,一个人,招架不过来,你跟着她,俩人也有个照应。”
    对啊!白旗这个榆木脑袋怎么没想到!虽然不能英雄救美,可雪中送炭也是一段感情的开端。
    乔美虹不高兴了:“我一个人,挺好,真不需要。”
    白旗已然定下:“行,那我也去歇马镇。”白旗说完,突然又叹气,切换成安慰的口吻对着闻东:“嫂子没了的事儿,先生也不必太伤心,虽然先生没表现出来,可我明白,人到最悲痛的时候,是麻木的,没有感情的。”
    闻东微微皱眉,也没回话,白旗声音低沉起来,只对着闻东一个人说:“不过先生要这么想,这也是件好事儿,之前万灵洞的九尾狐狸不是给先生卜过一卦么。”
    “说先生上一个一百年,功德明明修满了却不能飞升,就是是因为先生命里欠了一道情劫,这次,刚好渡了,嫂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诶,先生,我都这么说了,你怎么不伤心啊,你得伤心啊,不伤心怎么渡。”
    闻东嘴角抽搐了一下,声音阴冷冷的:“你给我,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完】
    第三卷 闺秀
    第58章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剧透】
    1、这一卷,感情戏会比较多
    2、闺秀不是单指一人
    自从夷陵港口和乔白两人分开,姜琰琰原本以为闻东会让阿年驮着船一路往南回长沙, 没想到, 船停靠在岳阳洞庭湖港后,闻东下了船, 又示意阿年调转方向独自回去接阿毳,自己就抬脚慢慢上台阶上走。
    黑猫无奈, 她划不了船, 凫不了水,只能跃上台阶默默跟着闻东。
    闻东腿长步子大,走起路来生风, 黑猫娇.小, 快步都跟不上。
    闻东见了,慢慢放缓了步子,像是来观光旅游的游客, 在汴河街上寸步慢行。
    一人一猫, 走在巷子里,打了个转, 黑猫还没反应过来,一户人家的木门就开了。
    迎面出来一个高个子女人,黑色褂子黑布鞋, 一身通黑, 就差在发髻上别朵白花守丧了,这女人脸型生得十分奇怪,颧骨奇高, 两颊凹陷,下巴尖尖的,看上去,像个倒三角的锥子。
    高个子女人似乎认识闻东,见了面,立刻点头示意:“先生来了,夫人呢?”
    女人低头看着黑猫,两人目光交错之际,姜琰琰突然认出了这是谁。
    “呀,夫人怎么成这样了。”
    闻东抬脚跨进石门槛,只说:“我身后没尾巴,你直说就是。”
    黑猫跃进院子里,“喵”了一声,这女人脑袋里已经自动翻译成——苍了个天的,阿蚁你渡劫成功了怎么都不来告诉我。
    这女人笑眯眯,取了头上的簪子往自己太阳穴刺去,俩人这便是通了神识。
    神识里,姜琰琰化作人身,通灵蚁已不再是之前巨蚁模样,依旧是一水的黑褂子黑裤子,端端正正地站在姜琰琰面前,依旧在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琰琰问。
    “也没多久,”阿蚁屏息,慢慢说,“只是渡劫之后,抓紧时间派族类子孙在南洋那探了一轮消息。”
    “我正要说这个。”姜琰琰眉色带着紧张和不安,“我听半神说,我爷爷没几日就要回来了,这是真是假,去南洋路上就得耗费几日,算起来,我爷爷在南洋还没待上两天,又打转回来,这别是出了事儿。”
    “是出了事。”阿蚁虽然是被闻东安排在岳阳洞庭胡边上等着的,可始终是姜琰琰的人,“九爷不让我多说,但放心,有九爷在,起死回生这都不是事儿。”
    姜琰琰听出来了,姜多寿这是真出事儿了,阿蚁连“起死回生”这样的词儿都用上了。
    “我爷爷死了?”姜琰琰说完又自我否定,“不对,我爷爷早就不是活人了。”
    阿蚁劝她:“先别问了,总之,姜半仙没几日就会到这儿了,到时候,自然就晓得了。”
    闻东在屋子里喊:“三菜一汤,还有小鱼拌饭,你进不进来。”
    这一声,是对着黑猫说的。
    闻东这一招偷梁换柱玩得很溜,当着白旗的面说自己要回长沙,结果约定和姜多寿接头的地方是在岳阳洞庭湖边上,也不知道防的是白旗这狗皮膏药,还是其他甩不干净的尾巴。
    总之这几天,姜琰琰在这院子里过得还是比较舒坦的。
    每天早晨,阿蚁就负责把煨好的粥水端进屋子。
    中午和晚上阿蚁都会做清蒸鱼,偶尔闻东文学兴致来了,就学着文人墨客诗记散文里,让阿蚁学着做鱼。
    按照苏轼的《煮鱼法》,以鲜鲫鱼冷水下锅入盐,加葱白荇菜,不翻滚不搅动,等鱼肉渐白,半熟之际,加生姜萝卜汁,喜欢鲜香甜美味道的,还可以搁点米酒或者醪糟。
    快熟的时候,入橘皮片线,捞出,汤鲜肉美。
    黑猫每日就被这样供养着,某日中午,闻东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乘凉,看到黑猫躺在台阶出露着肚皮侧躺,突然觉得,这猫的肚子,好像肥美了一大圈。
    不过这猫腿上的伤,也跟着好了许多。
    姜琰琰虽然一边好吃好喝,可也一边数着日子等姜多寿回来。
    每天晚上,黑猫总得趴房梁上待着,看着月亮吹着风,临望着浩瀚无际的夜里洞庭,心里头酸酸的,不知道姜多寿怎么样了,这两天也想法子又问了阿蚁几次,阿蚁也只是点到为止。
    这一.夜,头顶的月儿特别弯,悬在天上,黑猫抬头看了一眼,再低头,忽然觉的不大对,背脊里窜出一股凉意,直往心窝窝里戳。
    她要提前化人了。
    提前化猫,提前化人,这节奏虽然没错,可黑猫毫无准备。
    她跃下房梁,此时夜深,阿蚁已经睡了,只有闻东的屋子还亮着灯。
    黑猫别过头,朝着灯光的反方向走去,那是她自己的屋子,衣裳被褥,都在里头。
    又一阵刺骨的寒凉,黑猫有些受不住了,若是换了之前,冷些就冷些罢了,可她身上承了闻东一半的灵力,两股力量乱窜,竟让她抬不动脚步。
    姜琰琰觉得,好几个瞬间,自己快要痛死了。
    黑猫扭头,朝着那光亮处走了几步,突然竭尽全力地“喵”了一声,下一瞬,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姜琰琰额头后背一层汗,黏糊糊的,身上还压着厚厚的棉被,七月的天,她躺在床上盖棉被?
    热死人了。
    姜琰琰顺势想要掀开,扭头一看,床边小圆桌旁坐着闻东。
    撩了一半的被子招风,冷风直往姜姜琰琰裸露的脚踝上吹。
    姜琰琰哗地一下把被子捂紧了,忍不住嚷:“见鬼了!”
    闻东手边正端着茶,他自己那一套茶具落在了钟家附近的山坳坳里,那是他特意嘱咐阿毳的,干活可以,去请雀家仙可以,务必把他的茶具藏好,别被钟家人一气之下砸了扔了,办完了事儿,给他带到岳阳来。
    没有趁手的茶具,闻东喝茶都不香了,听到一句“见鬼”,回过头来,看着姜琰琰:“你说你见什么了?”
    姜琰琰化猫时衣裳掉一地,乔美虹这姑娘真是不错,还特意把衣裳给她带了过来,只是匆忙之际,留在了山楼里,姜琰琰在院子里逍遥这几日,特意托了阿蚁去买了一身新的,就是为了免除化人时没衣裳穿的尴尬,这下好了,衣裳白买了。
    “半神怎么不告诉我,我没穿衣裳?”这句责备的话,姜琰琰一出口就后悔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闻东端起架子教育她,“我告诉你,你没穿衣服?你是想衬托自己放荡不羁,还是想污蔑我为人风.流?”
    姜琰琰抬手,只敢从被褥里露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床尾架子上的一套长裤和褂子:“那麻烦半神,帮我取一下。”
    闻东没理她,只说:“和你商量个事儿。”
    “等我换了衣裳再商量。”
    “商量完了我就出去,你想怎么换就怎么换。”
    罢了,这半神情商低,脾气大,姜琰琰就当哄儿子了。
    瞧着姜琰琰乖乖点了头,闻东压抑住内心的忐忑和不安,转向姜琰琰坐好。
    “船上,白旗说的话,你听见了?”
    姜琰琰点头。
    闻东继续说:“白旗说得对,其实近几百年,我每次的功德的都是只多不少,可是依旧无法飞升,你干娘,长白山万灵洞的那位,替我测过一次天机。”
    “缺情劫?”姜琰琰记得这茬。
    闻东点头:“普通的,还不行,你干娘说,得是痛彻心扉的那种,我鲜少动情,不太明白。”
    半神就是半神,姜琰琰心中感慨,天下之大,都没什么能让这位顽石动情了,这神的心得多冷,多硬。
    “不过有次阿毳不小心把我一整箱的杯盏全部摔裂的时候,我大抵晓得了一点。”闻东道,“约莫就是,心口发胀发痛,想杀人。”
    姜琰琰点头:“半神体会得是。”
    “可情劫,不能靠砸杯子渡。”闻东嘴唇抿了抿,“所以你得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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